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最終章 前程如夢

震驚全國的韓氏一案開庭審理的時候, 他們都去了旁聽,裴洛芸和盛安志坐在一起,賈行哲在陪着自家大哥聊天, 甘英和歐陽彥在一旁竊竊私語, 商季帶着傅易寒坐在了旁聽席位的最前排, 紀晴的邊上坐着柳尋以及毫不知情的楊曉雯。

審判的過程很快, 沒有什麼懸念, 韓氏一方連律師也沒有請,證據確鑿加上上頭施壓,法官幾乎是沒有費勁就定下了罪名。他們坐在底下, 誰也沒有說話,直到那名高坐在正中間的法官小鐵錘一敲, 案子結束了。

紀晴剛剛打算舒一口氣, 就聽見坐在前面的商季“呀”了一聲, 對方的聲音不大,在這沉靜的屋子裡卻顯得分外突兀, 紀晴心中一緊,看見坐在商季邊上的傅易寒伏下了身去,連忙也站起來跑過去,打算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商季呆坐在座位上,一隻手掌橫在胸前, 手掌上是她的那個神奇的懷錶, 已經壞掉了, 裡面的零件全部散開來, 零零碎碎的, 有些小齒輪掉到了地上,傅易寒就是彎腰去幫她撿零件了。

商季回過神, 見衆人圍了過來,看了看自己手中那團精緻的小廢墟,吶吶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它就突然這樣了。”

傅易寒撿回了掉在地上的幾樣零件放回到她的手裡,有些憤怒地說:“這樣劣質的東西,突然就開裂壞掉了,幸好不是爆炸沒有傷到人……”他還待要說什麼,卻發現氣氛有點不對,於是訥訥地收了嘴,見商季一隻手握着手中的零件一隻手伸到頸後去想將懷錶取下來,就伸了手幫了個忙。

商季將懷錶取下來,將那條暗金色的鏈子和表的殘骸一起拿在手裡,看了半晌,沒有說話。裴洛芸想了想,還是開了口:“這樣也好。”

商季一愣,然後朝她笑了笑,說:“也是。我也就是,也就是不太適應罷了。”

傅易寒立即表示自己待會兒就可以幫她買個新的懷錶,保證和這個長得差不多。

商季搖了搖頭:“不用了,裴小姐說得對,這樣也好。”說完,她小心翼翼地將那些零碎收到自己的上衣口袋裡,伸手拍了拍坐在她身邊的傅易寒。

“咱們走吧。”

紀晴心頭一鬆,之前被憋回去的那口氣也終於被緩緩地吐了出來。

這樣,就算是一切都結束了。

全都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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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後。

紀晴在廚房裡泡好了一壺人蔘烏龍茶,她小心翼翼地將茶壺茶杯等一衆物品在茶盤上擺好,然後輕輕地將茶盤端了起來,慢慢往陽臺走去。

她家的陽臺上種滿了各種各樣的花花草草,深深淺淺的綠色中點綴着點點細細的五顏六色的小花,顯得大方穩重而又不失活波;陽臺的一邊掛着一個大大的木鳥籠,籠子裡住着一對百靈鳥,藏在吊蘭那茂盛的綠葉叢中,整天嘰嘰喳喳個不停;陽臺的正中間擺着一個根雕的茶桌,以及兩張配套的凳子,桌子凳子上的花花草草都雕得活靈活現,藝術感十足;凳子邊上趴着一隻黑色的杜賓犬,大大的耳朵沒有剪,耷拉在它的頭上,幾乎要蓋住了它那對小小的眼睛,小尾巴在身後一動一動的,顯得十分悠閒。

杜賓犬的尾巴偶爾會掃到一雙男人的赤腳上,男人卻毫無知覺,那是柳尋在藤椅上淺眠。他的嘴角微微地勾着,全身放鬆,懶洋洋的陽光打在他的側臉上,溫暖又迷人,即使紀晴已經看了這麼多年,也依然覺得這個畫面無比的美好。

動人心魄。

紀晴輕輕走過去,將茶盤放在桌上,瓷盤和木桌碰撞的輕響使得柳尋微微睜開了眼睛,他輕哼了一聲,手臂無意識地動了動,紀晴坐在凳子上端起茶壺倒了兩杯茶,問:“要喝茶麼?”

柳尋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應聲道:“喝。”說完懶懶地起身坐在了另一張凳子上,端起紀晴幫他倒的那杯茶,小口小口地啜飲着,雙眸微眯着,似乎是在醒神。

待到一杯茶盡,他才終於清醒了過來,將茶杯放回茶盤裡,又給自己再倒了半杯茶,端在手中微微蕩着,問:“幾點了?”

