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 撕破真相

王珠欲要推拒夏侯夕,不想夏侯夕再有什麼心思。

既然如此,她自然要尋一個藉口。

而這個藉口無需多想,腦子裡面頓時也是不覺浮起了一道身影。

“我喜歡誰,夕殿下卻也應當知曉。”

王珠雖未直言,卻也是暗示一二。

夏侯夕眸光漣漣流轉,忽而有些深邃:“九公主心儀之人,是晏小侯爺。”

王珠聽到了夏侯夕這樣子說,內心卻忽而有些奇異的感覺。

原本只是想要尋覓一個藉口,可是當晏修當真被夏侯夕提及時候,王珠居然忽而發覺,這是事實。

承認不承認,是騙着別人,卻無法欺騙自己的心。

她對晏修已經動心,只不過是遲疑不前。

夏侯夕掩不住自己內心失落之意,自己處心積慮,王珠卻並不動情。

他瞧着王珠輕輕的點下頭,一張清秀的面頰之中,有些朦朧又遲疑的神色,面頰卻也是染上了些許紅暈。

卻仿若上等的宣紙,輕輕的渲染了一層淡淡的硃砂。

這樣子的羞澀之態,夏侯夕曾經也是見過。那些妙齡的少女,就是在自己的面前,流露出了羞澀的情態。

可那樣子的情態,夏侯夕怎麼也是沒想到會出現在眼前這個清秀冷硬的少女身上。

王珠殺伐果決,從前雖聽聞王珠癡纏謝玄朗,可夏侯夕卻怎麼都想不出她對夏侯夕一番癡纏的樣兒。

這樣子想着,眼前的少女如此模樣,竟然是覺得有些違和和彆扭。

夏侯夕不動聲色:“可是九公主,究竟是爲了什麼,竟似這般另眼相待。”

王珠只覺得夏侯夕這些話兒,彷彿就在自己心口自己問了許多次了,如今她卻也是不覺說道:“喜不喜歡,和合適不合適,原本是兩回事情。若想着合適不合適,權衡利弊,那就不是什麼真的喜歡了。”

只不過喜不喜歡,與是不是要與這個人在一道,也是全無相干。

夏侯夕雖覺得王珠不是個被感情輕易操縱的人,一時卻也是說不出什麼話兒。

王珠冉冉一笑:“殿下既然是豁達的人,想來也沒什麼在意的。不知如今,可否聽夕殿下撫琴一曲,飽飽耳福。”

夏侯夕見王珠說得淡然,想來也是像以後不會因爲這件事情而拘束。

如果王珠當真十分難捨這個情意,她是不會如此落落大方。

如此瞧來,這位九公主對自己確實沒有什麼綺麗的心思。

夏侯夕嘆了口氣,仍然是那等溫柔體貼的模樣:“九公主說什麼樣子,那就是這個樣子。”

夏侯夕心思起伏,滿腔鬱悶,可無論夏侯夕心中所想是什麼,他都是溫文爾雅,十分體貼的。至少那俊秀的面容,實在也是瞧不出什麼情緒流轉。

他走了過去,輕輕擦過了琴聲。一縷陽光輕輕的折射過來,似乎給夏侯夕的身軀之上染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而夏侯夕的半張面頰,卻也是染上了一層光輝,明潤之極了。

王珠心裡不覺在想,夏侯夕的姿容,無論什麼時候都是完美無瑕的。

可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她的內心之中卻也是不覺浮起了晏修的話。

這世上原本沒有完美的東西,越是瞧着完美的東西,也許就不是真的。

這個念頭也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忽而涌起來,王珠自己也是微微一怔。

就在此刻,夏侯夕動了琴,卻有什麼東西咚的掉下來。

一枚玉佩在地上滾動了幾下,最後落在了王珠的足邊。

夏侯夕輕輕的撿起來,擦拭了上面的灰塵,然後藏在了自己的袖子之中。

“這枚玉佩原本放在琴下面,可我一時不查,竟然也是沒有覺得了。”

