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更新時間:2015-6-24 6:49:35 本章字數:3611
初三，亨利，宜嫁娶。
宋國今日有一件舉國上下的大喜事發生，便是皇上宋凌軒和樑國常樂公主玉丹錦成親的好日子，督陽城張燈結綵，喜氣洋洋。
聽聞，這次大婚，遵循民間的一些嫁娶規矩來進行，婚後，玉丹錦便是宋國的皇后了。
相府上下也十分忙碌，原本這件事情就是慕明德操辦的，今日他更是主婚人，忙得不可開交，相府中的家眷都被允許進皇宮，參加這大婚。不過，慕玉瓊是不樂意去的，慕笑顏不肯見任何人，趙氏也是不去，慕笑語倒是應了要去。
前兩日，慕明德拒絕看大夫的事情並沒有引起什麼討論，反倒後來慕離的行徑，讓人熱烈討論，言辭之間都是慕離成了大紅人，用紅玉的話來說，便是現在出門走路，頭都擡得更高些了。
慕明德對慕離也沒有其他的表示，不過他沒有表示，沒有找人來滅口，便是他信任的體現。
慕離沒有說她知道多少，只是點出了百味亡魂丹，慕明德也沒有問，他只是相信慕離能夠保守秘密，不代表他徹底相信慕離，如同相信潘楠那樣的相信。
藉着這個事由邁出這一步，已是極大進步，慕離並不着急，來日方長。
“小姐，這是小侯爺派人送來的。”一大早，紅玉敲門進入了閨房之中，“手中捧着個精緻的小盒子。”
“放在這裡。”慕離指了指她身前的妝奩，此時蝶兒正在幫慕離梳頭，她梳的髮髻十分好看，自從那一日的威嚇之後，蝶兒十分乖巧聽話，每日都將本子給慕離看了。
“是。”紅玉點頭，看着髮髻梳得差不多了，便道，“蝶兒，你看看小姐的衣服都洗好了嗎？那套水粉色，上面繡着桃花的，前兩日特地拿去洗了，就是想着今日穿的。”
“奴婢這就去。”蝶兒應聲下去，不過還是好奇的看了一眼妝奩上放着的賀文斐送來的小盒子。
“這個裡頭是什麼？”紅月也是好奇，“小姐什麼時候和小侯爺緩和了關係了，雖然小侯爺常常調丶戲女孩子，但卻從來不會送女孩子東西的，小姐，你和小侯爺……”
“可別胡說，你這口沒遮攔了，哪日將你嫁了出去。”慕離笑着打斷了紅玉的話，一邊笑，一邊打開了小盒子，盒子中是一些首飾，髮簪耳環鐲子什麼的，看上去雖然都是些簡單樸素的，但拿起來細細的看，便會覺得做工精緻。
在首飾中，放着一張紙條，應該是賀文斐寫的：今日皇上大婚，離小姐不妨戴那串石榴石的手串，應該十分應景的。
“小侯爺的字還挺好看的，秀氣，倒不像是他人那樣跋扈。”紅玉說道，“這些首飾雖不多，不過都挺精緻的。”
慕離沒有說話，賀文斐這態度轉變得真是令人驚訝，不過多一個朋友也是好的，至少他那日干淨的笑容，讓她一點也不討厭。
從首飾盒中挑出了那串石榴石的鐲子，戴到了手上，用衣服袖子蓋住了，然後合上了蓋子，對紅玉道：“這些都是柔福公主的首飾，髮簪什麼的太過顯眼，萬一有認識的人看見了，終究是不好說的。”
“小姐思慮周全。”紅玉一邊說着，一邊從慕離自己的首飾盒子中挑出合適的，給她戴上，“不過呢，小姐還是將石榴石的戴上了，聽說，石榴石的招桃花的。”
“畢竟是小侯爺一番心意，我就當做是他那次在品菊堂輕丶薄的致歉了。”慕離笑了笑，“他既然特地點名了石榴石，我戴上，算是接受了他的誠意，他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一些。”
“比奴婢想象中的也好很多。”紅玉一邊笑，一邊給慕離貼了一張菱形花鈿在額頭，“江先生也很好，只可惜年紀稍微大了一些，否則江先生也是不錯的良配呢。”
“你呀，總想這些不正經的。”慕離點了點紅玉的腦門，“進宮不能帶人在身邊，我也不想你們在宮門口守着等我，你和婉兒都別去了，我帶上蝶兒和雀兒去罰站。”
“可是，我們不去，若有什麼事情……”
“對啊，你們不去，若有什麼事情，我也不必惦記着你們。”慕離站起來，拍了拍紅玉的肩，“給我看好院子便是。”
今日，宋凌軒和玉丹錦大婚，她想一個人去看，一個人去面對，她想知道自己還會不會如同第一次見到宋凌軒娶柔妃那樣痛徹心扉，她也想知道，看着玉丹錦成爲宋國皇后，她對她的恨會不會更深一點，會不會當場將她擊殺。
