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跟在展律嫿身邊兒,每日被吆五喝六,不是個膽子大的。
心中揣着廚娘隨口告訴她的事兒,又不敢當即就吵醒好不容易睡着的展律嫿,一個晚上揣着這事兒,沒能睜眼。
第二日一早,聽明月說公主醒了,明珠趕緊就湊過去了。
一個晚上,她想清楚了,這事兒,若是做好了,沒準兒還能有賞。
可若是知而不報,等日後公主自己發現了,她肯定是沒好果子吃。
所以,縱然只是爲了自保,也要將這事兒透露給公主。
展律嫿剛起來的時候,脾氣最大,用過飯之後會好一點兒,明珠等的一臉的汗。
見展律嫿好不容易用完飯了,明珠才湊過去給展律嫿揉肩膀。
“公主,奴婢昨兒個偶然聽了個事兒,太晚了不敢打擾公主,不知現在當講不當講?”明珠的聲音柔柔的。
展律嫿仍舊閉着眼睛,眼皮動了動,“本公主最近沒心情與你們耍什麼小心思,該講不該講,你自己難道不清楚?若是這麼點兒簡單的事情偶讀不清楚,你也不用跟在本公主身邊兒了,本宮不需要這麼沒用的人!”
“公主饒命,公主饒命。”
明珠聽了這話,暗罵自己一時忘了耍了小聰明,趕緊跪在地上求饒。
展律嫿這才擡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道,“明珠,你跟着本宮也有許多年了吧?”
不知道展律嫿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明珠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回公主,奴婢打小兒就跟着公主了,得有十餘年了。”
“那就是了,”展律嫿銳利的目光盯着明珠,突然開口,“現在,說你想說的話吧。”
這一番詢問,明珠摸不到頭腦,卻也不敢耍小心思,“回公主,事情是這樣。”
明珠將昨日在廚娘那裡聽到的,一應說了出來,“……原來聽寒後來被鎮南王那裡的穆雲杳救起來了,奴婢聽說了之後,又怕是謠言,特意找那邊兒的人問了問,雖然鎮南王院子中沒有宮中的侍人,可所有的人都說,看到穆雲杳很親密的將聽寒帶了進去,一定是治傷。”
展律嫿聽了明珠的話,面色一點兒一點兒的沉了下去。
“這兩個賤人,狼狽爲奸!”展律嫿十分生氣,“穆雲杳那個不要臉的,一定是猜到了是我指使聽寒前去要她性命的,所以特意將該死的聽寒救了出去,好給她治療,收買人心,叫她在王爺面前指認我,好叫王爺對我的印象一落千丈。”
昨日纔在邢墨珩面前做了那一齣戲,好不容易叫他暫且信了,若是聽寒說出了什麼豈不是要功虧一簣?
展律嫿一氣之下,拍桌而起,“走,跟本公主過去,本宮就不信了,本宮這裡的罪人,誰還敢救!”
明珠擡頭看了眼展律嫿,見她沒有遷怒自己,鬆口氣,趕緊跟在後頭,連帶着展律嫿的玫瑰鞭子一齊帶着。
一行人氣勢洶洶的往邢墨珩的院子去了。
許臻昨日並沒有回到皇宮來。
他這病,穆雲杳說過,說要命,一時半會兒也要不了命。
可若說是想要治好,也不是那麼好治的。
如今穆雲杳又沒有多餘的心力,甚至她自己的病情都要比他的還嚴重,暫且還顧不上。
許臻自己一尋摸,倒也樂得自在。
反而沒有在京中時候滿滿的公務了,他日日出去給穆雲杳和蕭奕池找點兒藥草,剩餘時間,就去文人聚集的酒樓裡頭,吟詩作對,也算快活。
昨日玩兒的晚了,沒趕上時間,就乾脆在外頭住了,怕穆雲杳和邢墨珩擔心,特意今兒一早上就回來了。
他晃晃蕩蕩的,嘴裡吟誦着,纔要拐彎兒,遠遠的就看到一行人,氣勢洶洶的過來。
許臻定睛一看,好傢伙,這不是展律嫿那瘋婆娘麼!
腳下迅速的加快速度,許臻一溜煙兒跑回了院子。
“師兄!雲杳!那個瘋婆娘又來了!展律嫿那個瘋子又來了!”
顧不上別的,許臻一邊兒進門,一邊兒把大門鎖緊了,趕緊招呼人。
穆雲杳正在聽寒屋中給她檢查,聽了許臻的聲音,心中一驚,定定的看向聽寒。
聽寒不敢看她,低頭避過了眼睛。
穆雲杳動作頓了頓,嘆口氣,趕緊出了房門。
院子中邢墨珩和蕭奕池已經在了,幾人看穆雲杳過來,許臻趕緊道,“沒時間多說了,我方纔看着展律嫿帶着人過來了,興師問罪的樣子,不知道是爲了何事,咱們要不要想什麼法子應對?”
