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媽被推進了縣醫院唯一的ICU病房後不久,張振義市長就趕到了。
張市長和穆東交流幾句,又握着李爸的手安慰一陣子。
此刻,李家的十幾個人滯留在醫院的走廊裡,看起來實在是亂糟糟的。
市長大人也在走廊裡和大家交流,實在有點不像話。而且還有剛纔趕到的劉靜雲和付局幾個人,都在走廊裡站着吶。
醫院領導立刻行動,直接把大家安排到了一間小會議室,衆人總算可以安穩的坐下來交流一番。
很快,參與手術的幾個醫生完成了清洗更衣,來到了小會議室,詳細向大家介紹了手術的情況,以及後期可能出現的各種結果。
醫生們的表述很謹慎,在講明瞭大概率整體向好的情況之後,照例列舉了後期可能出現的不好的結果,這倒讓在場的衆人聽得心驚膽戰。
歸根結底,醫生們的意思是,一切都要靠病人自己的生命力和求生欲,只要病人甦醒之後能恢復清醒的意識,一切都會越來越好。
反之,如果不能恢復意識甚至不能甦醒,那就會越來越糟。
……
在聽取完醫生的情況介紹之後,張市長做了簡單發言,他首先對省內專家來魯南救治病人表達了謝意,讚揚了大家救死扶傷的精神;接着表示病人現在不適合移動,無法轉院,市裡已經抽掉了護理專家前來參與ICU的陪護工作,確保護理工作萬無一失;最後,張市長表示,正在全力追捕兇犯,一定要打擊案犯的囂張氣焰,及時把他們抓捕歸案。
最後,張市長再次安慰了李爸和其他家屬,希望大家往好處想,往前方看,在照顧病人的同時也要照顧好自己和家人。
隨後,張市長告辭,劉靜宇和付局長等人一起離開。
緊接着,王振東表示,他和一個腦外科專家會留下來觀察一到兩天,其他醫生現在就要返程了。
穆東立刻起身,親自送返程的醫生趕往機場,乘坐公務機返回泉城。
爲什麼不再次安排直升機?因爲直升機的乘坐體驗真的不怎麼美好。應急可以,在時間充足的情況下,還是公務機更舒適。
……
穆東陪同幾個醫生離開後,李家衆人也打算離開會議室,醫院方面立刻有人出面表示,你們可以留在這裡休息,這讓大家鬆了口氣。
如果出去的話,只能待在走廊裡,少數人有長椅可以坐,多數人只能蹲着或者站着,真的很不方便。
接下來只能等了,等着李媽甦醒,等着她恢復清醒的意識,等着她一點一點的康復。
房間裡的氣氛有些壓抑,大家都不做聲,幾個女人偶爾還啜泣幾聲,讓氣氛更是添了一絲悲苦。
這會子,三姐和三姐夫風風火火的趕到了,幾個女人抱在一起又是一通痛哭,李爸心煩意亂,大喊一聲:“哭什麼哭,你媽還沒死呢!”
好了,哭聲戛然而止。
……
登機前,穆東誠懇的給每個醫生送上了一個厚厚的紅包。這個錢算是合理的出診收入,和灰色收入無關,大家拿的心安理得。
回到醫院後,穆東一看,會議室裡的家人依然大眼瞪小眼的乾坐着,男人們不敢抽菸,女人們不敢哭,情況很是糟糕。
穆老闆覺得,這樣不行。人太多了,完全沒必要都留在這裡,醫院方面就算不說什麼,心裡也應該是厭倦的。
他清咳一聲,緩緩說道:“爸,衆位姐姐姐夫,剛纔醫生說的那些不好的情況,其實是爲了避免麻煩和糾紛,那些只算是小概率事件,我剛纔又悄悄問了一下,事情往好的方向發展的概率不低於八成。”
李爸立刻問道:“七份,這個說法可靠嗎?”