這不過是一樁小事,王珠今日情緒激盪,也是沒放在心上。

她恍恍惚惚的,隱隱覺得有什麼東西被自己忽略了,可是一時卻也是想不起來。

就在此刻,夏侯夕卻也是坐在了幾邊,輕輕的撫琴。

他容色溫潤,琴音也是綿綿,這樣子的琴聲之中更不覺流轉了幾許纏綿之意。

可夏侯夕的內心之中,卻也是忽而流轉了幾許冷漠。

上一次林墨初前來,卻悄然將玉佩塞到了自己的琴下。這玉佩之中,也許有什麼秘密,可是王珠永遠也是不會知道了。

夏侯夕是個心性堅韌的人,就算今日王珠拒絕了他,他也是不會如何氣餒。

若他輕易就會放棄,那麼他早就爛在了大夏的皇宮,卻已經是沒有機會在這兒了。

更何況自己初衷,並不是想要博得王珠的喜愛,而是爲了利用王珠。

王珠雖然沒有接受自己的情意,可是分明是對自己頗有些好感了。

這女子就是如此,對於愛慕自己的人,就算是沒多喜歡,卻總是會覺得這個人可以更信任一些。

如果王珠覺得自己總是過分關注於她,那麼這樣子一來,也是有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一曲琴聲彈完了,夏侯夕卻也是取出了一枚香囊。

“如今兗州時疫雖然沒了,可是天氣溼熱,總是容易染病的。九公主,這枚香囊,你也是無妨帶在身邊,就算不能讓你百病不侵,也是能讓你神清氣爽。”

王珠微微遲疑,這沒香囊做得精細,裡面塞了藥材。

在大夏的禮數之中,若非情人,是不會送什麼香囊之類的物件兒的。

夏侯夕瞧見了王珠遲疑的樣子,卻也是不覺失笑:“九公主,你實在是想得太多。做成香囊,只不過是佩戴習慣一些。並不是,哎並不是別的什麼。這兒別的人,也是贈了香囊,並不是獨獨給你。”

