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還笑！”呼卓珂怒視着我，我趕緊憋住。
呼卓珂憤憤地瞪着我，因爲氣憤，拉琴的手已經微微顫動，拉出來的曲子也開始不成調。
偏偏這時候幾個人看到這邊的動靜過來，看到是呼卓郡主，便不假思索地說：“原來是珂郡主在拉琴。不愧是八部第一琴手，真好聽啊！”
這下，郝連畏遲和我相視一笑，兩個人更加忍不住，大笑起來，而呼卓珂在族人面前不想丟臉，只得惡狠狠瞪我一眼，專心拉起琴來。
呼卓珂認真演奏，連郝連畏遲也忍不住開口，和着琴聲，用八部古老的語言唱起歌來。
歌聲吸引着人們越聚越多，到了最後，他們索性以我們三人爲中心，圍成一個圈，在呼卓郡主的琴聲和郝連世子的歌聲中跳起舞來。
這夜我們在歡笑聲中度過，唱啊跳啊，一直到月上中天，才覺得疲倦，慢慢散去了。
意外的是，呼卓郡主卻不離開，她看了郝連畏遲一眼，轉身就走進我的帳篷。
我趕緊追進去，她則高傲地宣佈：“今晚，本郡主要和你一起睡！”
我無奈，只得答應，燈火熄滅後，我們倆並肩躺着。
“你知道我爲什麼要和你一起睡嗎？”呼卓珂突然這樣問我。
我轉過頭看着她，“爲什麼呢？”
“因爲這個帳篷是郝連哥哥爲你準備的！只要是郝連哥哥的東西，我都要佔着！”
我啞然失笑，“你還真是霸道……”笑完覺得不對，“你該不會，一直要和我住吧？！”
“不可以嗎？”呼卓珂哼的一聲，“不光是那個原因，我晚上睡覺，一般都要人給我說故事，你的故事說得不錯，一直待在我身邊，我會好好賞賜你的！”
我哭笑不得，“行行行，那就多謝郡主了。”
過了一會，許是無聊，呼卓珂又說：“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我心裡愣了一下，隨即微笑，“沒有。”
她撇撇嘴，“我纔不相信呢，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看出來了，你心裡一定有很喜歡的人，一定很想念他，對不對，開始我還以爲那個人是我的郝連哥哥，可是今晚他唱歌的時候，我發現你根本沒有在意聽，這很不尋常，郝連哥哥的歌聲是草原上最迷人的東西之一，所以我想，你應該不喜歡他，不過他唱歌的時候，你的眼睛裡，在想一個人。那個人是誰？”
我頓了一頓，“你定是看錯了。”
“沒有，我絕對沒有看錯。”呼卓珂堅持地說，“你來這裡，是不是想見到他？”
我陷入沉默，呼卓珂以爲她猜對了，很是得意地說：“我就知道，否則一個大徹的人爲什麼要來北疆呢，如果不是爲了自己心愛的人，是不會冒這麼大的風險的。”
“什麼意思？”我對冒險一詞覺得疑惑。
“你不知道嗎，大徹和北疆關係一直不是很好，如果不是很高貴的身份，那麼北疆人是會很討厭那個人的，就比方說那個從大徹來的女人，日子過得很慘呢。”不等她說完，我呼啦一下從地毯上坐起來，“你說什麼？”
呼卓珂被我嚇了一跳，“你幹嘛這麼驚訝。我以爲你知道呢。”
“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今的北疆和大徹是友好往來的國度，跟着郝連來到草原，我也沒有多問這方面的事情，如今呼卓珂這樣一說，我就驚訝到了。
“你不知道，就這樣來了？你還真是個怪人。”
“那個女人呢？”我問道。
“什麼女人？”呼卓珂奇怪地問。
“就你剛纔說的那個從大徹來的女人啊，她在哪裡？”
“她，我也不清楚，應該是在她丈夫家裡吧，她到了北疆之後，沒吃沒喝，有人看她可憐，就留她做了侍女，具體是誰家的侍女，我也不清楚，不過聽說，因爲她模樣生得好看，所以那家的男主人很喜歡她，在男主人不在家的時候，女主人常常毒打她呢，唉，真是可憐……”呼卓珂憐憫地感嘆一句。
“她是大徹人，那怎麼會流落到這裡呢？”
“誰知道呢，或許是和你一樣，家道敗落了，也不一定啊，啊！對了，我想起來了，她和你是一個姓呢！"呼卓柯說完，下一刻我就緊緊抓住了她的手。“郡主，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和我一個姓，而且還是流落過來的，聽說衛芷嫿在去西涼的途中被人擄走了，難道是她？
我不敢想象她竟會淪落到如此境地，想當初她離開鄴京的時候，和謝楚在一起的她，是那樣的幸福，如今，竟變成了這樣？
“你是瘋了嗎？現在黑燈瞎火的，你讓我上哪去找人？她又不是你的什麼人，你那麼着急去找她幹嘛。”呼卓珂很不滿地說。
“不……也許，是我認識的……也不一定……”我艱難地說出這句話。隨後，呼卓珂怔了一下，“天啦，你……那個女人真的是你認識的人？這，太不可置信了！”
我不確定那個人是不是衛芷嫿，而且夜已經很深了，不能驚動草原上的人，萬一不是，我就讓他們白跑了一趟，萬一是……我也還沒有想好要以什麼樣的身份去面對她。
