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絲宇文曄是知曉的,夜弄影最信任的宮人,夜弄影在南蒼時,雖然宇文曄讓人照顧她,但夜弄影都是抗拒的。
所以在宮中裡遇到菟絲,宇文曄雖然沒有刺殺到夜止華,卻順手牽羊把菟絲給抓了出來。
起初菟絲是不樂意的,但得知宇文曄是想要菟絲去照顧夜弄影時,菟絲才答應了下來。
不過對宇文曄的話,還是半信半疑,準備伺機逃跑,沒想到這會兒竟然真的見到了失蹤了將近半年的夜弄影。
看着菟絲,夜弄影緊蹙了眉,倒很意外宇文曄會這麼做,沉吟了一會,夜弄影問菟絲:“我許是沒辦法給你什麼了,跟着我,對你而言並沒有什麼好處了,反而還會受苦受累。你若不想跟着我,我會讓宇文曄放你走。你跟了我雖然時間不長,但卻爲我做了不少事,我不會殺你,但你離開後,不要說見過我。”
菟絲神情複雜的看着夜弄影,抿了抿脣,這才道:“公主這番話許是言之過早了,日後的路,公主都還不知曉,又怎麼會知道給不了我想要的?奴婢願意跟着公主。公主在南蒼人生地不熟,有個自己人也好辦事,就讓奴婢繼續跟着公主吧。”菟絲意味深長的看着夜弄影,眸中含着淡淡的笑意。
夜弄影猶豫了一會,點頭。
聰明人跟聰明人說話,向來是不用多費勁的。
夜弄影沒有問菟絲關於皇宮裡,關於夜止華和白雲裳的事情,而菟絲默契的也什麼都沒有說。
第三天的時候。
夜弄影帶着菟絲跟着宇文曄回了南蒼。
一路上顧及夜弄影的身體,宇文曄並沒有趕路趕得太急,以免夜弄影的身體會出什麼意外。
回到南蒼時,已經過了一個多月。
彼時的小長安已經將近四個月大了,褪去了剛出生時的皺巴巴,小臉蛋紅撲撲的可愛至極,讓兩個多月沒有見到兒子的夜弄影抱着不想撒手。
而小長意也比出生時長大了一些,小臉蛋粉嫩粉嫩,眼睛跟夜弄影很像,大大的很有神,可惜的是,小長意仍舊除了呼吸和會偶爾睜開眼眸外,仍舊不會動,喝奶都需要奶孃喂,這讓堅強的夜弄影,都不免覺得心酸。
宇文曄神情複雜的看着夜弄影,“找遍所有名醫,我也會治好小長意的病。”
夜弄影笑笑沒有答話,心知宇文曄此番也是爲了安慰自己,讓自己不要太過傷心。縱使知曉宇文曄這是好意,可對此,夜弄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唯好什麼都不說。
就這樣過了半個月,小長意的身體突然間變差了許多,甚至皮膚上開始憑白的出現裂痕滲出一絲絲的鮮血,本是不大的血痕,可出現在一個小孩子的身上,卻是十分的矚目驚心。
而原本面無表情安靜的如同一個死人般的小長意,眼眸經常會出現痛苦的神色,眼白的部分,出現了很多血絲,幾乎不發出聲響的小長意,這會兒卻經常發出細小如蚊貓兒般的哭聲,把夜弄影嚇了個半死,連忙讓菟絲去
請大夫給小長意看看,小長意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大夫看過小長意的病症之後,面色大變,眉頭緊蹙了起來。
“大夫,我女兒可是生病了?怎麼會突然間變成如此模樣?”夜弄影連忙問道。
雖然夜弄影的醫術不錯,但到底當初主要修的是西醫,而非中醫,對於中醫只是略懂,這些現代沒有出現過的案例,一時間,夜弄影根本就判斷不了。
大夫不答,抿着脣,凝着神情問夜弄影:“令千金近來可是吹風了?”
夜弄影如實點頭,想到了什麼,便問:“莫不是是吹了風的原因,意兒纔會如此?”
大夫嘆了嘆:“夫人你真是糊塗啊,令千金的身體本就孱弱,對於令千金來說,風是利器,猶如鋒利的刀,吹不得。”
“這若吹了風之後,皮膚就會像是被刀割了一般,輕者出現血痕,重者若是時常吹風,皮膚會因此裂開,嚴重的話,便會無藥可治,直至痛死。”
“令千金近來眼瞳會頻頻出現痛苦的神色,和眼球帶血絲,發出哭聲,皆是因爲這些血痕引起。幸好夫人發現的早,這若要拖久了的話,大羅神仙下凡也是沒用。”
“那大夫現下有沒有辦法治好我女兒?”夜弄影緊張的看着大夫,這個時候,夜弄影已經不能夠冷靜了。
“夫人放心好了,此次發現的早,並無什麼大概,等我開些藥給令千金擦拭傷口,和喂令千金服下便可。”
末了,大夫又叮囑了一句:“只是日後切莫讓令千金曬太陽和吹到風,如果可以,連陌生人都不要多見,這對令千金極其不利;否則難免還會出現今日的情況,或者更厲害。”
大夫的神情十分認真,讓夜弄影不得不正視大夫的問題。
夜弄影看着躺在牀榻上一動不動,身上諸多血痕的小長意,心如刀絞,她的意兒怎會如此,活死人還不夠?連讓意兒吹吹風,嗮嗮太陽都不可?
