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尖與血肉相接的聲音如此刺耳,可是段錦睿想象的劇痛沒有來臨,來臨的是那熟悉的,清朗磁性的嗓音:”走!”
從來不認爲柳墨言會在此處出現的人,下意識地隨着紅衣人的力道衝出,自煙塵火焰中掠出了兩道修長的身形,跟着段錦容來的人無一弱者,幾息之間,他們便反應了過來。
”哪裡走!”
有人衝入那焰火間去找還沒有出來的段錦容,還有些則是和段錦睿的人打了起來,那些人即使中了軟骨散,拼命之下,也留住了一部分人手,只是還是有大半的人,追了出去。
”咳咳!”
段錦容被兩個手下自火焰中攙扶出來,別說蒙面的那塊方巾,便是身上的衣服,烏黑的髮絲,也被燒焦了不少,最嚴重的,卻是他腿上的傷口,被那雷火彈直接擊中,雖然及時閃避了些距離,還是不可避免的燒傷,皮開肉綻,甚至有熟肉的味道在夜空間瀰漫。
段錦容整個人狼狽不堪之極,猛地揮手將想要檢查他傷處的人推倒一邊,擡起頭,聲音不復溫潤,滿是陰寒冷酷:”殺了他們!馬上殺了他們!”
那兩個人已經衝出了有段距離了,遲遲無法完全離開的原因,是段錦容提前佈置在附近幾棵最高的樹上的*弩手,比起一般的小弩,那些弩箭便是守城也綽綽有餘,一箭能夠穿過全身防護的很好的幾個人之多,便是柳墨言再厲害,也要顧忌。
”主子,娘娘吩咐了要活口!”
另一個貼身保護段錦容的手下小心勸道。
段錦容歪着頭:”母妃何時吩咐的,本王怎麼不知道?”
手下不明所以,下意識回到:”王爺忘了?將屬下這些人交給王爺的時候,娘娘便已經說過,活着的太子殿下……厄
!”
衝口而出的話沒有說完,一聲慘哼,一直被段錦容提在手中的劍,快速上揚,穩準狠,黑衣人脖頸間迅速滲出一片血紅,他伸手想要抓住些什麼,徒勞地張大了眼睛,砰然倒地。
段錦容有些踉蹌地站直了身子,手腕一抖,將劍尖上滑動的溫熱的血跡,甩落在枯黃的草地之間,冷笑一聲:”本王手下,沒有分不清主子到底是誰的狗!”
隨身護在身側的幾個人,人人側目,卻是不敢多言,段錦容指着柳墨言和段錦睿離開的方向,早已經忘記了自己對那個容貌絕豔的人曾經有的動心與迷戀:”容戊,你去告訴那些廢物,全力狙殺,誰若是拿下他們的人頭,本王重重有賞!若是讓段錦睿跑了,本王一個不饒!”
刀劍相擊,火花四濺,血色飛離。
柳墨言一隻手挽着段錦睿的胳膊,另外一隻手則是將軟劍飛舞的像是天外流星一般,璀璨亮麗,轉瞬即逝,卻是劍劍封喉,招招奪命。
他們趁着方纔那一瞬間這些敵人未曾反應過來,衝出了大部分的包圍圈,可惜敵人不止訓練有素,身手高絕,手中更是有弩箭這種制空利器,柳墨言幾次想要帶着段錦睿騰空飛躍,卻都是到了半空便被逼着下落,戰線越來越長長,柳墨言身上的紅衣越發的豔麗,和着手中劍上的鮮血,整個人宛如玉羅剎一般。
”墨言……”
段錦睿手中拿着一把自敵人那裡搶來的長刀,方方將又一個敵人砍翻,血液噴濺了他半張臉,氣息有些不勻,卻是絲毫沒有減弱氣勢,反而要將自己被柳墨言牽住的手脫出:”你先走,去找離訣!”
柳墨言充耳不聞,攥住男人的那隻手,五指狠狠地收緊,軟劍如同飛仙橫空,收割一條條生命。
”墨言,我們兩個人的話,一個都走不了!”段錦睿還在勸。
啪嗒一聲,將抽冷子的弩箭擊落,手腕忍不住一抖,那強力的弩箭,若是往日單獨面對,絕不會如此讓他狼狽,但是,在這刀光劍影之間,要護着身邊人,那來自頭上方的殺機,卻是防不勝防
。
”墨言,放手!他們不敢殺我!”
段錦睿還在掙扎。
”閉嘴!”
柳墨言終於開口,擡腳掃翻一個無聲滾來,想要攻擊他們下盤的敵人。
擡頭望着枝葉間隱隱的寒芒,咬了咬牙,在段錦睿反應過來之前,手腕一翻,身子一矮,將人揹負在了肩膀上:”不想讓我死的話,就不要讓我的後背露出來!”
還想要掙扎的男人,一如柳墨言所想象的,牢牢地將自己整個身子貼附在了他被汗水浸溼的衣衫之上,紅衫勾勒出柳墨言完美的背脊,而段錦睿與他之間,沒有一絲縫隙,血腥味,汗水味,還有煙塵氣息,在兩個人之間瀰漫,柳墨言被鮮血染紅的雙眼還是殺機凜然,手中的軟劍毫不停頓,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此時此刻,柳墨言心頭升起的不是對死亡的懼怕,而是一種豪情萬丈。
”阿睿,我今日既然來了,便絕對不會將你留下!”
話音方落,柳墨言手中的軟劍隨着腕部巧妙的一抖,在將面前又一個送死的人殺死的瞬間,軟劍捲住對方的腰間,揮手輕甩,向着那圍攻過來的刀劍送去,阻了周圍一阻。
同一時間,柳墨言唯一戴在身上能夠當做暗器的東西被他雙手一扯,連串的珠子,隨着十指彈動,向着那些早已經瞭然於心的能夠放射弩箭的枝葉之間彈出。
”啊!”
慘叫連連,還有重物滾落聲,柳墨言把握|住了這一瞬間的時機,方纔順勢自腰間解下的玉帶已經靈蛇一般纏繞上了最近最高的一棵大樹。
即使揹負着段錦睿這麼個大男人,有力可借,而且周圍的攻擊出現瞬間空白的好時機,柳墨言展現了他非凡的功力,紅衫飛揚,墨發飛舞,精緻的靴子在樹幹間留下一個淺淺的印記,佔據了至高點,涼風吹拂,無暇去感受這份迷人的氣息,柳墨言的袖子灌滿了強勁的內力,鼓鼓的,宛若風箱,伴隨着半空中滴落的點點豔紅,一頭扎入了更深處的林木之間,突破了段錦容自以爲萬無一失的包圍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