穆雲杳心中暗道,這展律嫿一定是爲了牀上那個“展律嫿”來的,怪不得兩個人雖然長得一樣,可是性格相差卻很多。
邢墨珩看了眼若有所思的穆雲杳,開口道,“無妨,她該是爲了聽寒而來,你帶上那人進我屋中待上片刻,她不敢進去。”
門外的腳步聲已經十分明顯,許臻一頭霧水,蕭奕池心中清楚。
穆雲杳知道邢墨珩那話是對她說的,她點點頭,趕緊進了許臻的屋子,將聽寒帶出來,又送到邢墨珩的房間中。
這時,門口已經傳來了敲門聲。
聽寒有些擔憂的看着穆雲杳,穆雲杳雖然不知道她的來歷,但總歸覺得她不會害自己,“你放心,展律嫿那裡有我們呢,只是,等她走了之後,我再問你細緻的事情。”
見聽寒又低下頭去,展律嫿便要將人扶到牀上。
走了兩步,看着熟悉的墨色衣裳,纔想起來這原是邢墨珩現在居住的屋子。
穆雲杳腳下頓了頓,換了個方向,將聽寒扶到了軟榻上。
刻意忽略掉心中不想別人睡邢墨珩睡過的牀的想法,穆雲杳趕緊再展律嫿進門之前出了屋子。
院門敲得響亮,外面是展律嫿的聲音,“恩公,律嫿今日當真有十分要緊之事,還請恩公開門!”
邢墨珩不緊不慢的,跟許臻對坐在石桌上,是對弈的樣子。
蕭奕池也已經按照邢墨珩的吩咐進了屋中。
門仍舊響着,邢墨珩看了眼穆雲杳。
還是這麼不聽話,都說了叫她好好的在屋中躲着,可還是出來了。
邢墨珩的目光寵溺又光明正大,穆雲杳一時間不由有些發愣。
她發現之後,趕緊頓了頓,“我去開門!”
說着,便當真往門邊去。
許臻揚言剛要阻止,接觸到邢墨珩的目光便停了下來。
邢墨珩道,“無妨。”
他話音落,院門開。
展律嫿沒想到這次這麼輕易,有些回不過神來。
而穆雲杳,趁着這個機會,已經躲到了邢墨珩的身邊。
邢墨珩心裡明知道她會如此,這是保命的動作,嘴角卻還是因此,泄漏出了兩分笑意。
展律嫿就沒有那麼高興了,她瞪着穆雲杳,看樣子似乎恨不得吃了她的肉。
穆雲杳深知自己在邢墨珩身邊,已經是足夠安全。
也不避諱,目光落在展律嫿臉上帶着的面紗上。
這面紗之下的那張臉,這院子中,或許只有她和邢墨珩看到過。
誰能想到,麟炎國赫赫有名的刁蠻公主,竟然跟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暗衛,是雙生子,且一個,是另一個的手下。
這樣大的差距,不知道聽寒是怎麼接受下來的。
若是麟炎國一貫如此,那沈寅作爲聽寒的兄長,他的身上是不是也有類似的秘密?
穆雲杳心中,各種念頭翻轉。
而展律嫿,也發現穆雲杳一直盯着她看。
她順着穆雲杳的目光一看,見卻是落在自己的面紗上。
心中一動,展律嫿瞬間想到,穆雲杳曾經見過她的樣子,而不久前,穆雲杳才又見過了聽寒!
也就是說,穆雲杳現在完全是知道了他們雙生子的秘密,而其他的秘密,穆雲杳也很有可能知道。
想到此處,展律嫿更加生氣。
毒辣的目光看向穆雲杳,你等着,不論是你,還是那個空長了與我一樣臉的敗類,都將死在我的手裡。
邢墨珩皺眉看向展律嫿,人已經迅速的擋在了穆雲杳的身前。
見狀,展律嫿只得收回了目光。
她道,“恩公,聽小下頭的丫鬟們說,你身邊的小廝,將我的犯人就走了,一個一個,說的煞有其事,我便過來瞧瞧,省的那善做主張的犯人,又來害人。”
邢墨珩面上不變,只道,“犯人,你說的是我昨日從你那裡帶來的那個?”
展律嫿頓首,“正是。”
“哦,她啊,”邢墨珩隨意道,“難道還沒死麼?本王將她丟在馬車上,在她傷口上撒上了百蟲的幼苗,便將她丟在了車上,現在應當是血盡而亡了吧?”
展律嫿聽着百蟲幼苗,想起那許多蟲子在聽寒傷口上蠕動的畫面,不由噁心的想吐。
她生生忍住了,“王爺或許不知,不妨問問咱們妙手回春的穆小姐?”
展律嫿乾脆直接點了穆雲杳的名字,目光分毫不讓。
邢墨珩纔要繼續開口,穆雲杳在他身後,突然身後拉了拉他的袖口。
在邢墨珩怔愣的時候,穆雲杳已經側身從他身後走出來,看着展律嫿,不卑不亢,“公主,我從未救過您的犯人,還請明鑑。”
見她大氣都不喘的樣子,展律嫿越來越氣,“明鑑?本公主爲何要相信你的一面之詞?你可敢讓本公主搜查?”
穆雲杳不懼的看過去,“公主又爲何相信別人的一面之詞?既然公主想要搜查,我自然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