穆東道:“爸,大體上是可靠的。這些人都是省內甚至國內有名氣的專家,這麼說吧,這種情況的手術,他們當中任何一個人每週都要做一二十場甚至更多,從他們的經驗分析,我媽傷情比較輕,問題並不嚴重。”
李爸嘆口氣,低聲道:“最好沒事,最好沒事。”
得,幾個女人又有淚雨滴落,倒是沒敢哭出聲。
穆東繼續道:“爸,大家沒必要都留在這裡,家裡都有一攤子事,還有孩子需要照顧,我看,選幾個人留下來,其餘的還是回去吧。”
李爸點點頭:“行,我留下,其他的……”
李爸還沒說完,大姐李文鳳立刻道:“我不走。”
“我也不走。”二姐道。
“我也不走。”三姐道。
“我也不走。”四姐道
……
好吧,七個女兒連成一串,都表示不走。
幾個男人面面相覷,剛想依次表態,李爸開口了:“幾個丫頭不願走,就留下吧,你們幾個當家的都回去,照顧好家裡,帶好孩子,想來的時候可以隨時來看看。”
得,幾個男人齊刷刷看向穆東,等他表態。
穆東苦笑道:“大哥,各位姐夫,我是真走不了,你們也看到了,省城兩個醫生還在這裡呢,我需要陪着他們。”
五姐夫尹志平也趕緊道:“我陪着老七。”
李爸擺擺手:“就這樣吧,五份和七份留下,其他人趕緊回去,想來明天再來。”
於是,大哥李迎春、二姐夫、三姐夫、四姐夫、六姐夫各自起身離開。
接着,在穆東的建議下,肖肖帶領六個姐姐去了大東酒店住下。七個女人到了酒店,第一件事就是聚在一個房間裡大哭了一場,倒把幾個服務員嚇得不要不要的,連忙彙報了上去。
然後,穆虹急匆匆趕來,得知了李媽受傷的消息,又氣又急,直跳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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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裡留下李爸、穆東和五姐夫尹志平,一會功夫,三姐夫趙樹林又溜溜達達的出現了,他訕訕的對李爸說:“爸,我廠裡都安排好了,孩子也交給了他們爺爺奶奶,我在這裡住幾天。”
李爸點點頭:“三份,住下吧。”
穆東心說,三姐夫這幾年生意做得不錯,做事也越來越大氣了,挺好。
……
夜色瀰漫的時候,ICU病房並沒有傳出什麼消息。
穆東、趙樹林和尹志平三個人陪着王振東和另一個腦外科專家吃了晚飯,李家的七仙女則哄着李爸好歹吃了點東西。
飯後,大姐二姐三姐三個人主動請纓,去了醫院裡一間常規病房住下,隨時等候可能從ICU傳出來的消息。
其他人則去醫院裡等了很久,直到夜裡10點鐘才返回酒店休息。
……
穆東終於有時間,思考一下這件事背後可能存在的貓膩。
穆東覺得,日子過好之後,李媽喜歡趕集上店的,並沒有什麼不妥,家庭富裕之後圖什麼?就圖個經濟寬鬆,心情大好。再說了,趕集而已,並沒有大手大腳,反而是刻意壓制了消費水平。
至於岳父說岳母穿着戴那的,穆老闆也覺得無可厚非。現在各家日子都好了,每年岳父岳母收到兒女孝敬的衣物鞋帽一大堆,不拿出來穿,難道都堆在衣櫃裡?
至於首飾,岳母也只是貼身待了一串金項鍊,而肖肖孝敬的那些更昂貴的玉鐲子什麼的,她很少戴着出去,估計也就是偶爾在家裡過過癮而已。
就算這串金項鍊,如果是冬天的話,也隱藏在層層衣物下,根本不顯眼。也就是現在3月底了,天氣漸熱,這串項鍊才能隱隱露出來。
也就是說,李媽雖然穿的好一些,也戴了金項鍊,但是她並不是一個刻意炫耀的人,如果炫耀的話,她可以把項鍊戴在衣服外面,或者戴着更多的珠寶首飾出門。
根據這些情況,黃四去搶這串金項鍊,很有可能是預謀已久的,不像是即興作案。
那麼問題來了,如果黃四是預謀作案,那他的動機是什麼?
僅僅是爲了搶劫而搶劫嗎?不像,僅僅一串價值萬元左右的稍粗一些的金項鍊,根本不足以讓一個混了多年的老江湖出手。如果他想求財,還不如干脆把岳母綁架了,那樣拿錢更多,反正都是賭一把,幹嘛不賭大一些?
