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林老太太，程曼真的是很無力。
即便是按照之前和大哥大嫂家商定的，給兩位老人另行租賃一處住處，每月按時給米麪油量，給贍養費，仍然抵擋不了老太太三五不時地給家裡找麻煩。
就像是狗皮膏藥，撕下來還帶着味兒！
林志遠低下頭，渾身涌起一股深深的無力感，眼裡灰敗不堪：“我去找……”
話到這裡，卻滿心迷茫。
找誰？
找老太太？
如果有用，也不會有這些事兒了……
找他爹？
老爺子身體還沒好，臉上歪斜的不明顯，可是走起路來，一邊的腿兒跟假的一樣，根本使不上勁兒，還拄着柺杖……
誰能治得了身體硬朗的老太太？
若是得了偏癱的不是老爺子，而是……
程亮看着他姐夫，滿心不忍。
誰攤上這麼個老孃能好受？
打又不能打，罵也沒有用，跟一個銅豌豆似的，毫無破綻。
“姐，這事兒之後再說吧？眼看着都快到晚飯時間了，你和我姐夫趕緊洗洗，換身衣服，別耽誤了去醫院的時間。”
真要說起來，姐夫對他們一家，對孩子都挺好的。
早些年，他姐夫沒少去他們村幫忙，房屋的修繕，地裡的農活兒，還有家裡的柴火，幾乎哪兒都有他的影子……
程亮默默嘆了口氣，“我也回去看看咱娘，她要是沒在家，我也跟着你們一起過去。”
回來正好擱一塊兒吃飯。
程曼兀自生了一會兒悶氣，點點頭，“嗯”了一聲，“……去吧。”
等程亮一走，她看都不看林志遠一眼，悶頭開了大門。
林志遠默默跟在後面，“娘那邊的事兒，明天我再過去看看……”
“看看？怎麼看看？看來看去不還是那樣兒！她改過沒？”程曼霍地轉身，“以前她眼裡沒有咱家，現在倒是啥事兒都往這邊兒湊，說句不好聽的，她怎麼不去找大哥大嫂？”
“我……”林志遠喪氣，“我明天……跟大哥再商量一下吧……”
程曼還要再說些什麼，視線不經意落到他的耳邊，猛地頓住。
什麼時候開始，他竟然生出了那麼明顯的白髮？
耳朵旁邊的頭髮，有幾根銀白髮絲摻雜在黑色裡，扎眼得很。
程曼有些愣神兒。
好像自從老太太和老爺子來了首都，她跟孩子爸已經沒怎麼好好說過話了……
“你……”
程曼恨恨地咬了咬牙，一口氣突然就散了，“看看以前的那房子租賃出去沒，如果沒有，還租下來，讓老太太住進去。至於爹，他身體不好，經不住氣，就在咱們家和大哥大嫂家養着。至於什麼時候想搬出去，等他好了再說吧……”
老太太不怕老爺子了，萬一讓兩人住一起，一不小心把人給氣死了，怎麼都不好說。
“誒，我明天一早就去看。”
見程曼少了一些尖利，雖板着臉，林志遠仍覺得心裡好受了不少，趕緊應下了她說的事兒。
“行了，行了，你趕緊去洗漱！我去拿衣服！”
程曼說着，趕緊往臥室走，只是剛纔那幾許銀白闖入視線的畫面卻在不斷回放。
他心裡也是不好受的吧……
可一提起來老太太，一看到老太太纏着她們家，纏着閨女，她就忍不住火氣大！
嫁給唐家那樣的，她生怕給閨女拖了後腿，做什麼事兒都兢兢業業，別人託付的事兒，一件都不應。
就連自家做生意，也都一是一，二是二，從不佔一點兒便宜……
收拾了兩人的衣服，程曼給林志遠遞過去。自己拿着自己的，往另一個洗漱間去。
***
唐慎到達醫院的時候，已經黃昏。
剛下車，就看見等在醫院門口的汪洋。
“隊長！這邊兒！”
汪洋揮揮手，等唐慎走近了，才指了不遠處一個樹蔭下，“咱去那兒說？”
“嗯。”
唐慎點頭，擡眼看了看周圍，擡步往那邊走去。
站定，便聽汪洋道，“隊長，事兒都打聽好了，也辦妥了。有三個時間段，一個是九月二十六號，一個是十月十一號，還有個是十月十九號，都是上午。”
其實也有別的時間段，只是他想着，嫂子剛生產完，還是不要別的時間點兒了。
上午好，上午陽氣足，不怕什麼。
“那就九月二十六號上午。”
再往後，他恐怕沒時間。
莊中華能給他半個月的假期，已經算是給的最大寬限了。
聽唐慎選擇好了時間，汪洋猶豫着開了口，“隊長，這事兒要不要跟嫂子，或者嫂子爸媽說一下？”
別到時候，弄得臉上不好看。
萬一嚇出個好歹來，咋交代？
汪洋想想，都覺得棘手。
“不用說，事兒我會辦好，不會有別的聲音傳出來。”
唐慎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不……不辛苦。”汪洋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愧疚，“之前差點害的嫂子出車禍，您都沒有說我半句……”
說起這個，唐慎笑笑，“本也不怪你。你開車的技術我放心。對了，這兩天要是沒事兒，去打聽一下常明偉，還有他之前那個相好的。”
“誒，隊長放心，明天還是這個時間點兒跟您彙報！”汪洋站定，保證道，“絕對打聽的一清二楚，不遺漏一絲半點兒。”
說着，撓撓頭，又問，“隊長，九月二十六號您要用車嗎？”
“不用。”
他是準備借輛車過去的。
汪洋開的這輛車，九月二十七號要接媳婦兒和孩子出院，還是不要沾上穢氣的好。
倆人說完，唐慎正要走，卻又被汪洋喊住，“哎對了，隊長，九月二十六號我們要不要找個人先守着，省得到時候找不到人？”
“可以。”
唐慎首肯，挑了挑眉，“還有什麼？”
老太太的作息他清楚，守不守其實無所謂。
“沒了，沒了。”汪洋靦腆地笑笑，“那我回去接王姨了？”
他提前回來了，之前幫忙開車的戰友，可以替換過來了。
“去吧。”
唐慎應了一聲，便大步往婦產科樓下走去。
這一天沒見大人孩子，他還真有點兒想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