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晚會的舞臺造型還算對得起業安和金生在外的赫赫名聲。
整個舞臺成圓形,整個面積站了大半個足球場。舞臺主要分成兩個部分,中間主臺的直徑有三四十米,設計成多模塊可升降的蛋糕形狀。從主舞臺向四個方向延伸,還有四個直徑十五米左右的小舞臺。小舞臺和觀衆席第一排也就隔着一個跑道的距離,方便一些登臺表演的同學和各自的院系互動。
舞臺還設了很多機關,只是升降機就近十個,還有幾百只國際頂級品牌的音箱,並且同時使用十二個調音臺。舞臺的頂端環繞着近千平方米的高清彩屏,彩屏除了播放現場片段和滾動一些精彩圖片之外,還可以顯示字幕以便全體師生一起大合唱。
舞臺被整個架高,化妝室和部分調配室都設在了舞臺下面,葉安安一邊照顧着塗可的妝容一邊鼓勵她,“沒事的大姐,到時候眼睛一閉只管唱好了,再說,到時候燈光一打,估計你就是想看什麼也看不着了。”
塗可做了個深呼吸,拉過葉安安的手腕看了看時間,“噓~還有點時間,我要去洗手間。”
“還去?你不是剛去過麼?”葉安安忍不住拍了拍塗可,“大姐,你練了這麼久,你正常水平發揮一半就足以傾倒衆生了,沒什麼可緊張的~”
“我知道,”塗可站起來笑了笑,“我不緊張~”
葉安安無奈地搖了搖頭,“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不用,”塗可把她按到位置上,“你坐着,我一會就回來。”說完一陣風地跑沒影了。
周圍忙的一團亂,尤其幾個大牌明星的到來更引起了一陣騷動。爲了撐起場面,除了三分之二的學生表演,中間還穿插幾個重量級明星的表演,提升效果也可以帶動氣氛。
這個時候,葉安安也不想去湊這個熱鬧,她對着鏡子眨了眨眼睛,捋了捋眉毛,又摸了摸鼻子,百無聊賴地等待着塗可的歸來。
可塗可一直沒回來,她等回來的是一隊拎袋子提箱子的‘武裝部隊’。
“葉小姐是吧?”領頭的女人面無表情地看着葉安安。
“是,怎麼了?”葉安安詫異地看着這是幾個突然出現在面前的陌生人。
“行了,開始吧~”女人不再理她,只是利落地衝身後一揮手。
立刻,有幾個人從隊伍中走出來,將手裡一大堆零零碎碎在葉安安面前鋪展開,同時另外幾個人走到葉安安身後,開始拿着奇奇怪怪的工具對着她瞎比劃。
“你們是誰呀,要幹嘛?”葉安安剛要站起來,立刻不知道被誰一把按了回去。
“葉小姐,我們接到命令,要在半個小時之內把你裝扮起來。我們也是奉命行事,希望你配合。”帶頭的女人繼續繃着臉,專業的好像蘇聯女間諜。
“什麼命令?誰的命令?”葉安安看着眼前的女人,同時,身後開始有人扯她的頭髮。
“對不起,我們要保護客戶的**。”女人果斷地拒絕回答葉安安的問題。
“保護別人**就要限制別人的人身自由?”葉安安晃了晃腦袋,剛要站起來,桌面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葉安安拿過來看了一眼,立刻接了起來,“大姐,你在哪呢?快點回來”
“安安,我,我回不來了。”塗可聲音聽着很痛苦很可憐,“我生病了,胃疼的要命,我懷疑是胃出血,我正在去醫院的路上。”
葉安安愣了三秒鐘,立刻反應過來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塗可,你們串通好了是吧?你要是裝病也找好時機啊,這邊突然來了這麼多人又化妝有梳頭的,你還編~”
“誒?”塗可顯然詫異了,緊接着聲音突然變得很遠,應該是在跟身邊的人說話,“她們怎麼現在就過去了?我病還沒裝完呢,不是去早了吧?”
