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雪可是好久都沒有往我書房裡叼你的畫了!”
莫亦痕黑着一張臉朝着沐惜悅看過去,聲音之中似乎還帶着幾分警告的意味,亦或者,是……醋味!
聲音灌進耳中,讓沐惜悅面上神情稍稍變化了幾分,轉過臉看着莫亦痕咬牙切齒的樣子,心裡不由得感覺好笑。。
自從知道赤雪將自己的畫偷出去給莫亦痕的時候,沐惜悅便好好地教訓了那小東西一頓,自此,書房裡那些扔掉的作品再也沒有丟過,想想,之前莫亦痕好像也跟自己說過要認真給他畫一幅,可是一忙起來,竟然忘記了,也難怪他臉色難麼難看了。
“你當我只是爲了給太子畫一幅畫嗎?”
沐惜悅壓低聲音在莫亦痕耳邊低語,一邊說着,脣角微微勾起來,浮出一抹詭異的笑。
莫亦痕一怔,看着沐惜悅脣角浮現的笑,眼底神情更是加深了幾分,雖然不知道她究竟是什麼目的,卻也明白她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如此,便只能任由她了。
在衆人的議論聲中,沐惜悅款步走至桌案,卻沒有急着提筆,她望着遠處還尚且帶着幾分赤紅的夜幕,漸漸地思緒沉浸在了自己的意境裡。
衆人見沐惜悅如此,議論聲更是密集了幾分,衆所周知,沐惜悅是皇都難得的才女,加上剛纔和重樓奇女子錦繡公主的一局對弈,更是讓人忍不住讚歎,如今對她的話更是多了幾分期待。
沐惜悅沉浸在自己腦中的繪圖裡,忽然雙眸時間精光一閃,收斂已經飄遠的思緒,看着沐惜顏在邊上悄無聲息的幫她磨好墨,臉上勾起一抹淺笑,也多了幾分寬慰,不緊不慢地提筆。
砧石將宣紙壓平整,沐惜悅如柔荑的纖細素手提筆,左手側拖着潔白如雪的衣袖,面上帶着面紗讓人看不清楚,可是眼底卻淨是莊重之色,一襲白衣在這稍稍加深的暮色中更顯得靜怡,猶如含苞待放的曇花,純淨脫俗,讓人不自主地靠近,卻又因着她周身散發的清冷望而卻步。
似乎對沐惜悅的話也很有興趣,皇上手裡拿着酒杯,目光也不由得落在了沐惜悅的畫上,看着她手下的筆揮動,竟然不自覺地帶出幾分緊張,甚至,期待着她筆下的內容。
皇上的才能整個天朝衆所周知,特別是字畫上更是造詣頗深,可是這一次從沐惜悅的畫上,竟然看不出她的意圖,而且這樣看來,根本就看不出她到底在畫什麼!
衆人站在沐惜悅身後議論不停,皇上看不出來的東西,他們自然也看不出來,可越是這樣,卻越是覺得好奇,畢竟,沐惜悅以前的畫可是被太后大力誇讚過的。
全身的精力關注在右手,沐惜悅絲毫沒有在意耳邊悉悉索索的聲音,手在全身關注的瞬間不停地移動,時而皺眉做思考,時而勾脣微笑,即便是隔着面紗也不由得讓人看癡了。
片刻,沐惜悅手中的筆終於停了下來,擡頭在衆人之間掃視一眼,脣角微動,臉上勾起一抹神秘的淺笑,款步轉到桌案對面,看着墨跡幹得差不多了,這纔將畫從砧石下抽出,纖手捻在畫紙上,高高舉起。
譁然……
剛纔的議論聲停下來,衆人安靜片刻,又不約而同地鼓起了掌,只見原本看不出來任何意境的畫上,被沐惜悅這一倒過來,這才突然之間明白了她到底在畫什麼!
畫面之上,雪茫山峰之間唯有一枝寒梅傲然開放,山巒疊翠連綿不絕,山谷深處馬蹄飛踏,帶起的雪塵和漫天的飛雪應和在一起,出自同處,歸於同根。
天地茫茫之間似乎一片死寂,卻又憑空多了一對戰馬打破了這天地之間的肅然沉靜,鐵騎上一隊身着軍甲的騎士,自這冷厲的閃過呼嘯而過,原本平靜的風景畫,因爲這一隊的騎士變得有了幾分活力,整幅畫只是簡單的墨色渲染,沒有炫麗的色彩,卻正因爲這樣,讓人不由得凝神。
座上拿着酒杯正要喝的皇上看到沐惜悅手裡舉起來的畫時,猛然一抖,雙眸之間冷不防的帶出一股說不清楚的意味,目光復雜盯在沐惜悅身上,久久沒有離開,酒杯在手上握着,也應爲用力而微微顫抖。
余光中瞥見皇上這樣大的反應,沐惜悅不由得脣角勾起,一抹無人察覺的笑意閃過眼底,她知道,皇上看懂了自己的畫。
同樣的,莫亦痕和太子臉上的神情也不由得發生了幾分變化,只是,他們兩人的想法,卻跟皇上並不是相同的。
相同的場景,在不同人的心裡有着不一樣的意義。
在太子的莫亦痕看來,這幅畫畫的是五年前兩人一起出徵塞北時候經過雪行山時候的情景,當時皇上是主帥,太子和莫亦痕是副帥,兩人的任務便是帶着小隊人馬突襲敵營後方,這個場景,正是太子和莫亦痕齊心協力合作成功返回的場景。
這件事莫亦痕倒是跟沐惜悅說過,只是沒有想到她竟然能如同看到一般的將原來的場景還原,如今目光看着這個丫頭,更是不由得溢出一股如獲至寶的感覺。
看着畫的同時,莫亦痕和太子不由得互看一眼,雙眸之間閃爍出來的神情,只有兩人能懂,只是一眼,兩人臉上的神情都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曾經的默契,曾經的兄弟情,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兩人之間出現了距離,雖然現在莫亦痕依舊支持太子,可總是覺得擰着一股勁兒,就像是今天這般。
“你……”
皇上雙眸之間帶着幾分激動,不似太子和莫亦痕之間的互看無聲,他的雙眸之間甚至閃着星光點點,他不知道太子和莫亦痕之間的故事,卻對自己的故事清清楚楚,而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對,皇上眼裡的這幅畫,正是當年自己還是太子時,沐向輝幫自己打得第一場勝仗,儘管帶去的兵馬傷亡慘重,可還是保住了邊疆線,沒有挪動一分一毫,也正是因爲這樣,自己才真正的奠定了自己的地位!
