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從省城回來之後唐昱的生活又陷入平靜之中，偶爾去調戲一下楊涵寧，陪着她從老街一直到鳳城區於臺那片兒的恆達電子儀表公司。
老街在鳳城區的邊上，到於臺要有六公里多的距離，大多時候都是唐昱騎着自行車載着楊涵寧，然後載着她瘋跑，感受這背後的彈軟，楊涵寧也往往溫柔的挽着他的腰，把臉貼在他的後背上，若是忽略兩個人的年齡的話，倒是一對般配的情侶。
於臺那邊比較荒涼，東陵市鳳城區不少的工廠都在那兒落戶。
早在楊涵寧剛回東陵市的時候唐昱就把她塞到了廠子裡邊做一些財務上邊的工作，她大學的時候是專門學習會計專業的，加上在建材局也做過一些財務上的工作，所以上手很快，最近已經完全熟悉了這邊的工作。
不過最近這邊其實也是沒多少事情需要做的，宋宛如把軍工廠的代工訂單全部推掉了，在此之前廠子沒有穩定的渠道，或者說，在此之前完全沒有渠道資源，推掉了訂單之後，或許在很長一段時間都將缺乏廠子都要處於停產狀態。
唐昱之前來過一次公司的辦公地點，設在鳳城區中心，生產的工廠在鳳城區郊區的於臺。宋宛如經常不在這邊，以前的負責人是她留美的同學兼閨蜜，她走了之後負責人是之前公司負責生產方面的主管，叫周曉虹，唐昱之前見過一面，一個很能幹的女人，三十出頭的年紀，看其穿着打扮就知道是個事業型的女人。
唐昱既然說服了宋宛如不把公司賣掉還忽悠人家推掉了訂單，那他就不能讓公司主要半死不活的吊着，總要爲這個公司負責人的。況且，他還想要拿這個公司來練一下手。
不過具體的瞭解了公司廠子的情況之後，唐昱還是禁不住的有些頭疼，公司的廠子以前因爲承接的是軍工廠固定的訂單，生產的產品也多是軍工廠一些產品的配套儀表，可是這些儀表在市場上幾乎沒有銷路，大多被一些大的儀表公司壟斷，類似於這般規模的儀表公司，大多生產的不是這一類的產品，而是類似於電工儀表或是試驗儀表這些產品。
恆達之前完全沒有這方面的客戶資源，而且也沒有這方面的生產經驗，恆達要想在市場上活下去就必須要考慮轉型，要麼改造一下生產線，生產的產品換成另一種類型；要麼完全改行，把廠子裡的設備都打包賣掉，公司換一個思路經營。當然，這些還是唐昱在腦子裡邊徘徊的想法。
第一次騎自行車載着楊涵寧去於臺的工廠，路上就碰到了陶業驊的車子，“小昱，你這是？”陶業驊說着疑惑的看了看自行車後座上的楊涵寧，還被她的美貌給震撼了一下，不過立馬就反應過來這個女人是誰，可不就是陷害蘇市長的那個建材廠的女人嗎？
任陶業驊怎麼也想不明白，唐昱爲何會和這個陷害蘇慕儒市長的女人攪合在一起。
不過上次在省城已經知道了唐昱與沈家的關係，他自然也知道有些東西不好問出去。有些事情，不知道有不知道的好處。
唐昱扭頭對從車上下來的陶業驊笑了笑，也從自行車上下來，“我和涵寧姐一塊到宛如姐的工廠上瞧瞧，看陶叔你現在的樣子，可不比前幾日清閒了吧？”
唐昱這話說的卻是不假，陶業驊與沈副書記家裡邊多了一絲聯繫的事情很快在東陵市的官場上傳開，雖然不至於說他搭上了沈副書記的線，不過起碼知道了沈家對鳳城區的態度，陶業驊在鳳城區的局面自然大大的改觀。當然，他自然也不敢忘了唐昱這個救急的人。
“你們到宋女士的廠子去？正好我也到於臺，一起坐車過去吧。”說着吩咐司機下車把自行車放到後邊，讓唐昱和楊涵寧也上了車。
“陶叔這會兒到於臺去幹嗎呀，現在時間可還早着呢，不是上門打秋風去吧。”
聽唐昱問起來，陶業驊苦笑一聲，“你陶叔哪有那麼清閒啊，還不是下邊的事情搞的？”看唐昱一臉好奇，就給他慢慢說起來，
