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馮一鳴一再挽留吃頓中飯,但是吳震還是堅決離開,兩個人心裡都明白,兩人之間的關係很大程度上要看吳海峰對這個氣勢磅礴的計劃的支持力度,否則的話,兩個人是私人朋友,或許還會互通有無,但總歸不能稱爲盟友。
馮一鳴有自知之明,前世的經歷讓他可以沉下心慢慢佈局,無數別人遲疑的機遇他可以一口斷定是否能夠成功,但他在產業發展道路上,最大的弱點是對上面政策吃得不透,需要有專業人士來解讀,更需要一個有龐大關係網、但不會引火燒身的盟友。
選擇吳海峰父子的原因很簡單,吳海峰如今高居副省長一職,其政治主張、派系肯定是早早確定下來的,他前世在南湖省順風順水爬到地方大員的位置上,說明在接下來的爭鬥中他是站對了隊的,而其被掃地出門的前提也讓馮一鳴相對放下心,如果想打造一個類似阿里在餘杭的產業羣,吳海峰的支持必不可少。
當然,馮一鳴找的可不止吳海峰一個人,就在大學城的學生們因爲期末考試的來臨漸漸緊張的時候,馮一鳴在合香居大學城分店等來了新任高新園區管委會主任葉懷安。
“馬上就要期末考試了,你小子高中從來都是橫掃,怎麼滴也要拿個獎學金吧。”葉懷安自從調到江河之後,一直手忙腳亂,直到元旦節之後才漸漸走上正軌,“你媽媽還提起,葉子大一拿了一等獎學金,回去聚餐的時候你臉上也沒光嘛……”
“這次過年都不在青萍,聚哪門子的餐。”馮一鳴瞥了眼親自上菜的張三,似笑非笑的踹了腳過去,“張三兒,挺了不起的嘛,能從我手底下拐人,要不是劉娟不肯回來,我都不知道!”
張三點頭哈腰的諂笑,這廝慣能偷雞摸狗,當初彭時年把他派到江河來,其實是讓他暗地裡聯繫劉娟,沒想到兩年下來,這廝居然和劉娟勾搭成奸了。
劉娟把優購網的大批熟練員工拐到了易品網,自己卻沒進去,馮一鳴提議讓她回合香居,劉娟是個明白人,知道馮一鳴的規矩,張三在合香居,自己就不能回去,這才支支吾吾的把事情說出來。
等張三出了門,葉懷安才低聲問:“你那份計劃書我看過了,琢磨了好幾天,這塊餅是不是畫的太大了點?”
“葉叔以爲我是糊弄人?”馮一鳴撇撇嘴,一邊斟酒一邊說:“江河市高新園區荒廢這麼久,絕不是一個展雄集團就能帶起來的,想要做出點成績,就得劍走偏鋒。”
“三個一線城市,燕京我就不說了,魔都是金融中心,回國的人才最多;羊城是貿易中心,每年的廣交會都是人山人海。”馮一鳴一飲而盡,亮亮杯底才說:“一線城市的地位幾乎是不可動搖的,但餘杭很可能在十年之內迎頭趕上,比起餘杭,江河市雖然各方面基礎條件有點差,但搭上這班車並非不可能。”
“所謂互聯網企業,需要的不是擁有,而是聯通。”馮一鳴看葉懷安一直不吭聲,繼續說:“有限的空間創造無限的事業,如果能成功打造以展雄集團爲核心的產業羣,對北江省來說,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遇。”
馮一鳴滔滔不絕的說了好半天,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葉懷安終於打破沉默,苦笑道:“這種關乎到全市,甚至全省,而且時間長達十年的大型企劃,高新園區能做的很有限,既然你這麼有信心,當初爲什麼搬遷到江河來?留在羊城,或者去魔都不好嗎?”
馮一鳴沉默了會兒,說:“我計劃書裡提到的阿里集團,最早是在魔都,之後才搬遷到餘杭的。這些一線城市更喜歡大型國企、外資企業,展雄集團很難得到政策上傾向,像個……像個孤兒似地。”
“這些吳副省長都知道?”
“知道,就在剪彩儀式那天,他說要考慮考慮,畢竟這不是件小事。”
“什麼叫不是小事,這明明是大的都沒邊的大事!”葉懷安夾了幾口菜,突然問:“我這個管委會主任只能做點具體的事,說吧?”
“沒什麼,這不是求葉叔給撐撐腰嘛。”馮一鳴親熱的說:“聽說高新園區今年要擴一片地進去,聽說什麼亂七八糟的企業都想進去辦廠……”
“什麼叫亂七八糟的企業?”葉懷安一瞪眼,“都是我費了好大力氣挖來的。”
馮一鳴知道葉懷安這是新官上任急着出成績,勸道:“大不了我讓魏軍、樑刑和葉叔多出席幾次活動嘛,那些企業,像電氣公司、軟件公司還行,但是塑膠、化工這些有污染源的企業進駐之後,以後會很麻煩的。”
“給你添麻煩了?”葉懷安斜着眼睛瞥過來。
“不僅僅是我,葉叔您以後也麻煩的很嘛。”馮一鳴舉起酒杯笑道:“葉叔從正處到正廳,用了五年,接下來很可能要熬一段時間,正好……”
“正好給你打下手是吧?”葉懷安笑罵了句,“你這麼有信心,吳副省長會同意?”
馮一鳴心裡也拿不定主意,遲疑道:“如果省市裡不同意,展雄集團自身的發展並不會受到太大的影響,江河市本身的人力資源的篩選工作、引進人才的計劃都會由展雄集團完成,但對於江河市來說,將會失去一次極爲寶貴的機會。”
“我也不諱言。”馮一鳴平靜的說:“如果將來發展到某一步,如果有其他城市誠意邀請,開出不菲的條件,展雄集團是有再次遷移的可能性的,事實上,這次傳出展雄集團遷移的消息後,在南湖省任職的張淼大伯通過張書記打了個招呼。”
葉懷安乾笑幾聲,問:“那你爲什麼不去南湖省,平江市的環境可比江河市好多了。”
“的確那邊的條件好得多,但是……”馮一鳴手中玩弄着空酒杯,盯着葉懷安的雙眼,悠然道:“能有機會影響一個城市未來發展的道路,有機會在這張畫卷上留下自己的印記,爲什麼要錯過,我這個年齡難道不應該做這種夢嗎?”
葉懷安啞口無言,看着面前這個自己看着長大的青年,有種“物是人非事事休”之感。
馬老闆能影響餘杭,爲什麼我不能影響江河?馮一鳴轉頭看着窗外黑壓壓的烏雲,心想一場大雨之後,理應是晴空萬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