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桐被肖峰拖着掉到懸崖下去了？”趙詩音牙齒打着戰，站在懸崖邊上，還是一時不能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
“是。我們想派人下去找，不過這裡地形複雜，沒有工具，沒那麼快，繩子也不是專業的登山繩，也不夠長。”錢清爲難地道。
和葉秋桐這麼多年的朋友一般相處，錢清也早把葉秋桐看成自家的小輩一樣了，沒想到功虧一饋，竟然讓葉秋桐殞身於此。
錢清心裡也十分不好受。
一想到葉秋桐開朗的笑容，錢清心就象被紮了幾刀一樣。
“我下去。”這時候，一直被控制在邊上的遲生，突然啞聲道，“我受過專業訓練，這樣的地勢難不倒我。”
錢清看着眼睛紅得象野獸一樣的遲生，猶豫了。
“不行，你現在情緒不穩。”錢清只能實話實說。
“我下去，不論怎麼樣，我要看到結果。再說，我妻子現在的樣子，她也更希望是我下去幫她……”遲生說到這裡，已經梗噎不成聲。
大家都明白過來，也是，如果葉秋桐還有意志，她肯定也希望是遲生來幫她收拾殘破的身體，而不是由陌生人的手，東一塊，西一塊地將她拼湊起來。
“我和你一起下去。”趙詩音道，“不要阻止我，我有極限運動員，我徒手登山的經驗，比你們在座的人都要強。這種天氣，我們也等不了安全繩了，再拖下去，秋桐她，她……山裡的野獸多……”
說到這裡，趙詩音失聲痛哭起來。
是啊，現在天氣熱，山裡的野獸又多，誰想自己死後還要葬身野獸之口呢？
“你還有孩子。”威廉擔心地對趙詩音道。
“放心吧，我有分寸的。現在月份小，沒事。”趙詩音哪怕心裡沒底，她也要這麼對威廉說。
她不能讓葉秋桐身體殘破的狼狽樣子，暴露在陌生人面前。葉秋桐如果有知，也肯定不能忍。她肯定寧願是自己和遲生去替她收拾。
“好吧，你去吧，要注意安全。”威廉知道此時根本勸不動趙詩音，心裡雖然擔心，也只好成全妻子。
若不是葉秋桐捨命交換，可能現在死的就是趙詩音和彼得了，對這點，威廉心知肚明，又怎麼好阻止妻子的舉動？
遲生身上的繩子此時已經被解開了，因爲有了當下的目標，遲生反而冷靜了一些，不象方纔那麼衝動了。
再怎麼樣，也要把秋桐收拾好了，再陪她去。
不能讓她在陌生人手裡……
遲生這麼想着，走到懸崖邊上，觀察了地形，就開始徒手慢慢地往攀爬。
他在前面探路，趙詩音跟在他身後。趙詩音果然是從事極限運動的，藝高人膽大，跟在遲生後面，速度也沒有慢多少。
倒是錢清和威廉，站在懸崖邊上，看得腳下發軟，因爲懸崖到谷底，至少有幾百米的高度，從這裡看下去，只能看到三分一處，再往下，就是雲霧縈繞，不知深淺了。
肖峰和葉秋桐掉下去，簡直就象兩枚石子掉進海里，連個浪花都沒撲騰起來一下。
遲生和趙詩音的身影慢慢向下，接着，他們也消失不見了，只有遲生和趙詩音身上帶着的步話機，偶爾會響起，報告他們下降的距離。
“注意安全，注意安全。安全繩再有半個小時就到了。”錢清在步話機裡對遲生道。
“收到。”遲生的聲音刻板呆滯，彷彿一個指令機器人一般。
錢清也不敢刺激他，只能溫聲說話。
威廉在邊上，不時提醒趙詩音注意安全，但是也只敢十來分鐘說一次，還怕趙詩音會分心。
遲生和趙詩音，在下降了八十多米後，終於下不去了，因爲在他們之下，是一片鷹嘴巖。
就是他們所處的位置下方完全是懸空的，若是再往下，除非有安全繩，或者有其它的輔助設備，不然根本不可能下去。
還好，這時候錢清派人拿的安全繩到了，錢清把安全繩放了下去，有了安全繩的助力，遲生和趙詩音的速度也快多了。
“看到了。”
又過了大約半個多小時，步話機裡突然傳來趙詩音一聲驚呼。
看到了？還能看到什麼，肯定是看到屍體了。
一想到笑魘如花的葉秋桐，現在已經變得血肉模糊，錢清心裡就一陣不忍。
這種境地之下，的確只有遲生下去合適。
可是這時候，遲生冷靜得可怕，讓錢清又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遲生的聲音突然在步話機裡響起，依舊是淡漠的語氣：“往上拉，袋子裡裝的是肖峰的屍體。”
遲生和趙詩音下去的時候，身上是帶了屍袋的，而屍袋則是警方提供的。
這麼一聲大規模的圍剿，都事先預計了傷亡，所以帶着屍袋也不奇怪。
聽到遲生的聲音，錢清猶豫了一下，又問道：“只有肖峰嗎？”
“是，只有肖峰。還沒找到秋桐的。”此時遲生的聲音裡帶着一種透骨的心痛，讓錢清聽了也是毛孔都豎起來的感覺。
肖峰雖然挾着葉秋桐跳下去，但是跳下去之後，由於下墜的慣性，再加上葉秋桐會掙扎，估計兩個人就分開了。就算不分開，兩個人砸落地上後，也會因爲巨大的衝力而分落不同的位置。
所以現在先找到肖峰的屍體，還沒找到葉秋桐的，倒也正常。只是肖峰的屍體這麼快找到了，葉秋桐的還沒找着，突然讓錢清心裡升起一絲希望。
希望葉秋桐沒事，只有肖峰那個大惡人摔死了。
可是錢清馬上又笑自己，一個老刑警怎麼這麼天真？壞人不一定惡報，好人也不一定有善報。這麼高的地方摔下去，哪裡還有命在？只不過，可能葉秋桐墜落後，摔得更遠，甚至，更散碎……所以遲生他們才一時找不到。
而這種情況，如果是任其暴露于山野間，氣溫這麼高，再加上蟲蟻野獸，不出一週，森林就會把一個散碎的人吞吃得乾乾淨淨，連找都不容易找囫圇。
一想到這種可能，錢清特別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