夏侯夕既然是這樣子說了,王珠若是再行拒絕,卻也是未免露了痕跡。

她也是沒有再行拒絕,道謝了後,捏住了這枚香囊。

可夏侯夕明明說得風光霽月,王珠捏着這個香囊,不知爲何,卻也是覺得手中香囊很是燙手。

王珠並未久留,說了會兒話,頓時也是告辭了。

等到王珠離去之後,夏侯夕輕輕取出了林墨初的那枚玉佩。

林墨初這樣子心計深沉的人,一塊簡單的玉佩,自然也不會那樣子的簡單。

夏侯夕手指輕輕的摸索,慢慢的扭開了這枚玉佩。

他手指輕輕一抽,就抽出了一片薄絹,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細細密密的字跡。

夏侯夕瞧也是沒有瞧,就舉起了油燈,慢慢的將這塊薄絹燒掉了。

林墨初是個小心謹慎的人,被葉家拋棄了之後,他也是不會選擇繼續留在大夏。

既然是如此,林墨初這個涼薄無恥的小人自然不會留什麼餘地。

他將自己出賣徹底,自己不好過,也不會讓夏侯夕好過。

恐怕林墨初留下這塊玉牌,也是一種僥倖之心。他藏在琴下面,只希望這塊玉佩被前來的王珠發現。不過,這卻是需要幾分運氣了。

幸好林墨初的運氣實在是不好,王珠就算是瞧見了這塊玉佩,其實也是什麼都沒有發現。

夏侯夕笑了笑,一雙眸子之中頓時流轉了幾許光彩。

不錯,自己是和林墨初勾結。可是就算是林墨初,知曉的也是有限。

自己一直藏在幕後,出了出動藍雅,原本是什麼都是沒有親手去做。

說到夏侯夕在兗州親自沾染之事,只恐怕要從謝玄朗說起。

雖然夏侯夕早就聽聞九公主癡戀謝玄朗,然而目光所見,卻並不覺得王珠對謝玄朗有什麼情意。

爲謀謝玄朗身上的利益,所以王珠居然是將謝玄朗軟禁。

謝家一直與他合作,只不過謝玄朗原本一點兒都不知道罷了。

可謝玄朗從前雖是不知道,如今卻是知道了。

謝侯爺的心腹一路跟隨,卻悄然尋上了夏侯夕的人,懇求夏侯夕從王珠手中將謝玄朗救出來。

謝玄朗被軟禁之後,夏侯夕所買通之人,不覺聯繫了謝玄朗,並且給了謝玄朗一顆藥丸。

等謝玄朗吃下那顆藥丸之後,謝玄朗頓時身子不適。

夏侯夕恰到好處,前來拜訪。他精通醫術,懇求之下,王珠也是同意讓夏侯夕給謝玄朗瞧一瞧。

不過夏侯夕出面,並不僅僅是爲了救謝家這位小侯爺。他雖與謝家有些合作,卻不見得肯爲了謝玄朗擔上這般大的風險。

救了謝玄朗之後,夏侯夕就是藉着照顧謝玄朗,一路和王珠前去郴州了。

謝玄朗素來眼高於頂,對自己這位陳國的質子卻也是頗有些敵意,這些夏侯夕也隱隱都是知曉。

所以當謝玄朗發覺夏侯夕居然是和謝家勾結時候,眼珠子也是不覺都瞪大了。

不過謝玄朗是個聰明的人,他雖然厭惡夏侯夕,卻也是知曉事宜從權,選擇和夏侯夕合作起來。

一路之上,謝玄朗話兒都沒有和夏侯夕多說幾句,實則兩人卻是同盟之人。

王珠也不簡單,她身邊添了紅嬌。隨行的侍衛留意謝玄朗,看得很緊。而那個紅嬌,卻是將夏侯夕看得滴水不漏,似乎把夏侯夕當成犯人。

後來夏侯夕方纔知曉,紅嬌是晏修的人。也許晏修是因爲想要爭風吃醋,所以命人瞧得這樣子的緊。不過夏侯夕隱隱有種直覺,這位晏小侯爺似乎對自己頗爲懷疑,甚至瞧破了自己那張近乎完美的僞裝。

夏侯夕是個極小心的人,這一路之上,也不會冒着危險傳遞什麼消息。

那一日,衆人一塊兒休息,夏侯夕卻終於找到了一個機會。

他將消息藏於河燈之中,任由這河水送着河燈飄走。而他的人,自然是會順之而到,發覺九公主的隊伍是和唐家的隊伍混雜在一起。

夏侯夕不欲暴露身份,讓這些殺手藉口勒索唐家,卻趁機將王珠的隊伍除掉。

可他放河燈時候,偏偏是被唐蓉瞧見,唐蓉這位唐家的大小姐還對夏侯夕一見鍾情。

夏侯夕隨口用個謊話掩飾了自己放河燈的事情,當時並沒有殺唐蓉滅口。

一則此刻唐蓉與王珠並不相投,絕不會主動尋王珠說話,殺了反而生亂。二則,明日那些殺手來了,大可以將唐蓉殺了滅口。

唐蓉不知道夏侯夕對她已經生了殺意,反而被夏侯夕的男色所傾倒,居然用幾萬兩銀子湊來讓夏侯夕隨了她。

這位唐大小姐愚不可及,因爲嫉妒想要除掉王珠,卻反而讓那些殺手弄錯了目標。

否則,他們若是趁亂對王珠下手,自己更可藉機渾水摸魚。

夏侯夕靜靜的想,那個九公主,當真是聰明之極。她不但捉住幾個活口,更一眼瞧破,這些殺手並非是衝着唐家,而是衝着自己。

不過自己的運氣,也是不錯。王珠居然半點沒有懷疑自己,讓他趁機殺了那些殺手滅口。他殺人是軟綿綿的,一點血都不沾。只要針上染毒,悄悄的往頭頂穴道一次,頓時就悄無聲息的死了。想要查明死因,就算是剃光了頭髮,也一點痕跡都瞧不出來。