“她們到啦?”景離的聲音,“我打電話問問。”
“行了,別問了”葉安安對着電話咆哮,“塗可,限你三分鐘內立刻給我回來,不然我就和你斷絕一切關係”
“安安,別這樣嘛~”塗可的聲音裡沒了痛苦,多了點破罐破摔的幸災樂禍,“雖然計劃有點欠周密,但結果還是一樣一樣的嘛~反正你跟着我也練了這麼久,肯定沒問題,我看好你呦~”
說完,塗可不等葉安安反應,啪地一聲掛了電話。
葉安安不死心地再次撥了過去,聽筒裡只傳來單調的‘嘟嘟~’聲,再沒人接電話了。
她打電話這會功夫,髮型師已經速度地將她的頭髮打理好了,蓬鬆而微微卷曲地披在肩上。
一個小姑娘正拿着粉刷,站在她旁邊一臉的誠惶誠恐兼手足無措,估計她此刻的表情看起來不太友善。
“行了,來吧來吧~”葉安安把手機朝桌上一摔,認命地閉起了眼睛。
化好妝又換好衣服,直到導演在對講機裡拼命地喊着第一組節目就位,葉安安還沒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面對這一切。
葉安安孤零零地站在升降臺上,表面平靜內心卻在咬牙切齒,怪不得塗可總說歌詞難記,唱不出感覺,一直讓她做示範……可,他們事先跟她通個氣會死麼?會死麼?她現在這樣,一會要是演砸了該怎麼辦?
“五、四、三、二、一,升”
葉安安感覺腳下一動,身體隨着升降臺一點一點開始上升。
如果演砸了,有一個算一個,她一定把他們當成皮球,一腳一腳全部踢離地球引力。
四周蜂擁而至的掌聲終於讓葉安安開始面對自己此刻的處境,她被整個舞臺唯一一束聚光燈打中,無比清晰無比閃亮地供全校師生瞻仰。
葉安安想,如果她這時候暈過去,會不會成爲財大建校以來最大的烏龍?
但此時此刻,連暈倒的時間葉安安都沒有了。
當舞臺升到最高點的一瞬間,圍繞在她周圍、矮她一個階梯的的愛樂樂隊奏出了空靈而優美的音樂前奏。
死就死吧~葉安安閉起眼睛,舉起來手裡的話筒……
隨着歌聲響起,整個舞臺乃至這個體育場的燈光驟然亮了起來~
葉安安被突如其來的變化驚得身體和聲音都隨之一抖,不過還好,再次響起的掌聲淹沒了她的聲音。
她身上穿着一件抹胸長裙,奶色的裙襬拖曳在地上,浮在裙襬周圍薄薄一層半透明的絲帶隨着晚風在空中飄動飛舞,她似乎脫離了地面懸浮半空,好像一隻飛舞的蝴蝶,一隻跳躍的精靈。
“太美了~”趁着中間的間奏,坐在最中間觀衆席上的塗可合着雙手,看了一眼身邊的景離和蘇陽,“就衝此時此刻,安安也不會跟我斷絕關係了吧?”
“當然,不會~”他們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葉安安的身上上,眼中有驚豔,有寵愛,還有濃濃的化不開的柔情……
葉安安的表演很完整,至少比她想象的要完整,沒有哪個地方讓她想再來一遍。
當她在周圍潮水般的掌聲中緩緩降回後臺時,在慶幸之餘報仇的心情就顯得更加迫不及待。
最後,她連衣服也沒換,拎起包就衝出了後臺。
到了舞臺下方,葉安安看着周圍坐的滿滿的觀衆席,忿忿地掏出手機。
可她還沒來得撥號碼,景離的電話就進來了。
“安安,我們在舞臺正前方的觀衆席上,你來找我們啊?”景離聲音愉悅的很欠揍。
“不怕死,你們就等着”
葉安安掛了電話,提着長裙向舞臺最前方跑。
觀衆席上人雖然多,他們這羣人卻很扎眼,葉安安只掃了一眼就看到了,當然,也跟他們明目張膽坐在主席臺的位置上有關係。
葉安安拖着裙子上了臺階,引起看臺上一陣騷動。
“你們,”葉安安站在主席臺前,犀利的目光從塗可、徐子文、孟汐、藍林、蘇陽和景離臉上一一掃過,“玩先斬後奏,玩瞞天過海,玩暗度陳倉是吧?”
