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拂曉，林微愣了一下，臉上鬱氣慢慢有了個消融的點兒，笑容變的明朗，“當然可以。”
說起來，每次去大院兒那邊兒，看見穿着軍裝的人，拂曉
這孩子都瞪大眼睛，靈精地盯到人走了看不見爲止。
天然的親近，讓人看了心揪疼的厲害……
“謝謝嫂子！”
幾個人轟然而應，臉上滿是興奮，笑嘻嘻地跟着公安局的同志走。
回過神兒，林微忙揮揮手，之後又沒了開口說話的慾望。
站在原地，沉默。
沒人明白她在想什麼，也就無從下手去開解她。
林志遠見閨女還能好好站着說話，並沒有難受或者要生產的跡象，心裡放心不下老孃，跟林微說了一聲，就要跟着過去。
程曼一把拽住他，不想他因爲老太太再次妥協，死死掐着他的胳膊，氣憤地叫了他的名字一聲：“林志遠！”
三天兩頭來這麼一出，到底啥時候算個完？
眼看着人走了走了，也像是痛改前非了，還有老爺子看着，她心裡像是解放區的天，暢快的很。
結果這才兩個月，又找到首都了，還找到她閨女這裡……
一想起這個，程曼就氣得發抖，“你都不想想，你娘爲什麼啥事兒都想着找你？找咱們家！她咋不找大哥大嫂？你們兄弟倆可是都在首都的！”
這是光撿老實的欺負呢！
“找你也就算了，閨女都快生產了，她過來哭嚎什麼！該孝順她的是你這個貼心孝順的兒子！關閨女什麼事兒！”
程曼氣極。
見林志遠想說什麼，狠狠一指他，眼睛瞪着，怒道：“你給我閉嘴！”
“千萬別說什麼你能力強，你有錢，所以需要多承擔點兒！”
程曼呸道，“我覺着噁心！”
要是法律允許，她都能弄死老太太！
林志遠怕程曼氣出個好歹，也不敢說話，只好沉默以對。
可惜他的不迴應，瞬間拔高了程曼的火氣。
“林志遠，咱們好日子咋來的，我不信你不清楚！你別真的以爲你比大哥大嫂有錢，比大哥大嫂有人脈，比大哥大嫂能耐……很多事兒我不說，你也用腦子想想！”
他們夫妻能在首都過得舒服，完全是託閨女的福。
可大哥大嫂來首都，那可真的是他們自己的本事兒。
之前他們夫妻一點兒沒透露過什麼，直到全家人都安置下了，生意上了正軌，這纔來告訴他們這個事兒。
辭職，開飯館，學手藝，來首都，哪一樣不得憑本事兒？
若是她和林志遠，估計都沒想過離開旺山村……
且大哥大嫂向來會來事兒，能屈能伸，還能吃苦，這樣兒的人，在哪兒都能吃的開！
可是她家這個呢？
只要不碰上兩個老人的問題，現在都算在變好。
一旦碰上，那真就是能把人氣死！
程曼想想，都覺得恨死。
“你的能耐呢？除了守着閨女給的飯館，你還想過做什麼？”
說着，遙遙一指，“大哥大嫂那兒，除了飯館，還在學校邊兒弄了個小賣部，專門賣給學生東西！你也不是不知道一個月多少錢！”
這事兒兩人都知道，是老大林志正看着賺錢了，專門跑過來跟兩人說，讓他們用閒錢也在學校邊兒弄個店面，賣這些學生用品。
現在飯館都上了正軌，他們輕鬆了很多，不是不能離開人。
本可以做點別的……
說到最後，程曼都快覺得罄竹難書了。
“你想守着你娘，你就……”
她話還沒說完，猛然間想起來林微，往旁邊一看，卻見閨女不在原地。
而她腳邊還放着瓜果……
心下一滯，看着林志遠，怒目而視，“都怪你！”
林志遠悶悶道：“她是生養了我的人，我不能不管……”
“生你的是你娘！養你的是你爹！這事兒你看着辦，不行咱就不過了！我受夠了你娘！”
程曼甩下一句話，拎着東西，扭頭就去追林微。
她心裡有點難受，閨女這是在怪她們麼？
人走了，連她帶來的東西都不要了……
一邊匆匆去追，一邊忍不住就紅了眼眶，最後腳步慢下來，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林志遠見媳婦兒抹眼淚，擡腳就要追上去，卻被老太太攔住，老淚縱橫的哭着：“志遠！志遠！你別不管娘啊……”
林志遠扶着額頭，整個腦子都在轟然作響，一邊兒是媳婦兒的尖聲質問，一邊是親孃撕心裂肺地哭聲。
兩種聲音混合在一起，激得他猛地抱頭蹲下去，痛苦不堪。
“志遠啊……”老太太掙脫公安局同志的手，哭訴道，“我可憐的兒啊，你看看在這個家裡誰還把你當人看啊……林微那丫頭有本事兒了連聲爸都不喊，還給你媳婦兒甩臉子，這日子沒法兒過了啊……”
沒被老太太提醒，林志遠或許還意識不到什麼，被她這麼一提醒，纔想起來自從見面，閨女還沒喊過一聲爸媽。
他狠狠愣住，有些不知所措。
老太太還以爲兒子聽進去了，抹着淚道，“你別怕，咱不受這氣！你有本事兒，咱再找一個也容易……”
林志遠面無表情地看了老太太一眼，直接跟公安局的人說道，“走吧。”
話音落地，幾個當事人和公安局同志，還有林志遠迅速去了公安局。
老太太見有兒子跟着，不再惶恐，放心了很多，便一路上絮絮叨叨編排着程曼和林微。
到了最後又開始哭訴林微和程曼多麼可惡，對她多麼不好，尤其是林微剛纔見到她說了多少大不孝的話……
林林總總，幾乎罄竹難書。
林志遠面無表情地走着，眼神有些散亂，也不知道是落在哪一處。
老太太看着他，試探地說道，“以前，不是有個漂亮姑娘喜歡你嗎？你要是願意，我給你們說和說和？”
那姑娘是個綿軟的性子，可勝在長得好看。
比起程曼，不差哪兒去。
就是有點兒老氣，皮膚不好……
“你要是不樂意，也有別的小姑娘的，給個五十塊錢，就能嫁過來，還是黃花大閨女……”
見兒子神色不辯地看着她，老太太越說聲音越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