沐惜悅擡頭看着皇上的反應,心裡不由得涌出一股酸澀,皇上還記得他們之間的曾經,如此看來,自己的身世搬上臺面,皇上定不會坐視不管,他會給沐府一個交代,給自己死去的爹一個交代!
而沐惜悅畫這幅畫的意圖,就在這裡!
“臣女斗膽獻醜了!”
沐惜悅聲音清冽,在皇上看向自己的瞬間,收回了眼底的那抹深意,雙眸之間依舊平靜淡然,似乎這幅畫也不併沒有那麼深的意義。
皇上身邊依舊端着酒杯喝酒的十三王爺,目光觸及皇上臉上的神情時,脣角不由得勾起,揚起手,又灌進了一杯酒。
沐惜悅的話一出,四處一片安靜,皇上不說話,太子不說話,連帶着身邊的娘娘也都跟着緊張起來。
“這幅畫,拿給朕看看!”
皇上聲音之中帶着幾分顫抖,說話之間,目光依舊停留在那畫上,未曾離開。
太子臉上一滯,看着皇上一臉的焦急,緊忙親自將畫給皇上送了過去,心中疑惑,可是現在卻有些不敢問。
目光落在畫上,皇上臉上神情變了又變,脣角微微顫抖着,激動不言而喻,。
擡起頭看看沐惜悅,皇上眼底神情稍稍變了變,想着她一個小姑娘不可能知道自己年輕時候的事情,甚至連她的爹蘇將軍也不知道當時的事情,或許她的這副畫也是湊巧啊!
沐惜悅看着皇上臉上表情變化,眼底不着痕跡地閃過一抹淺笑,之前跟靜慧師太在一起的時候,沐惜悅爲了好辦事,還特意問了自己的爹和皇上之間發生的一些不爲人知的事情,想着就是有一天能用上,而皇上自然不會知道自己從哪裡得知的這件事,他也不會想到自己就是沐向輝的女兒。
“太子,這幅畫可否送給朕?”
一邊說着,皇上的目光朝着沐惜悅看過去,臉上似乎也帶着幾分徵詢的意味,看着沐惜悅並沒有任何異議的樣子,這才轉向太子,似乎真正徵求的是沐惜悅的意思。
沐惜悅目光流轉,原本這幅畫就是想要送給皇上的,也知道皇上會要這幅畫,如今不正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在發展嗎?
皇上的聲音一出,衆人一片譁然,有些難以置信,皇上竟然在太子壽宴上搶禮物?
耳邊傳來皇上的聲音,太子面上也是一直,轉過臉看向皇上,眼底神情變了變,看着皇上面上的激動,雖然不是很清楚,卻也知道肯定是會皇上十分的重要。
“接着蘇小姐的花獻給父皇,兒臣自是樂意至極,只是,不知蘇小姐……”
說活之間,太子的目光朝着沐惜悅看過去,眼底之間神情稍稍沉了幾分,不得不說,太子其實也很喜歡這幅畫,畢竟有着不同的意義,更何況是出自沐惜悅之手,可是既然皇上都開了口,不管從哪方面考慮,他都沒有拒絕的餘地,還是自己的地位和利益比較重要吧!
“畫既然是送給太子,自有太子處置便是!”
沐惜悅說話之間脣角微微勾起帶出一抹淺笑,轉過身朝着莫亦痕看過去,悄無聲息的眨了眨眼睛。
衆人驚得下巴都要掉了,不光是下面的文武百官還有上位的娘娘主子們,有人驚歎也有人心裡堵了惱火,比如珍妃,就是剛纔李艾佳的親姑母!
“果然是我天朝的才女,蘇小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之前更是落入懸崖還能奇蹟生還,真是讓人難以置信!”
珍妃一邊說着,目光朝着沐惜悅看過去,忽然面上神情鬥轉,帶出幾分驚訝:“都這麼久了,蘇小姐臉上的傷難道還沒有好嗎?怎麼還要以面紗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