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希望和貴公司談談napster公司的未來！”
在一間不算很大的辦公室，兩家公司涇渭分明地分排而坐。
美國辰星集團和google首席財務官安德魯?弗瑞曼、首席法務官大衛?德拉蒙德、辰星科技首席營銷官皮埃爾?麥克羅及他們的助理們衣冠楚楚，顯得十分從容淡定。
相比起他們，napster聯合創始人肖恩?範寧、史恩?帕克，首席執行官艾林?理查森，行政總裁漢克?巴里，法律顧問大衛?博伊斯以及六七個董事會成員的臉色都不好看。
雖然他們成功上訴，並且推遲了舊金山法院對他們的禁制令，但是在媒體前宣稱napster會贏得法律訴訟的他們，有多大的勝率，恐怕在心底也只能是冷暖自知了。
這裡有一個不得不提的貴人，這個人在napster內憂外患之際充當了雪中送炭的“白武士”，投入1300萬美元入股napster，並且請來微軟反壟斷案中大名鼎鼎的律師大衛?博伊斯與漢克?巴里……這個人就是napster董事長約翰?赫默，他也是創投基金的創始人。
“就像我在寫給赫默先生裡提到的那樣，貴公司雖然成功延緩了不久前法院判決的禁制令，但是napster軟件的核心運作機制決定了它給riaa和四大唱片製造了致命的標靶，而你們卻無法修改它，相信博伊斯先生不會否認我的說話？”
曾經在微軟反壟斷案聲名鵲起的資深律師大衛?博伊斯微微一皺眉：“我們會找到辦法的！”
“或許吧！”安德魯?弗瑞曼不置可否地攤開手掌，淡淡地說道，“但是我不確定你們可以在上訴法院做出最後審判之前，修改這個缺陷，除非……”
頓了頓，他淡笑道：“除非你們打算向向riaa和唱片公司們低頭……哦。還有那些起訴貴公司侵權的音樂家們！”
安德魯?弗瑞曼口中的這些人指的是重金屬樂隊metallica以及其他歌手，就在談判時間的現在，napster門口也有不少舉着木牌示威的音樂家，可見napster鋒芒畢露地摧毀掉唱片工業的同時，崇尚自由和分享的“天賦”也在給公司帶來巨大的被動。
若是在中國，這個問題從來就不是問題，而napster的創始人是美國人，而且公司在舊金山，那麼問題就巨大了！
大衛?德拉蒙德沉吟道：“我看過你們的案宗，napster侵權案的死穴在於‘知情和協助’。貴公司明知道用戶的目的是複製並盜版發行，仍然爲其提供協助，因此要承擔法律責任！法庭針對貴公司的判決依據是，一、napster人員有音像從業經驗；二、在其他情況下，這些人員承擔了保護版權的責任；三、napster人員下載了侵權文件；四、napster進行市場推廣時，使用並提到過侵權文件……協助、不作爲以及獲利行爲，這些因素決定了貴公司即便能上訴拖延當下來自唱片公司的法律武器，也拖延不了下一次判決！”
“對於卷宗，我們比你更清楚！”見其他人臉色難看。老謀深算的約翰?赫默不動聲色地說道，“你們專程來舊金山，不會是來嘲諷我們局面有糟糕吧？”
“我說過，我是爲napster的未來而來！”
安德魯?弗瑞曼上下打量着比自己上司少一兩歲的肖恩?範寧。他看起來更年輕，更稚嫩，眼神裡沒有老闆深不見底的深邃和老謀深算，反而帶着一目瞭然的焦慮和沮喪！——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來。老闆這次蓄謀已久的收購或許會順利進行！
不知道老闆是否真的有信心應對riaa和唱片公司的反撲！大衛?德拉蒙德在心裡嘀咕，畢竟辰星集團的資產規模和napster根本不在一個層面上，若辰星集團頂替napster參與訴訟。一直對互聯網公司不怎麼歡喜的唱片公司們估計要樂壞了！
約翰?赫默微微笑道：“所以，你們是來收購napster的？”
將安德魯?弗瑞曼一行人的來意戳破，在場napster十幾個關鍵高管臉色有喜有憂，而聯合創始人的肖恩?範寧和史恩?帕克用希冀地目光望着安德魯?弗瑞曼。
安德魯?弗瑞曼不動聲色地說道：“如果我們能與napster的股東們將友好的氣氛進行到底，我想……是的！雖然並不認同，但我們老闆似乎對肖恩?範寧先生和史恩?帕克先生十分欣賞，誰知道呢？或許是因爲他們年齡相近的緣故！”
聽了安德魯?弗瑞曼似真似假的話，肖恩?範寧吃驚道：“宋先生很欣賞我們嗎？能獲得他的賞識，我很榮幸，尤其是在這樣一個糟糕的局面！”