“區裡邊有一家企業，百聆電視機廠，這個你知道吧？”
唐昱點了點頭，那可是東陵市唯一的電視機廠了，早些年地方保護主義色彩對嚴重的時候，東陵市很多家庭用的都是百聆生產的黑白電視機，不過在唐昱的記憶中，自從95年末長虹發動了彩電行業的價格大戰之後百聆就倒閉了，市場上再也沒有這個品牌，倒是不知道現在出了什麼問題，繼續聽陶業驊往下說。
“這個電視機廠雖然是私企，不過區裡邊有一定的股份。原先咱們市裡邊有政策，百聆還能活的挺滋潤，每年爲區裡邊提供不少的利稅，可是國家明令取消地方保護主意色彩之後，電視機廠就經營慘淡，一來原先的黑白電視逐漸被淘汰，二來廠裡邊的生產成本管理成本也比較高，所以在市場上很難競爭過其他的品牌。原先還在遼海省內有一定的市場份額，現在只能偏居東陵市的一隅之地了，甚至連東陵市內的份額也被不斷的擠壓，眼看着就難以存活下去。”
“這些都不算是什麼事兒，關鍵是爲了從生產黑白電視機向彩電轉型，廠子在去年的時候花了大價錢從國外引進了一條彩管生產線，可是之後的銷量不僅沒有上升，廠子的效益反倒是越來越慘淡。從去年年末開始就一直在持續虧損，現在已經是區裡邊的財政負擔了，區政府現在都爲了這個包袱愁死了，想要把包袱甩出去，可是廠子的效益放在那兒，就是甩出去也沒有人願意接手啊，你陶叔現在都愁死了，今天就是要到那邊去看看情況的。”
陶業驊不過是在發發牢騷，不過他的話卻讓唐昱的心裡邊一動，電視機廠？區裡邊有意讓出電視機廠的股份？
唐昱的心思暗暗轉動起來，這或許也是個不錯的想法。
轉眼車子就到了恆達下屬的工廠，陶業驊既然來了自然要進去看看，不能空丟下唐昱兩個。
不過現在這廠子可着實沒有什麼好看頭，機器基本已經處於停產狀態中，只有大約三分之一的產能在運行，是爲了完成之前就接下的訂單。
“陶叔，區裡邊的意思準備把百聆電視機廠賣掉？”
看唐昱一臉認真相，陶業驊楞了一下，“是啊，區裡邊基本已經形成了統一的意見，無論是區委還是區政府這邊，都急於把這個包袱給脫手掉，不過區裡邊只有不到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其餘的股份都在當年創辦廠子的人手中。”
“陶叔的意思該不會是姬廠長不願意把廠子盤出去吧？”唐昱只記得這個電視機廠的創辦人姓姬，95年之前在東陵市也算是風雲人物。
陶業驊暗歎此子心思之敏捷，三言兩語就說到了點子上。
“倒也不是姬廠長不願意把廠子盤活，關鍵是價格，廠子現在不景氣，那自然就不值錢。姬長髮從八幾年創辦廠子到現在，上邊也花了一番自己的心血，按照他自己的意思，是希望廠子繼續經營一段時間，等到情況有所好轉的時候再盤出去。”
他這樣說着，唐昱卻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廠子是姬長髮一手辦起來的，當年大概是爲了獲得市裡邊一些政策上的支持，所以讓區裡邊佔了一定的股份。廠子效益好的時候區裡邊自然拿這些股份當個寶，每年坐吃分紅，區裡邊還能得到大筆的利稅，那都是政績。
可是廠子效益不好的時候，那部分股份在區裡邊就是燙手貨了。區裡邊不僅得不到分紅，還要爲廠子分攤一部分的損失與風險，這顯然不是區裡邊想看到的。廠子從去年年末就開始持續的虧損，或許區裡邊已經付出了一些代價，現在的局面就是，區裡邊不想讓這個廠子繼續這樣半死不活的撐下去了，想要脫手套現。
區裡邊的股份得來的容易，自然不在乎價格上邊，反正脫手就能把手裡邊的包袱甩掉，還能爲區裡邊換回大筆的現金，這纔是區委和區政府形成共識急於脫手的原因。