而且王珠不但沒懷疑自己,反而懷疑是謝玄朗引來了那些殺手。

謝玄朗當時可謂委屈又震驚,他那時候有些捨不得王珠死,想來也想不到一腔關心居然是惹來了王珠的質疑。

不過說到了冤枉,謝玄朗也沒有多冤枉,確實是與謝玄朗勾結的人引來了這些殺手。

謝玄朗當真可笑,明明知道是自己動的手腳,卻瞧着王珠對真正的兇手萬般信任,卻對他是十分提防。

可再怎麼說,這一局還是自己輸掉了,不但沒能順利殺了王珠,甚至來不及滅口唐蓉。

唐蓉與王珠並不熟悉,更因爲爭風吃醋恨極了王珠,那是絕不會跟王珠說什麼瞧見自己放河燈的事情。

可這到底是一樁破綻,對於夏侯夕這種萬分小心的人,自然會覺得不夠完美,甚至留下了一個隱患。

夏侯夕雖然不樂意唐蓉,可世事豈能盡如人意,一直也並無滅口的機會。

更何況王珠來到了兗州之後,這個聰明的公主很快就發覺不對,質疑流民是絕不可能搬走糧倉。

夏侯夕只有早些通知王競,讓王競匆匆離開,不要再留在郴州。

王珠以後怎麼和王競打嘴皮官司,那是以後的事情,就算王珠廢了李從靈,失去的糧食也是再也都找不回來了。

只要沒有糧食,任是九公主如何算計,很快兗州都是會成爲了一座死城。

在王珠前腳去尋李從靈逼問的時候,夏侯夕後腳就命人通知王競離去。

而那時候,王珠確實是十分焦躁,並且很是惱怒。

夏侯夕讓她和自己一塊兒喝些粥水,是實在是想欣賞她惱怒的樣子。王珠這樣子的聰明,一下子殺了,反而是沒什麼趣味了。就好似貓兒捉老鼠一樣,慢慢的戲弄,這纔是更加有趣。而且他還鬼使神差,給王珠講了一個故事。那個故事,夏侯夕潤色了一些,卻也是隱隱暗喻。不過王珠心煩意亂,想來這九公主也是沒聽出來。

不過夏侯夕怎麼也沒想到,自己讓王珠嚐了一碗粥,這個九公主居然是想了那麼多。

從吃出這粥水之中的米很是不對,王珠就推斷唐家所藏的陳米,就是郴州的軍糧。

那時候夏侯夕慢慢的喝了一碗紅豆粥,只覺得世事當真是說不出的諷刺。

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做了不該做的事情,簡直是糊塗透頂。

既然是如此,他與林墨初的計劃,自然是生出了變化。

王珠忙着弄死唐家,再將這些糧食給霸佔回來,此時此刻也是沒什麼人看着夏侯夕了。

所以夏侯夕也是上了城頭,尋了個僻靜的地方,將絹帛纏在了鳥兒的腿上。

可當真是諷刺,這一次居然是又讓唐蓉給看到。

夏侯夕也沒法子,除掉了那個非禮唐蓉的男子,他再將唐蓉生生從城牆上退了下去。

唐蓉十分害怕王珠,卻並不知曉王珠忙着兗州的事情,並沒有什麼心思理會唐蓉。

唐蓉匆匆出逃,反而是沒了性命。

故而在王珠回到了兗州之前,那些雀鳥抓傷的人頓時也是會頭昏腦熱,似是染上了時疫的模樣。

王珠還未回來,他們就先下手爲強,佔盡了先機。

其後前朝餘孽生亂,卻與他和林墨初沒有關係。

那些前朝餘孽不願意接受失敗,覺得這是大好機會,自然是不會願意捨棄這樣子的好機會。卻沒想到,到最後差不多都是成爲了刀下鬼。

事到如今,夏侯夕不得不承認,王珠確實是聰慧過人。

他實在是不肯讓王珠這樣子輕易就沒了,可是事到如今,夏侯夕卻也是知曉再沒什麼戲弄的餘地。

那手中的絹帛慢慢的將要燒盡了,夏侯夕方纔輕輕的拋開,再一腳踩下去。

如此一來,林墨初所寫的絹帛盡數化爲灰燼。

林墨初匆匆而爲,而且不敢見王珠,所能用的手段也自是有限。這位九公主,到底還是少了些運氣的。

如今夏侯夕沒對王珠下手,自然是不想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他所要對付的人絕不是區區的王珠,而是整個大夏皇朝。