另外,李媽的身份在當地不是什麼秘密,黃四肯定也是知道的,他不惜冒着巨大的風險去作死,完全可以期望更高的回報,而且,成功拿到一大筆錢的可能性很大。當然,有沒有命花是另一個命題。
有預謀的搶劫,冒了巨大的風險,目標卻很小,這很奇怪。
所以,穆東覺得,黃四的行動並不單純,或許說,他或許並不想這麼做,要麼有人逼他這麼做,要麼有人誘惑他這麼做。
而這一切,根本不是衝着岳母來的,而是衝着穆東!
呼——
穆東長長吐出一口氣,特麼的,會是哪個王八蛋在背後操縱呢?會不是是那個陰魂不散的蘭小菊?
岳母遇襲背後可能是她,資助穆曉惠的也可能是她,如果真是這個瘋女人在折騰這些事,那她還真是好膽子。
而且,這個娘們策劃過兩起完美車禍,絕度是一個有智商的害人精!
可惜,這娘們躲在暗處,根本揪不出來啊。
靠!
想到這裡,穆東擡手重重在桌子上打了一下,倒把剛從浴室走出來的肖肖嚇了一跳。
“怎麼了,老公?”肖肖小聲問道。
“沒事。”穆東擺擺手,把肖肖擁在腿上坐下,輕聲道:“媳婦,正好商量一下,我看乾脆讓爸媽搬去泉城住吧,你覺得怎麼樣?”
肖肖大爲感動,微微側頭看了穆東兩秒鐘,又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小聲道:“當然好,只是不知道爸媽和姐姐們是不是願意?”
穆東道:“應該不太願意,咱媽一直說要讓大姐和大哥給她養老,思想有些守舊,不過吧,我有辦法。”
“什麼辦法?趕緊說說。”肖肖扭動着身子從穆東腿上站起來,坐到一邊的椅子上,認真的表情好像是專心聽課的小學生。
“等老媽情況好一些,我們就轉到泉城的大醫院,老爸肯定要跟着去吧?這樣我們就順勢給讓他們住下,再往後,老媽還要做康復訓練,時間可能會長達一兩年,這樣一來,住着住着他們就習慣了,以後逢年過節來老家一趟也就是了。”穆東說道。
“真的哎,對對對,就這麼辦?那個,老公,讓我爸媽也住在別墅裡,加上公公婆婆,四個老人住在一起,會不會不大方便?”肖肖突然想到了什麼,聲音有些低沉。
穆東點點頭:“是啊,不方便。其實再過十幾二十年,很多80後獨生子女都要面臨這個課題,那就是夫妻倆需要照顧4個甚至4個以上的老人。如果老人沒病沒災、生活可以自理,那就一切太平;如果出現一個病人,勉強可以應付;如果出現兩個病人,生活就會徹底一團糟。恩,我們還好,有經濟實力,可以避免很多不便和尷尬。其實,我在大東美郡留了一套房子,嘿嘿。”
肖肖一下子愣住了,好一陣子才問道:“那高雅上次想買房子,你還說沒有?”
“高雅是朋友,怎麼比得過岳父岳母大人重要?這套房子和五姐的房子一棟樓,大平層,一樓,接地氣,已經裝修好了,拎包入住,怎麼樣?”
“太好了!這樣一來,爸媽離五姐很近,和我們也就是一碗湯的距離,照顧起來非常方便。恩,老公,五姐肯定願意,她經常說,家裡就出了她和我兩個大學生,應該多照顧父母。”
穆東點點頭:“對,我知道。以前我們沒什麼錢的時候……呃,我的意思是說,我們還沒結婚那會兒,都是五姐給爸媽花錢。”
肖肖就是一愣,明顯覺得哪裡不對勁。快結婚那會兒,你已經挺有錢了啊?恩,你說的是上大學那會兒吧?那陣子倒確實省吃儉用的。
“那個,老公,這事需要保密吧?能不能和五姐說一聲?”肖肖謹慎的問道。
“暫時不說吧,現在也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等老媽甦醒了,我們再慢慢的謀劃。”
“哦,老公,咱媽什麼時候能醒?”肖肖幽幽的問道。
“王哥悄悄和我說了一聲,比較樂觀的估計,是48小時以內。”
“哦,那麼久啊,要是明天就能醒多好。”肖肖喃喃說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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