第1093章

她感覺自己的身子一直在往下掉,不斷的往下掉,落入那片陰冷黑暗之中,她聽見不遠處有嘈雜吵鬧之聲,令她十分不安的情緒得到些許的緩和,摸着黑,手碰觸到那冰涼刺骨的牆壁,一步步循聲而至,也不知走了多久,前頭終於有了星星點點的光亮,繼續往前,那光亮便來越刺目。

穿過那片光明的幕簾,她發覺自己來到了一間殿室,無比熟悉的殿室。

她看見被綁在柱子上的天齊,看見倒在血泊中的父皇母后,看着楚廉揚着那殘忍的笑容,眼神兇惡的盯着大殿的門口。

她捂着胸口,疼痛又無助,她想要解開綁住天齊的繩子,卻發覺自己的手,竟然什麼都碰不到。

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天齊小小的身子因憤怒和恐懼不斷顫抖着。

沉重的腳步聲從殿門口處傳來,她看見天齊的眼中泛出了光彩,她回頭看去,看見自己大步而來,手提長劍,劍尖還滴着鮮血。

一切都是在重複着,每一句話,她身上挨的每一刀,都再一次重演。

她甚至能感覺到那種切膚之痛,也能感覺到天齊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姐姐慘死時的絕望與傷心。

一陣風吹來,透心涼,也讓她此時虛幻的身體離地而起,將她帶離這間滿是血腥的殿室。

落地時,她出現在永平侯府,仲文的房中。

仲文閉着眼躺在房裡的榻上,父親和母親圍在牀前與他說話。

“仲文,長公主已經沒了,你再這般傷心,又有何用?”

“仲文,你要記住,你不只是鄭仲文,你還是這永平侯府的世子,是我們的兒子啊!”

“仲文,你不能這般任性,你是個男人,男人就該拿得起,放得下。”

“仲文,你這是要急死爹孃啊,爹孃可就你這一個兒子,若你有個三長兩短,我們,我們可怎麼活呀。”

原來在那時,仲文便已對她情根深種,而她卻什麼都不知道。

風再起時,她又來到了另一個地方,一間簡樸的小房子,她看見已經成爲祁溶月的自己白着臉躺在牀榻上。

仲文只穿了件中衣,站在門外的寒風之中,凍得瑟瑟發抖,他卻沒有着急進屋,而是等身體徹底的涼透了,這纔回到屋裡,爬上了她躺着的牀榻,將她高熱不退的滾燙身體摟在了懷裡,用他目前冰涼的體溫,助她儘快降下高熱。

如此不斷的反覆着,直到他也寒侵入體,咳嗽不止。

那一次,她醒來時見他病着,還取笑他身體孱弱,原來他是爲了救她才生病。

風再起,身形飄起又落下,這一次,她又回到了永平侯府,哦,現在是永定公府。

這似乎是仲文的書房,當時的她,遠在周朝,而仲文,已經徹底將他們之間的種種都忘記。

仲文鎖着眉,坐在書桌前寫寫畫畫,她走近,看着他筆下的人,眼眶一陣陣的發熱,他在畫她,儘管忘記了所有的一切,可他依然還記得她的模樣,記得這般清楚,連她梳什麼髮型,穿什麼樣的衣裳,都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