紅玉沒有再爭執什麼，默認了慕離的決定，現在慕離在相府中的地位，早就不同往日，一般人想對慕離做什麼，也根本就做不成的。
申時三刻，衆人已經到了皇宮之中，大婚的典禮在酉時正式開始。
慕離還以爲自己能夠看到宋凌軒和玉丹錦牽着綁着紅球的紅綢走過大殿的樣子，實際上，她什麼都沒有看到，她個小，輩分也小，站在了很靠後的地方，前面的紅毯上走過的人，她基本看不到。
只能聽着慕明德用莊重的聲音念着一道道的口號。
入場了，拜天地了，拜太后了，給玉笙寒敬茶了，然後便是對拜，掀了蓋頭，喝了交杯酒，再然後是頒佈冊封的聖旨，最後一步，便是在場所有人跪下，看着宋凌軒給玉丹錦加冕。
這一幕，慕離看到了，宋凌軒極少穿紅色，但他穿紅色是很好看的，一如他娶柔妃的那一夜。
她沒有如同別人一樣，將頭埋在地上，她微微的擡着頭，眯着眼，看着一身紅衣的宋凌軒，還是那樣醒目，俊美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與十年前，他將柔妃接入寢宮的時候一模一樣。
他一向任務爲重，誰不完成任務，都會受到懲罰，不僅是對他的下屬，對他自己同樣如此。他將登上皇位視爲他的任務，於是他不擇手段；穩定政權，同樣不擇手段，征戰，包括現在的成親封后。
他自己也是他任務中的棋子，做的事情，都是不會讓自己快樂的事情。
有那麼一瞬間，慕離覺得他很可憐，很可悲，不過只是短短的一瞬間，不管他對他自己如何，他都不該那樣對她，將她拋棄得那樣徹底，將她所有的感情踐踏。
上一次，看到他迎娶柔妃，她覺得痛苦得無法呼吸，這一次，看到他爲玉丹錦加冕，她只覺得內心冷硬，只謹記，這兩個人都是她要討債的對象。
玉丹錦跪得規規矩矩，今日的她依舊蒙着臉，只不過用的是紅紗而已，一雙眼微微閉起，眼角似有晶瑩的光芒在閃動。
宋凌軒拿着鳳冠的手慢慢的朝着玉丹錦的頭頂而去，只不過就要在觸到的一瞬間，突然側了臉，看向了慕離的方向，目光準確，沒有猶豫，並不是偶然，而是筆直的。
四目相交，慕離竟忘記第一時間迴避自己的眼神，而是狠狠的瞪了回去，放佛年幼時，她還不懂得尊卑的時候，若宋凌軒做了讓她不高興的事情，她也會偷偷瞪回去。
每次他發現她悄悄瞪他，他總會微微一笑，便讓她沒了火氣，心甘情願的聽從他的調遣。
就在年幼時候的畫面浮現在眼前的時候，看向她的宋凌軒突然衝着她一笑，那笑容一如若干年前，不是僞裝，也沒有半分心機，是宋凌軒少得可憐的忍讓和包容。
他的眼神沒讓她閃避，他這一笑，反倒讓她心頭一晃，慕離埋下頭去，不再去看他的眼神。
她不曉得宋凌軒爲何要對他笑，聯想到前兩日跟蹤她的宋凌軒的人，還有那把靈寶滿月弓，她只覺得心驚肉跳，他是不是、是不是認出她來了？
兩人熟悉至此，即便是眼神動作習慣，他若留意，也必然可以認出她的。可他是什麼時候留意她的？怡紅樓？琉璃盞？夜闖密道？還是那日爲了維護宋離名譽的口舌之爭？
深吸一口氣，慕離再次擡眼，卻見宋凌軒已經沒有看她了，他的眼神都落在玉丹錦的身上，帶着幾分溫柔，將鳳冠戴在了她的頭上，剛剛那一眼，那一笑，好似只是慕離的幻覺，只是她自己將現在與過去重疊了。
“禮成！”慕明德肅穆的聲音在大殿迴盪着。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在場上千人齊聲喊道，這聲音整齊有力，放佛象徵着宋國和樑國即將築成的堅固可靠的友好邦交關係一樣。
“衆卿平身。”宋凌軒拉起了玉丹錦的手，和她一起走上了皇位，兩人並肩而立，玉丹錦眼角的晶瑩也沒有了，眼神平靜如水，走路的姿勢頗有皇后的氣勢，帶着睥睨天下的感覺。
“皇上在御花園設宴，皇上口諭，今日君臣同樂，不醉不歸。”慕明德再次宣佈道，“請皇上和皇后娘娘移駕御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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