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清泉河上封河。何濱他們因爲船沒法下河就沒有幹活。
何濱娘怕他們給何小東家幹活，把他們兩人支使得跟陀螺一樣團團轉。
她只看到何濱兩人掙錢不交給她。就沒想過這兩人自己掙錢了，給家裡減少負擔，不就是給她減少負擔？
白天，何濱被她娘支使的沒空去找何小西問清楚。晚上，閒下來就跑到何小西家門外轉圈圈。
柳得全手下民兵的一個暗哨，就在何家旁邊。何濱剛出現，就被暗哨發現了。房前屋後的雪，還沒有化完。
就着雪的熒光，月光下一切都一覽無餘。何濱那具有代表性的大腦袋，讓暗哨能清楚的分辨出來人是誰。
第二天一早，暗哨就找到了他們的民兵隊長柳得全彙報情況:“得全，我昨天晚上在何小東家門口發現個情況，給你說一下。”
“什麼情況？”柳得全有點緊張。柳家老兩口被放回來過節，這要是再出點問題，沒法跟陸愛國交代。
而且自從那天陸家大妹定親沒定成，他姐姐一家明顯情緒不對。柳得全不想在這個關頭上給陸愛國添亂，顯得他無能。
“昨天晚上，天剛一擦黑，何大頭就跑到何小東家的前院，轉悠了有好幾個小時。”民兵說。冬天天黑的早，天還冷。很少有人在外頭轉悠。
晚上點燈熬油還得費錢。基本上吃過晚飯，天一擦黑，人們就都鑽被窩裡躺着暖和去了。
聽說是何大頭，柳得全鬆了口氣。有何小東家那層關係，何大頭也算是自己人。他在何家外頭轉悠，總不會是對何家不利。
可能是有點什麼事吧？也有可能是有求於人，沒好意思敲門。柳得全沒當回事：“行了，這事我知道了，你趕緊回去休息吧。”
何小西一早，帶着陸大妹，跟着陸佳雲兩口子趕着大車就進城了。車上放着兩口大缸。一口裡面裝的是醃好的蘿蔔。一口裡面放的是調好的辣醬汁。
這些算是半成品。榨菜不能久放，保質期太短。進一趟城路途太遠，每天都去送貨不太現實。
何小西準備到了以後，把剩下的步驟交給陸豔明。讓秦氏姑侄倆協助陸豔明完成剩下的工作，就可以出售了。
秦氏姑侄倆是外鄉人，別人通過她們打探榨菜的做法不太容易。吳豔明是個扒皮精，只有他打探別人家消息的份。
消息到他這兒，就算是到終點站了。
“以後咱們村開始種菜，賣相差的蘿蔔的銷路就靠榨菜了，所以榨菜的做法你可得給我保護好了。”何小西跟陸豔明陳明厲害。
“弟妹，你就擎放心吧，我把自個丟了，都不會讓這個秘密丟了。”陸豔明跟何小西立着軍令狀。
“你們這就走啊？馬上中午了，吃了飯再走吧？”陸豔明故作大方的招呼何小西他們。
何小西嗤笑他一下，說:“我們可當真了啊，真在你這兒吃飽喝足了再走。”嚇得陸豔明臉色都變了。
“嚇唬你呢，我們還有事，不在你這兒吃了。”說得陸豔明舒一口氣。
何小西把帶來的成品榨菜搬下來一半。在印刷廠後頭的菜市那裡給秦氏姑侄倆找了一個位置。把賣榨菜的規矩說了一下。
這裡離大車店也就二三十米的距離。榨菜賣得好不好，關係着她們能不能養活自己。她們能養活自己就是替陸豔明省錢。
陸豔明那個死要錢，肯定會照看她們。所以何小西交代了一遍，就帶着陸佳雲他們走了。
何小西帶着他們去了集市。在她節前擺攤的地方，把攤子擺上。“哎呀，你們可來了，我都跑兩三趟了，你們怎麼纔來？”
聽了買榨菜的人說的話，何小西有些哭笑不得。這大過節的，還不興我們歇兩天？再說，過節不得吃肉，誰吃這個？
或許是大家口味不一樣，又或許是何小西做的榨菜味道獨特，大過節的居然還有不少人買，賣的還挺快。
今天的份額，中午沒到呢就被他們賣完了。本來何小西準備中午請他們在集市上吃一頓再回去，幾個人都不願意。
“十三嬸，在外頭吃一頓的錢，夠在家吃兩頓，我們這會沒餓呢，咱回家吃吧？”聽說何小西要花錢買飯，佳雲媳婦不願意。
別說不餓。就是真餓，也得飢腸轆轆的趕回家去再吃。這個年代的人，就是如此會過。一分錢，恨不得掰八瓣花。
何小西苦笑：花錢請人吃飯，錢都花不出去。不吃就不吃吧，一家人也不用講這些假虛套。在集頭的供銷社裡買了十幾斤鹽，幾個人就回去了。
反正鹽這東西，買再多也擱不壞。何小西乾脆多買一點，省得老是來買。
“十三嬸，你買這麼多鹽幹什麼？我跟你侄子天天都得來，你什麼時候要用，說一聲我就給你捎回去了，不用買這麼多。”佳雲媳婦說。
陸佳雲也點頭:“是啊。”何小西一下子買這麼多鹽，看在他們眼裡，就是一種鋪張浪費，敗家的行爲。
何小西的消費觀念，跟他們之間隔着一道馬裡亞納海溝。這種差距是無論如何，沒有辦法彌合的。
何小西沒有試圖去說服他們，也不會讓他們同化自己。“家裡又要醃鹹魚，還得醃榨菜，用得多。”何小西含糊其辭的解釋着。
何濱在何小西家門外轉悠半夜，沒找到機會見到何小西。一大早趁着他娘還沒起，又跑出去去何小西家了。
馬氏看到他，問“大頭，吃過飯了嗎？”以爲是來找她有事的。這麼早，肯定還沒吃。順手給他盛了一碗粥，拿了一張煎餅給他捲上榨菜。
何濱端着碗，拿着煎餅，蹲在鍋屋外頭的牆根下就把早飯吃了。喝完一碗，馬氏又給他盛了一碗。吃飽了飯也不說來做什麼。
馬氏以爲還是跟小時候似的，在家裡捱了打、受了氣跑出來的呢。給點吃的，過一會他自己就好了。所以也沒管他。
昨晚沒睡好，何濱蹲在牆邊，曬着太陽迷糊着。馬氏怕他凍着，給了他一件羊皮襖披着。
直到過了中午，何濱在何家又蹭了一頓午飯，門外才響起說話的聲音。
何小西他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