只不過這些記憶慢慢的褪去,自己腦海之中竟似浮起了刺客前來時候,王珠緊緊握住自己手掌的場景。那時候自己不知道爲什麼,居然沒有掙脫手掌,竟然讓王珠這樣子的握住。就那樣子等着,手掌握住的女郎,最後變成一具冷冰冰的屍首。

可是唐蓉卻過來了,狠狠的將王珠推開。

夏侯夕慢慢的甩了下腦袋,面頰之上卻漸漸流轉幾許陰冷之色。

他對自己親近之人自然是極好,可若是對自己的敵人——

夏侯夕覺得無論用什麼手段,都是不爲過的。

馬車之上,王珠微微有些恍惚,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可是卻也是總是想不起來。

這件事情也許十分重要,就算王珠一時記不得是什麼,可是卻不覺心神不寧,一顆心竟然隱隱有些不安了。

王珠這些日子都是算計,腦子暈暈沉沉的,也是不覺想要小憩一會兒。

見夏侯夕她到底坦坦蕩蕩的,可是要不要見晏修,王珠卻也是不覺遲疑起來。

晏修那日說話的樣兒,十分的悽然。王珠內心之中甚至不覺有一種錯覺。說不定,自己若是不去,可就當真見不到晏修了。

王珠也知曉這樣子的感覺十分荒唐,可是這樣子的感覺卻偏生十分真實。

這樣子想着,王珠也是迷迷糊糊的,不覺睡了一會兒。

朦朧之中,她竟做了一個夢。

那個夢裡面,自己年紀尚幼,居然是在御書房中,和別的皇子皇女一塊兒讀書。

白薇薇,還有死去的王姝都在這兒。

自己不知道爲什麼,因爲一樁事情堵心,居然是氣得話兒都是說不出來。

就在這時候,一道俊雅的身影,卻也是出現在門口。

那個人容貌還沒瞧得清楚,王珠卻也是猛然一下就清醒過來。

她怔怔發呆,就算沒瞧清楚夢中那個男子的容貌,可是王珠卻知曉那個人是誰。

那時候,自己在御書房和人發生了爭執,就是林墨初出來爲王珠解圍。

當時的策論,明明是王珠自己寫的,可是別的人非但不信,反而是一番污衊。

不過林墨初慧眼識珠,對自己十分賞識,還誇讚自己的策略寫得好。

之前王珠就因此懷疑林墨初,正因爲林墨初對天文水利十分精通,所以如今才用於圍困兗州。

怎麼就想到了林墨初了?

王珠隱約知曉,自己內心之中那縷不安究竟是因爲什麼。

那時候,林墨初出場,他風姿俊雅,並且讓着在場的女子都是爲之傾倒。那個時候,林墨初腰間佩戴了一塊玉佩。

王珠閉上了眼睛,腦子裡慢慢的回憶起那塊玉佩的樣子。

若是別的人,是絕不會留意這樣子枝節小事,可是王珠卻不盡然。

重生之後,她的聽力和記憶力好了許多,就算是細微之事,王珠也是不覺記得清清楚楚的。更何況林墨初風姿綽約,又是那樣子出挑的人,王珠本來就忍不住留意一二。

那枚落在了自己足邊的玉佩,就是當初林墨初佩戴的那麼一塊。

王珠頓時不覺怔住了。

她雖然並不喜歡夏侯夕,可是夏侯夕卻無疑已經博得了她的信任,更得到了她的感激。

正如夏侯夕所預料的那個樣子,但凡女子,總是對她們的追求者有莫名的自信。

此時此刻,王珠睡意全無。

她怔怔的想,爲什麼林墨初的玉佩又在夏侯夕哪裡?