“呵呵,”景離笑的很燦爛,“我們不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嘛~是,我們是用計了,而且還是連環計,剛剛是瞞天過海,現在是聲東擊西,你先回頭看看~”
葉安安眉頭一挑,轉過了身。
轉過身的一瞬間,舞臺中間的升降臺正旋轉着一層一層地上升。
最上面的一層,就是葉安安剛剛站過的位置,此刻站着另外一個人,一個她無比熟悉的人,是尹哲。此刻,他手裡握着吉他,頭髮被髮膠抓的肆意飛揚。
下一層,是夏左,他沒有戴眼鏡,額前的碎髮固定在額前讓他的眉目無比清晰,就和曾經在迎新晚會的後臺看到他時一模一樣,好像一個混跡t臺的歐美名模。
再下一層,是南風,好久不見,這個曾經壞壞的大男孩身上帶了點滄桑的男人味,夏左說他經常自己架着相機穿梭在非洲的荒漠或者南美的原始森林,他是她的偶像。
最底下一層,是程景然,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這個曾經只會耍酷的娃娃臉男生似乎一夜之間變成了男人,他坐在爵士鼓的後邊,看起來像一棵盤根錯節的樹,竭力守護着他想要守護的東西。
“bg~bg~bg~”周圍的歡呼聲一層疊着一層,一層高過一層~
是啊,bg樂隊對於葉安安這屆畢業生有着非比尋常的意義,他們這一屆,入學的那一年,親眼見證過bg的輝煌,也經歷了bg的猝然解散,對他們來說,bg欠着他們,哪怕是一場告別儀式。
bg四位成員以螺旋的形狀站在四層舞臺上,隨着舞臺的旋轉,好像四個陳列在展覽臺上的精品。
和往常一樣,沒有言語,甚至沒有一句簡單的開場白,音樂響起,緊接着,歌聲響起。
第一首歌,不是bg的原創,以前歷次表演也從未唱過,是westlife的《mylove》。
葉安安愣愣地站着,她看着尹哲站在舞臺的最高處,曾經的記憶排山倒海……
曾經,情人園的湖畔,他抱着吉他唱beyone的《情人》,她止住眼淚,心裡在想: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人唱歌這麼好聽~
曾經,傾音樓的露臺上,他唱不好她寫的歌,她背對着升起的太陽,教育他說: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某一天,她一定會穿越洶涌的人羣來到你面前,只不過,你要等……
曾經,院慶的舞臺上,他唱《死了都要愛》,他被她的激將法激的全面爆發,她再次被他的歌聲震撼了,她偷偷的想:這樣的男人卻不知愛情爲何物,還真是可惜了~
有多久了,似乎很久了,她再沒有聽過他唱歌……
歌聲結束了,尹哲單手握着麥架,在所有人等待下一首歌時突然開口說話了:
“我承認唱歌是我爲數不多的喜好之一,但,我已經很久沒有摸過吉他,沒有唱過歌了,因爲唱歌對我的意義發生了變化,它變成了一個人,一種生活,我愛這個人,我懷念那種生活……”
周圍突然安靜了,所有人看着尹哲,等待着他把這段顯然還沒說完的話繼續說下去。
尹哲轉了下身體,面向主席臺的方向,突然對着麥克吼了一聲:“葉安安”
周圍的所有燈光突然滅了,一束光打過來,不偏不倚地將葉安安整個人籠罩在熾白的燈光之下。
葉安安被尹哲突然的呼喊嚇的一激靈,她本能地‘啊?’了一聲,可尹哲怎麼聽得到。
尹哲依舊站在舞臺上,他隱在另一束光裡,目不轉睛地看着她,“葉安安,你願意嫁給我嗎?”
說着尹哲緩緩擡起手,一片白色發光的物體從他手中輕輕地飄了起來,好像一隻鴿子,它在半空中抖動了一下翅膀,向着葉安安的方向飛了過來。
周圍很黑也很安靜,就好像黑暗的角落並沒有人,整個世界就只有她和尹哲,而他們之間,正飛着一隻漂亮的白鴿。
葉安安擡起手,落在她手心裡的原來並不是白鴿,而是一隻身體會發光的機器小鳥,小鳥機械地擡了下脖子,一枚鑽戒在它嘴巴里閃着耀眼的光。
舞臺上的尹哲已經單腿跪了下來,葉安安看着他,有片刻的發愣。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跳跳的很快,快的有些喘不過氣來。
突然,好像湊熱鬧般,夏左的琴,南風的貝斯和程景然的爵士鼓突然隨性而配合默契地奏出一段音符,彷彿在訴說他們無盡的鼓勵,還有心急……
黑暗中,不知道誰帶頭喊了一聲,“嫁給他”
“嫁個他嫁給他”一百人,一千人,一萬人,所有人都跟着喊了起來,“嫁給他嫁給他……”
葉安安咬着下脣,再次擡頭看了一眼舞臺上的尹哲,他沒有再多說些什麼,他只是堅定地跪着,用同樣堅定的眼神看着她。
葉安安笑了,好像在黑暗中悄悄綻放的一朵花,一點一點,越來越張揚,越來越燦爛。
她擡起另一隻手,將小鳥叼着的鑽戒取了下來。
“哇唔~~~”伴隨着周圍的掌聲和尖叫聲,圍着整個體育場的圍欄處同時迸發出炫麗的煙火,一條條的煙火從四周向中間聚合,在舞臺的正上方迸發出無比炫麗的光彩。
葉安安擡起頭,這真是個美麗的夜晚……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