“大夫,意兒這病症能治好嗎?”夜弄影抱着一絲希翼問大夫。
“這……”大夫搖了搖頭:“令千金這病是從胎裡帶出來的,除非能根治令千金虛血的病,這樣這病症倒是能跟着好,但若虛血這個病症治不好,那麼,這病症倒也是沒辦法。”
送走了大夫,夜弄影屏退了所有的下人,坐在牀榻上,抱着小長意,看着小長意粉雕玉琢的臉蛋兒,想要去輕撫一下小長意的臉蛋都不敢,生怕自己沒控制好力度,小長意的臉就會被自己弄破。
心裡酸酸的,夜弄影第一次這麼無助的哭了出來。
心裡更是恨極了白雲裳跟夜止華,可她更恨的是她自己,若不是她,還有白雲裳等人,小長意,還有她的安兒……怎麼會小小年紀就受這麼多的苦?
小長安雖然是平安生下來的,可因爲是早產,和懷孕的時候沒懷好,小長安出生便與小長意一般自帶寒病,生的也比其它的嬰兒看起來要小很多……
有過大夫勸過夜弄影放棄小長意,畢竟像
是小長意這樣的,能存活真是極不容易,而且活着也是折磨人。
可這是夜弄影懷胎八月生下來的,她怎麼忍心怎麼捨得?
宇文曄匆匆趕來,恰好看到了夜弄影抱着小長意流淚這一幕,並沒有躲避,反而是走了進去,遞了一塊小手絹給她。
“意兒的事情我聽說了,你放心吧,我已經讓人去找雲鈺了,相信不用多久,就能找到雲鈺,替意兒治好病。”
夜弄影緊抿着脣略,吸了吸鼻子,“謝謝。”便不再說話。
宇文曄沒有走,而是走到了夜弄影的跟前,伸出長而有力的手臂,放在夜弄影的肩膀上,把夜弄影往自己身上靠,夜弄影沒有反抗,靠着宇文曄的胸膛,聽着宇文曄那句“想哭就哭吧。”
把夜弄影心中最後一道城牆防備給打破,沒忍住把積壓了半年多的難受全部哭了出來,這半年多來,夜弄影一直都忙碌於生存逃亡,無時無刻都在提防,提防有一天夜止華會找來,提防有一天,當初把她帶到南蒼的兩個人會出現,提防着一切沒可能的可能。
同時她還需照顧小長安小長意,還要想盡辦法,用自己會的中西醫術研製能小長意治病的藥和方法。
不到萬不得已,她真的不想走到那一步……
這半年來夜弄影沒有一天是過的不壓抑的,如果不是還有小長安小長意,她不知道她還有什麼可以堅持。
放棄小長意,夜弄影做不到……
“影兒,以後讓我來照顧你好不好?當我的太子妃,我會照顧你跟安兒意兒的。”耳畔傳來宇文曄難得溫柔深情的話。
宇文曄伸手輕撫了一下夜弄影頭上的青絲,小心翼翼的如同在呵護一件世間珍寶。
換若任何一個女人,在這種情況,這種情景下,一定會笑的一臉幸福的答應吧?
可夜弄影不會,這似曾相識的話,讓夜弄影的身子僵住,條件反射的坐了起身,逃離宇文曄的懷抱:“剛剛是我失禮了,沒什麼事情的話,還請太子回去吧。”
夜弄影的態度堅決,可以說十分的冷硬。
不知道夜弄影爲什麼會突然變臉,宇文曄還想說什麼,又聽夜弄影冷冷打斷:“太子殿下無需請回去吧,我累了。”
冷硬的轉過頭,夜弄影不再去看宇文曄,把小長意抱到了搖籃裡。
盯着夜弄影的背影幾許,宇文曄只是道了句:“我給你時間考慮,時間會證明,我對你的心意。”便離開。
身體下意識的僵了僵,但夜弄影並不理會。
宇文曄這番話,若是第一次聽,她會很感動,可惜,這樣的話,她聽過了。
那個她又愛又恨的男人夜止華曾跟她說過,初嘗愛情的她信了,可最後的結果是什麼?被傷的體無完膚,更甚是還要讓她的兩個孩子,來爲她這場輕率任性的愛情買單。
有些事情,信過一次就不會再信了。
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恐怕就是她這樣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