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很豐盛，王姐廚藝好，幾乎是沒費什麼功夫，便把之前唐慎讓買來備用的葷肉都給弄上了。
所以看着這一桌子幾乎不見素菜的十多道肉菜，張順有些發傻。
他過來，是不是讓唐隊破費了啊啊啊……
這一桌子，得多少錢？！
“趕緊吃，愣什麼？”
唐慎抱着拂曉，給她剃了一筷子清蒸魚肉，小心地餵了，看張順還在發傻，笑罵道，“今兒給我拿出你在部隊的戰鬥力，別磨磨唧唧的跟個小姑娘似的。”
這一桌，只有汪洋和唐慎，還有張順。
除此之外，也就拂曉了。
像是王姐鄭護她們，自己在廚房支了個圓桌吃呢。
唐慎不喝酒，專門找的汪洋作陪，他就抱着他閨女吃吃喝喝。
“這吃的完麼？”
張順有些不好意思。
唐慎一愣，稀奇地看着他，“你沒試過你的飯量，心裡也應該有個數吧？”
這一桌子菜，按照菜量，他們三個吃，努力一下，應當不會剩下。
“嘿嘿。”張順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們家在我小的時候，家裡條件還可以。後來我越來越能吃，家裡都差點被我吃垮了……”
恰好徵兵，他長得高高壯壯，就被錄取了。
後來到了部隊，飯量大的差點被退回去。
他就收斂了一些，一直處於六分飽的狀態。
今兒這些菜比他夢裡面的還全乎，他覺得……覺得他一個人都能吃完……
“吃吃吃！趕緊吃！不夠了家裡還有菜，米飯也管夠！”唐慎也來了興致，“你就可着勁兒吃，也感覺一下吃飽飯的感覺。”
也給他們開開眼，一個人的飯量到底有多大……
“那……那我可不客氣了。”
張順瞧着旁邊滿滿一鍋米飯，還有幾個白白胖胖的大饅頭，心裡突然就定了。
長大之後，他還真沒吃飽過。
而今天這麼多飯，明顯是唐隊和嫂子根據他的飯量給做的麼……
他今兒見了嫂子，見了隊長家的閨女，還被關心了！
張順忍不住咧嘴笑，這一笑，本來的聰明相，突然就那麼憨厚的有一絲傻氣。
唐慎和汪洋一人盛了一碗米飯，外加各一個饅頭，其他的就全部推到了張順跟前兒。
“吃！”
唐慎發了話，便慢條斯理地給拂曉喂着魚腹和魚頭眼周細嫩的肉，拂曉好奇地盯着張順，小嘴兒卻沒停過。
吃着吃着，拂曉就看直了眼。
唐慎不見她張嘴，側頭一看，就見她閨女盯着張順看，順着視線看過去，“……”
張順剛開始的斯文吃相，現在已經沒了……
越吃越快，越吃越快，簡直能以風捲殘雲來說。
唐慎看了一下米飯，又看了看饅頭，默默估量了一下，才放下心。
應該是夠吃的了。
汪洋一隻手端着碗，一隻手夾着菜，視線落在張順身上，自己也完全定格了。
等回過神兒，默默把自己手裡的饅頭放了回去。
唐慎笑一聲，也不着痕跡地把自己面前的那個饅頭放了回去。
希望他能吃盡興……
這次張順休假，本可以休一個月的，他申請了一下，就只休十五天。
如今十五天不到，就回來，這中間經歷了什麼，他幾乎可以猜得出來。
回去的時候，他給足了他錢，包括吃飯的。
可現在看看，大約是餓慘了。
汪洋看看張順，又看看唐慎，悄悄比了幾個手勢，意思是問要不要再去煮點兒米飯。
唐慎搖搖頭，讓他安安穩穩坐着吃飯。
這個時候，飯桌上離了誰都不行。
吃着吃着，張順突然捧着碗，臉離碗越來越近，一個高大又瘦的漢子突然嗚咽了。
汪洋：“……”
他剛纔就看見張順紅了眼眶了。
唐慎等他哭了一會兒，熊他，“趕緊把你那貓尿水子給老子憋回去！哭什麼哭，有事兒說事兒，別哭唧唧的！”
“我……我就是想着，以後退伍了我該咋辦？家裡人……不喜歡我，哪怕是我給了錢，也……”
張順說着，說着，捂着臉無聲哭着。
他回家第五天，家裡人就開始問他什麼時候回去，一聽說還有十來天，每個人的臉色都變了……
他乾的多，吃的也多。
如果退伍之後上班，那一個月的工資都是固定的。
如果去賺工分，一天十分的工分也頂到天了，這筆賬誰都會算……
“在家吃幾分飽？”
唐慎肅着一張臉，冷聲發問。“敢撒謊，你特麼以後別出現在老子面前！”
“四……三分……”
張順見唐慎不說話，趕緊捋直了舌頭，“報告隊長，三分！”
“王八羔子！老子打死你！”
唐慎順手一個饅頭砸過去，“你回去，老子給你的生活費，你特麼全填別人肚子裡了是吧？”
就是爹孃家人，也沒道理三十塊錢全拿走，卻只給人吃三分飽的道理。
“三分飽？你這麼能耐，你怎麼不把自己餓死算了！正好不用歸隊了！”
張順任他打罵，直直站着，一點兒也不閃躲。
眼見一個白胖饅頭差點落地，就那一瞬間，一下子撈了起來，然後朝唐慎遞過去。
這意思是怕他沒得東西當武器？
唐慎被他蠢笑，“給老子吃！”
“是！”
張順三兩口解決了一個饅頭，然後看着唐慎。
唐慎：“……”
唐慎：“看什麼看！吃你的！”
看着聰明相，怎麼就那麼蠢呢？
要不是執行力夠強，身手夠好，也肯吃苦，出任務偶爾會提出一些令人拍案叫絕的奇襲點兒，他絕對不要這差點把自己餓死的蠢貨！
“你怎麼想？”
唐慎一問，張順直接說道，“以後我再也不會回去了，他們不喜歡我，就當我是出任務犧牲了吧。”
這事兒，他從疆省到首都這邊兒，一直想，一直想，到最後也還是覺得哪怕餓死，都不要再回去了。
“隊長，你別爲我發愁，我讀書不是那塊料，腦子也不好使，肯定沒法留在部隊的。”
張順說着，晃了晃手臂，“可我還有力氣，只要肯幹，應該……應該是餓不死的……”
就是不知道有沒有那麼多力氣活兒讓自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