也許不過是兩塊相似的玉佩,而且夏侯夕也到過京中,同樣的匠人做了相同的樣式,那也是並不是一樁奇怪的事情。

若是爲夏侯夕開脫,總是能尋到一些理由的。

可是如今,王珠渾身僵硬,腦子卻也是一片空白。

她隱隱約約,察覺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這樣子可怕的事情,似乎好像是黑暗之中的兇獸,蠢蠢欲動似乎要吞噬什麼一樣。

恐怕無論是林墨初,還是夏侯夕,那都是沒有想到這一點。

王珠並沒有得到那塊玉佩,瞧出其中的秘密,可是王珠卻是可巧記住了這塊玉佩的樣子。

王珠腦子空白不過瞬間,可宛如本能一樣,許多事情漸漸清楚起來了。

原本王珠一些懷疑的事情,如今卻漸漸清晰起來。

那時候有刺客前來,被捉住的俘虜也是被殺人滅口。

王珠雖然懷疑是謝玄朗搞鬼,可謝玄朗被死死的看住了。就算謝玄朗有那個心思,只恐怕也是沒那個本事。

還是就是自己每走一步,似乎總是被人料得先機。方纔尋出四皇兄的不是,王競就逃到了不知道哪裡去了。

等到自己籌集到了糧食,兗州卻也是鬧起時疫。

如果那個時候,自己身邊有什麼外人,那麼這個外人也只有夏侯夕。

不過夏侯夕是個風姿十分美妙的人,他總是恰到好處的讓自己放心。

王珠是個多疑的人,可是至始至終,竟然是一點兒都沒有對夏侯夕有半點懷疑。

想到了這兒,王珠實在是有一個衝動,想要急匆匆的折返回去,瞧一瞧夏侯夕袖中的那塊玉佩。

她很想要知道,那塊玉佩究竟是否和林墨初的那一塊一模一樣。

不過王珠用盡了力氣,方纔剋制住自己的衝動。

如果夏侯夕當真有什麼問題,那麼此時此刻夏侯夕想必也是毀去了證據。自己前去質問,不過是打草驚蛇。

更何況匆匆一瞥,實在也不算什麼了不得的證據。

夏侯夕雖然是有這個機會做那些事情,卻沒有絲毫的證據證明夏侯夕做過。

若是冤枉了夏侯夕,那卻是辜負之極了。

畢竟一路行來,夏侯夕也是幫襯她良多。

王珠不覺想起了那個夜晚,自己心煩意亂,一顆心沉到了谷底的時候。是夏侯夕拉着自己的手,扯着她出來,請了她吃了一碗粥。

雖然不過是一碗最簡單的粗粥,卻是王珠此生品嚐最甜美的粥。

她雖然拒絕了夏侯夕,若說自己對夏侯夕有那麼一絲絲的的動心,也許就是那個時候。

王珠只覺得胸口發悶,覺得自己好似喘不過氣來了。也因爲這個樣子,王珠捉住了手中的那個香囊。

她記得白薇薇故作柔弱,非得要跪在外面。而夏侯夕以爲自己責罰白薇薇,告訴自己不必鋒芒太露,壞了名聲。

那時候夏侯夕這樣子說的,說他並非什麼純良君子,可是若要殺什麼人,必定讓那個人到死才察覺他的敵意。

最好的獵手,就是應該不動聲色的靠近對方,博得獵物的信任,再一舉獵殺。

夏侯夕的言下之意,也應當是如此。

那時候王珠只覺得夏侯夕是對自己坦誠,如今卻是不寒而慄。

夏侯夕請自己吃的那碗白粥,原本算是不錯的溫暖的回憶,可是如今王珠卻忽而不寒而慄。

只因爲,那個時候夏侯夕還給自己說了一個故事。

這個故事,王珠從來沒放在心上,也是沒留意什麼。只因爲夏侯夕遠在陳國,以前是從來沒有踏足大夏。

正因爲夏侯夕是局外人,所以王珠也是很少將夏侯夕將大夏內部的陰謀聯繫在一起。

那時候夏侯夕跟自己說的話兒,王珠卻也是還記得。

只說他有個妹妹,是他心尖尖的人,可是卻因爲得到一個不該得到的男人,卻被人算計凌辱,甚至失去了清白。而他,卻已經讓那害死妹妹的一家人,得到了最悽慘的懲罰。

前世整個王氏一族,可謂都是下場悽慘。

自己這個皇后娘娘,可謂生不如死,最後卻也是被砍斷了四肢,流盡了鮮血而死了。

她的太子哥哥,她的母后,一個個的下場,都是如此悽慘。

往事如夢魘一般涌過來,讓王珠的身軀輕輕的顫抖。

如果那個女子是白薇薇,夏侯夕口中的仇人就是自己,他就是上輩子隱藏在暗處的惡魔。

那麼,那麼——

王珠恐懼似的,自己思緒卻也是不覺微微一頓。

可是,那又怎麼可能?