這時候區裡邊就和廠子的創辦人姬長髮產生了矛盾，矛盾的焦點就是，姬長髮希望可以繼續經營試着盤活廠子，或者等到廠子效益更好的時候再脫手，可是區裡邊卻沒有耐心再等下去，也不希望承擔繼續等待的風險，急於把的股份套現。
這時候，最好的辦法莫過於姬長髮接下區裡邊的股份了，不過看陶業驊現在這樣子，姬長髮現在顯然沒有能力接手區裡邊的股份，廠子的效益不好，區裡邊也不敢讓銀行給他開口子。
“陶叔，你們區裡邊當初拿到的股份是不是有限制的第三方交易條件啊？”
陶業驊又愣了一下，“小昱，不簡單啊，看你對商業上邊的事情可是精通的很，比你陶叔我強多了。區裡邊和姬廠長當初確實有簽訂的限制與第三方交易股份的條款，也正是因爲這樣，區裡邊現在才發愁啊，和那邊談不攏，姬廠長又不同意區裡邊出讓股份，那電視機廠的股份在區裡邊就是大包袱。嘿，你陶叔我就不明白這些事兒，倒是你小子一眼就看明白了。”
唐昱笑了笑，“陶叔可別忘了，我老爸可是貨真價實的經濟學碩士，跟着他自然要耳濡目染一些。”
接下來陶業驊在周曉虹的陪同下在儀表廠轉了一圈後匆匆離去，唐昱卻對從他口裡邊得到的信息產生了興趣。
“周姐，宛如姐，你們兩個對這個百聆電視機廠知道多少？”
詫異的看了唐昱一眼，楊涵寧微微理了理額前的亂髮，“百聆電視機廠啊，我只知道那是咱們東陵市的品牌，我家最早那臺的黑白電視機還是百聆的牌子呢，這兩年在市場上邊倒是少見了。”
唐昱失望了一下，又把希翼的眼神看向周曉虹。
沉吟了一下，“這個廠子你周姐倒是知道一些，創辦人姬長髮是早一批的機電高材生，早些年在長虹做過高管，89年從長虹出來在東陵市辦了百聆電視機廠。怎麼說呢，百聆落到如今的地步，一部分是區裡邊指手畫腳的原因，還有很大一部分就是這個姬長髮的原因了。”
看唐昱一臉沉思，又接着往下說，“這個姬長髮擅長管理生產，廠子的生產管理很不錯，前兩年我還參觀過。不過他和我差不多，不長於銷售，不善於做市場，又沒有恆達這麼好的門路直接銷貨。前兩年有市裡邊支持的政策還好，這幾年長虹等電視機廠商都強勢起來，市裡邊也被迫降低了原先的支持力度，不善於做市場的百聆就日漸敗落。”說完又看了看唐昱，“怎麼，小昱你有什麼想法？”
說實話，周曉虹也不知道唐昱是誰，只知道是大老闆直接交代的人，平日裡說話老氣橫秋異常成熟，雖然年紀不大，商業上邊的門門道道卻知道不少，從剛纔的幾段對話裡邊就可見一般，至於具體唐昱是什麼人她卻不太清楚。
唐昱又皺着眉頭想了想，不善於做市場？這個可不是什麼問題。
“這樣，周姐，涵寧姐，你們兩個最近要是有空，就幫我收集一下這個百聆的信息，或許我會用得上，你們儘量收集的全面一些，調查深入一些。”
“小昱，你不是說着玩的吧，難不成還真對這個電視機廠起了興趣？咱們這個可是電子儀表工廠，不沾邊的。”
“涵寧姐覺得我像是開玩笑嗎？不過反正也花不了什麼大功夫，你就當我弄着玩得了。具體什麼想法現在還談不上，總要等你們有了調查結果再說。”
楊涵寧和周曉虹面面相覷，她們兩個可沒想到，僅僅因爲剛剛和陶業驊的幾句話，唐昱就真的對這個電視機廠起了興趣。
周曉虹不知道唐昱的身份，不過既然是老闆親自吩咐的人，自然不能輕慢，趕忙答應下來，雖然心裡邊有些不以爲然，只以爲是少年人的心性，鬧着玩。
楊涵寧卻不這麼想，從上次與方建銘見面她就知道，這個少年不簡單，連方家老爺子都要認下的小友，可不會那般無聊，既然說了這話，那或許就是真的對這個電視機廠起了興趣，暗暗記下唐昱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