無論從前如何，她畢竟是我的姐姐，這一點毋庸置疑。
我躺在睡熟的呼卓珂旁邊，輾轉難眠，初到草原的開心與憧憬被這個消息給衝散地一點都不剩了，我腦子裡全是剛纔呼卓柯描述給我的畫面，就心裡難受，如今，衛家的人，落入囹圄的，走散在異國他鄉的，下落不明的，只有我一個人，還能在這裡安然無恙地生活着，這樣一想，愧疚就涌上了心頭。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請呼卓珂幫我去找衛芷嫿，呼卓珂答應了我，我們騎上馬，帶着一小隊人在草原上打聽着，整整找了一天，在太陽落山的時候，終於找到了那個收留衛芷嫿的人家。
“是郡主到了……”聽聞郡主親臨，主人一家都出了帳篷迎接。
“聽說你們家裡收留了一個大徹來的女人？”
呼卓柯在外人面前說話是十分具有郡主氣質的，一張小臉上盡是高貴與傲慢。
聽她這句話，爲首的人對視一眼，趕緊跪了下來，“是我們收留了大徹來的女人，請郡主饒恕外面這樣的過錯，我們這就把那個女人趕走。”
“喂喂喂，我還沒說什麼呢，你們就瞎緊張什麼呢？”呼卓珂說道：“那個女人在哪裡？給我帶出來見見。”
“是是是。”女主人說着，趕緊吩咐她身後的人，“快把那個賤人拉出來！”
我在呼卓柯身後的馬匹上坐着，看着她們提起衛芷嫿的神情，那種看待最低賤的人的表情，着實在我心裡狠狠吃了一驚，一方面是爲着衛芷嫿可憐的命運，一方面則是想着，北疆的人對大徹來的人抱有的態度實在讓我覺得很不安，我是個例外，因爲我是她們的世子帶回來的，所以可以被當做上賓對待，然而其他的人，就都是這樣的待遇麼？
大徹和北疆，關係不是素來很好的麼，爲什麼她們國家的人會對大徹的人這麼排斥？
在我還在沉思的時候，呼卓珂回頭叫我一聲：“喂，你要找的人帶來了。”
我猛地擡起頭，只看見一個穿得破破爛爛頭髮披散在腦後的女人被一個大臉的嬤嬤推着出來，她茫然地擡起頭，呆呆地向爲首的呼卓珂看去，就在她擡起頭的一瞬間，我有點不確定，面前這個面黃肌瘦，臉上黑一塊灰一塊的女人。是衛芷嫿。
呼卓柯扭頭看我，“是你要找的人嗎？”
我搖搖頭，“不，不是。”雖然面容有一絲熟悉，但我可以確定，這個人不是衛芷嫿。
“哦。那就走吧。”呼卓柯說這話的時候，那個女人已經將目光從呼卓珂臉上挪到了說話的我身上，在她與我對視的那一瞬間，她的表情猛然迸發出變化，眼睛瞪大，瞪大到眼珠子都要突出來的程度，然後，她擡起她的手，指向了我，“你……你……”
她好像得了很重的病，說話十分吃力，我不由地怔住了，“你認識我？”
她露出一個既像哭又像笑的表情，突然從喉嚨裡爆發出一聲嘶吼：“你這個賤人！”與此同時，猛地像我的馬撲過來，那架勢，好像要將我生吞活剝了似的。
我沒嚇到，呼卓珂被嚇了一大跳，尖叫道：“來人!把這個瘋女人給我拉開！”
那些保護郡主的人飛快地上前，要把這個女人拉開，在她撲到我的馬旁邊時，我猛地想到了一個絕不可能，卻又無限接近的人。
“等等！”
在她就要被拖走的時候，我猛地叫停，她們於是停下來，不解地看着我，我顫抖地下了馬，一步步走到她身邊，走過去，伸手將她的臉擦了擦，露出她原來的面目。
她的眼睛裡盡是怨毒，“賤人！”她罵道，但我看得出來，除此之外，她眼裡包含着淚水，以及一絲不宜察覺的欣喜。
“大姐？”我聲音低不可聞，問出這句話。“你是，衛芷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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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郝連畏遲爲我準備的帳篷裡，我和呼卓珂對面而坐，旁邊坐着衛芷嬙，她一句話也顧不上說，一個勁地往嘴裡塞着饢餅。
我在一邊看着，於心不忍，剛要伸手遞一杯水給她時，呼卓珂猛地一拍桌子：“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衛芷嬙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一口饢餅卡在喉嚨裡，我趕緊給她遞水順氣，做完這些，再坐回來一看，呼卓珂眼睛都瞪大了。
我忙解釋，“她是我的姐姐。”
“什麼？”呼卓珂的目光在我和衛芷嬙之間巡視着。
我又補充一句，“親生的。”
“我管你是親生的還是撿回來的!到底怎麼回事？你給我說明白了！你不是家道敗落嗎，怎麼又冒出個姐姐出來？”呼卓珂一拍桌，就差把腳踩到桌子上了。
我剛要解釋，一旁的衛芷嬙喝完了水，冷冷地插了一句，“我不是她姐姐，我不認識這個賤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