要知曉,夏侯夕是陳國的皇子,而白薇薇則是大夏皇族之中的公主。

兩個人原本也是風馬牛不相及,又怎麼能扯在一起呢?

王珠的內心砰砰一跳,實在也是說不出話兒來。

不錯,這原本是個死結,這個死結若是存在,自己所有的推測,那就是一點兒用都沒有。

可偏生她的記憶力是無與倫比的,夏侯夕也許是自命得意,有時候說話卻是十分刻意。

如果夏侯夕那個故事是真的,那麼夏侯夕的身世真如傳言一樣,血緣不純。

坊間傳聞,夏侯夕母親烏雲珠身爲女奴,雖然得了寵愛,卻並不安分。

這位陳國的第一美人兒不安於室,並且與人私奔,之後卻又再次回到了陳王的身邊。

烏雲珠容貌絕美,有那絕世之姿,也許正因爲這個樣子,陳王並沒有除了烏雲珠,反而對烏雲珠百般疼愛。

之後烏雲珠生下一子,也就死了。陳王貪戀美色,在這個絕色的美人死去之後,他對烏雲珠所遺留的孩子也就並不怎麼上心了。

烏雲珠生前因爲受寵,樹敵頗多,等她死了以後,那些宮中嬪妃卻拿烏雲珠那個孩子來議論。

說烏雲珠回來不久,就懷了孩子,而這個孩子也許並非是陳王之子,不過是外邊的姦夫之子。

陳王雖未必相信,卻對這個孩子冷落下來。

之後與大夏談判,更將夏侯夕當成質子打發。

若是,若是烏雲珠那個情人,是死去的雲將軍呢?

王珠慢慢的收緊了手掌,心中卻也是不覺一陣子的茫然。

她生生的壓下了自己的心緒,卻一陣子的焦躁。

自己想了這麼多,卻全沒什麼證據。既然是如此,自己可是如了魔魘?

自己重生以後,誰都是沒有相信,所以如此疑心生了暗鬼。這許多事情,也許是真的,可也許不過是一種巧合。自己存了心魔,所以將處處待自己溫柔的夏侯夕懷疑。

王珠並不知道,她內心隱隱有些將夏侯夕當成王曦了,所以此時此刻方纔會這樣子的痛楚。

隨即王珠垂下頭去,瞧着自己手中香囊。

夏侯夕性子純善,待那些不相干的病人,卻也是如此不離不棄。這樣子的人,實在讓人覺得有半點懷疑都是對他有所玷污。

可就算是如此,王珠也是掩不住內心那起伏的心緒。

鬼使神差,她捧住了這個香囊,輕輕嗅了一口。

一時之間,王珠就是怔住了。

那個味道,她是不會忘記的。

前世自己在後宮之中,自然是早與白薇薇勢成水火。她也是安插了人,在霜妃身邊。

有時候霜妃喝醉了酒,卻也是說漏了嘴,說王氏一族落得如此地步,她有榮華富貴,全靠着那個人爲他策劃。

而霜妃雖未說那個人是誰,卻說那人對她是關懷備至,甚至還送了個香囊在自己身邊。

王珠命人將霜妃這個香囊弄了過來,想要瞧出些許端倪。

這香囊做工尋常,只不過精細一些,實在也是瞧不出所以然來。就算王珠犧牲了個手下弄來這個香囊,竟好似一點用都沒有。

唯一不同,就是這香囊所散發的氣味,竟似十分的獨特。王珠從前,竟好似沒有嗅過。

之後王珠也命御醫查過,只說這裡面香料有凝神作用。而那調香之人,必定也是技巧不俗,這香也是調得十分不錯。

除此之外,卻再無其他。

原本王珠覺得,自己又是做了一樁無用之事。

可是如今,王珠輕輕的嗅了一下,忽而全身發僵,認出了那熟悉之極的味道。

她手指輕輕顫抖,香囊從王珠手指裡面滑落,滾落在了地上了。

王珠原本以爲自己腦子被怔住了,可此刻她腦海裡面卻不斷盤算。

那就是傾盡兗州士兵,可是能將夏侯夕殺了!