紀晴答:“兩點半。等喝完這壺茶就可以出發了。”

於是兩人就坐在陽臺上悠閒地喝着茶,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等到茶喝完了,柳尋將茶具收好,紀晴蹲下身去拍了拍還懶懶地趴在地上的杜賓犬的頭:“杜賓!走啦!出門啦!”那隻杜賓犬也不知道是聽到了哪幾個字,立馬從地上爬了起來,紀晴起身走到門口換鞋,杜賓犬就興奮地圍着她轉圈圈。

柳尋出來的時候已經換了一身衣服了,也是一身休閒裝,跟紀晴的是情侶款,他走到門口換好鞋,將他們倆換下來的拖鞋擺到一旁的鞋架上,出了門,帶着狗狗往車庫走。紀晴關好門走在他後面,兩人一邊走一邊聊着:“禮金帶了麼?”

“帶了的。”紀晴打開車後座的門,那隻名叫杜賓的杜賓犬立馬就自覺地躥了上去,紀晴將後門關好,自己坐在副駕駛座上,柳尋幫她繫好了安全帶,又確認了門鎖關牢之後就發動了汽車。

“那就沒問題了。說實話,雖然說歐陽的審美和我確實有偏差,但我的確還是挺期待他們準備的禮服的。”

他們到達婚禮現場的時候時間還早,他們兩個是伴郎伴娘,一露面就分別被男方和女方的親友給抓了過去,紀晴被一衆女性推到了新娘的準備間裡,就看到了一身雪白婚紗的甘英。甘英見她來了,起身轉了個圈,笑嘻嘻地問:“怎麼樣?”

紀晴豎起大拇指:“漂亮極了!”

甘英將早就準備好的一套伴娘禮服遞給她:“喏,這是你的。我說你和男神究竟打算什麼時候辦婚禮啊?我可是連相機都準備好了,還特意叫我哥給我從國外請了個老師來教我拍照,你可別讓我失望啊!”

紀晴一邊換衣服一邊說:“我覺得現在這樣就挺好。”

甘英一臉怒其不爭的表情:“誒,我說,你怎麼就不急呢?!我說,婚禮這事兒,哪有女人不在意的啊?!”

紀晴換好了衣服,對着鏡子轉了轉,說:“你還別說,我還真的就不在意,就現在這樣,我覺得挺好。”

甘英和歐陽彥的這場婚禮並沒有請太多的人,他們特意將朋友和商界往來的人士給分開了,辦了兩場,所以這一場帶有私人性質的聚會並沒有太大的場面,也沒有什麼媒體記者。

這幾年來,尤其是在柳尋和紀晴紛紛息影后,他們和朋友聚會的時間漸漸地也多了起來,認識的人也不再侷限在娛樂圈那個範圍裡。大約是因爲朋友不多的緣故,這些年來紀晴的圈子跟甘英的重合了不少,而柳尋和歐陽彥本就是多年的搭檔,所以在儀式結束之後,兩人轉了一圈下來發現,到場的人他們居然也認識了一大半。

和朋友一起,大家自然玩得比較舒心,等到婚禮結束後聚會散場,紀晴仍然覺得有些意猶未盡。她坐在車上,單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覺得之前似乎喝多了酒,感覺有些暈。柳尋開着車,電臺裡女歌手正唱着不知名的英文歌,悠揚的旋律在寧靜的秋夜裡飄蕩,餘音繞樑。

彷彿是不經意,柳尋問:“咱們的婚禮,你想什麼時候辦?”

紀晴一愣,回答說:“這個啊,我無所謂,你定吧。”

柳尋被這句話噎了一下,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聊起了過段時間回國去看楊曉雯的事。紀晴瞥到柳尋那吃了癟的神情,臉上不由自主地帶上了明顯的笑意。日子過了這麼久,對方依然喜歡那這個問題來問她,每次得到這樣的回答都會不自覺地露出一副“你不在乎我”的委屈情態來,到了下一次卻依然不長教訓地繼續問。

真是意外的幼稚啊。

難道說戀愛中的男人都幼稚麼?可是歐陽彥就不會啊!紀晴在心中想着,嘴角帶笑。

怎麼就是不信呢?

她是真的無所謂,也是真的覺得,現在這樣就很好。

前塵若夢,往事如煙,如今能有人陪她一起嚐遍人間煙火,給她一個溫暖的家庭,就已經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