可是若是在幾天之前,此事自然可行。或明或暗,自己總是能做出手腳的。

王珠目光灼灼,流轉幾許冷光,仿若是什麼兇狠的猛獸。

她蠢蠢欲動,似要擇人而噬。

對於夏侯夕,她自然是沒有半分不捨的。

可是——

可是如今君無恙卻是已經來了,不但如此,夏侯夕隨身侍衛同樣也到了這兒。

從前在京城,夏侯夕雖要靠着她王珠解圍,卻不見得夏侯夕沒有力量。

雖淪落到此,可裴家悄然行刺,派出精銳,也未見除掉夏侯夕。

夏侯夕瞧着雖然是溫潤柔和,可是卻絕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如今夏侯夕在大夏安分守己,絕無處置他的理由。不但如此,這位陳國的質子還心懷慈悲,出面救人。若是明着殺了夏侯夕,就是兗州百姓也是不服氣。

而這,倒也是並非是王珠最介意的。

若能除掉這個禍根,王珠不介意自己揹負嗜血妖物的名聲。

可是夏侯夕偏偏還是陳國的質子,一旦明着除了夏侯夕,那麼就是挑釁陳國,給陳國沒臉。

陳國與大夏的關係原本就是微妙得很,如果妄自殺了質子,陳國必定會起兵自保。不但如此,裴家之人必定會不甘落後。到時候大夏內憂外患,這並不是一樁美事。如今大夏,並不是開戰的良機。

就算王珠想瘋了,面對如今這軟如綿羊一般的夏侯夕,她也是不得不生生忍下一口氣。

王珠不覺想起夏侯夕初來大夏京城,裴嬌挑釁,想要除掉這位陳國皇子。

那時候夏侯夕處境危險,沒想到是自己出面,救了夏侯夕一命。

如果那個時候,自己沒有多事,讓夏侯夕這樣子就死了。

若是如此,若是如此——

豈不是極好!

王珠一咬牙,脣齒間頓時流轉了一股子血腥味兒。

雖然她也是知曉,前世就算自己沒站出來,夏侯夕也是安然無事。既然夏侯夕沒有表面上那般柔弱,必定也是有些自保的手段。

可是她無可遏制,無法原諒。

王珠伸出了手臂,緊緊的摟住了自己,全身瑟瑟發抖。

她牙齒輕輕的顫抖,一雙眸子卻宛如鬼火,閃動兩點光輝。

渾渾噩噩的,王珠馬車終於到了木蘭行宮的跟前。

紫枝請示幾回,不見王珠應答,不覺撩開了車簾子。

瞧到了王珠這個樣子,紫枝卻也是不覺呆住了,實在是不知道王珠爲何會如此。

“九公主,可是有什麼不適。”

王珠死死的咬住了脣瓣,就算是咬破了嘴脣,也是渾然不覺。

她脣齒之間,品嚐到了一股子血腥味道,紫枝的話兒卻慢慢的讓王珠回過身上。

紫枝瞧着,也是不覺有些擔心起來。

九公主這個樣子,彷彿是最脆弱的小孩子,遇到了什麼困惑的樣子,因爲想不開,死死的困住了自己。

她伸出手,欲要拉住王珠,王珠卻慢慢的鬆開了手臂。

按住的紫枝的手臂,王珠慢慢的下來。

回到了木蘭行宮,王珠眸子卻也是不覺有些茫然。

“紫枝,你放心,我是沒什麼事兒的。”

王珠這樣子說着,心口卻驀然一陣子的煩躁,嘔出了一口鮮血。

紫枝大驚,頓時扶住了王珠。

九公主還說自己沒有什麼事情,她年紀輕輕,卻是逼得吐血了,這怎麼能叫沒有事?

那個夏侯夕,區區陳國質子,究竟是說了什麼,居然是讓九公主如此動怒,傷情傷身。

紫枝也是不覺想差了,以爲王珠喜歡夏侯夕,然後被夏侯夕傷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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