同樣是創始人，一個隻手用兩年半的時間打下偌大的商業帝國，一個陷入了版權的泥澤難以迴旋……這也罷了，但是在這樣一個嚴肅正式的場所，大股東的言辭會讓談判變得十分微妙。除了碎碎唸的兩個創始人，napster其他高管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揉了揉額頭，約翰?赫默朝ceo艾林?理查森使了一個眼色，後者點點頭，開口道：“幾天前您發給我們的郵件，我們股東仔細考慮了一下，有很多問題，不知道弗瑞曼先生能不能回答我？”
“當然，請問！”
“宋辰先生爲什麼對napster有興趣？”艾林?理查森問道，“就像範寧先生說得，我們現在被riaa和唱片巨頭們壓得喘不過氣來，而貴公司似乎沒有數字音樂甚至是出版業務！”
安德魯?弗瑞曼微微一笑道：“你們知道的，我們老闆的想法天馬行空，我們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是無礙於我們爲他執行這樣那樣的計劃，哪怕他的計劃會爲公司帶來多大的麻煩！誰叫我們拿着他的工資呢？”
安德魯?弗瑞曼最後一句幽默的話讓一向冷峻的大衛?德拉蒙德不禁微笑起來。而身邊的助理們也忍俊不禁起來。
艾林?理查森也會心地笑起來：“宋先生天才般的策劃天賦讓他贏得了全球的尊重，我現在作爲napster的首席執行官也深感榮幸！但是我想知道，你們是以辰星集團出面收購我們公司，還是子公司？另外，你們會不會給予我們充分的運營權？”
皮埃爾?麥克羅搖搖頭，不無遺憾地說道：“你們將會併入辰星科技，有各自的安排，但是很遺憾地是，我們將對napster進行徹頭徹尾地整改，關閉p2p共享業務！”
除了辰星一方。napster公司的人的臉色都變了。
約翰?赫默沉聲道：“爲什麼？宋先生收購napster不就是青睞我們自由偉大的分享業務和廣告業務？”
“確切地說，我們只對napster這個品牌和工程師有興趣！”皮埃爾?麥克羅不客氣地說道，“至於廣告收入，它需要進行一番修改以符合我們公司‘以人爲本’的企業文化！”
會議室的氣氛頓時僵住了。
肖恩?範寧沉吟片刻，對安德魯?弗瑞曼小心翼翼地說道：“若是這樣的話，我不認爲napster還有多少價值！”
安德魯?弗瑞曼朝他友善地笑了笑，說道：“那將是我們關心的問題，麥克羅先生已經說過了，我們只想要napster的用戶和工程師！若我們收購napster。napster將迎來新生，用另一種更加友好的方式！”
napster行政總裁漢克?巴里淡淡地說道：“說到友好的方式，napster也有自己的解決方式，我們將與德國貝特斯曼公司合作。爭取得到對方的投資以避免公司危難之際被惡意收購！”
大衛?德拉蒙德看了他一眼，左手放在椅子靠背上悠悠然地說道：“我以爲我們會成爲貴公司的白武士而不是惡意收購的黑武士，看來我們之間存在很大的意見分歧！”
漢克?巴里微笑道：“既然你們拋棄napster的共享任務，那麼顯然你們不會對這個業務做出合理的評估。對嗎？弗瑞曼先生，我倒是很好奇，宋先生雖然欣賞範寧先生。但他會不會拿出誠意的價格呢？”
拿着筆端敲了敲桌面，安德魯?弗瑞曼已經意識到約翰?赫默和漢克?巴里或許會成爲這次收購案的反對者，所以他沉吟道：“我希望在場的所有人能夠明白，napster現在需要的是靠山，而不是與riaa和唱片巨頭們死磕！你們很清楚，napster即便能拖延時間，你們頭頂上依然懸掛着隨時會落下的達摩利斯利劍！你們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停業，你們甚至不知道將來該怎麼辦！我甚至不用猜也知道，同樣作爲原告之一的貝特斯曼肯定向你們提出了非常苛刻的條件，你們或許會獲得大筆融資，但問題是……你們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安德魯?弗瑞曼的質問讓napster方都沉默了起來，肖恩?範寧黯然道：“我們打算斥巨資向全球音樂巨頭購買版權以爭取庭外和解的有利契機？”
安德魯?弗瑞曼不動聲色地問道：“這看起來需要不少錢，而且……我不認爲他們會同意向貴公司出售版權資源！在他們看來，‘竊取’他們的產品的科技公司從來都是面目可憎的！尤其是napster，你們似乎在過去兩年的時間裡讓他們至少失去了10億美元的cd收入！”
約翰?赫默雙手交握，佈滿皺紋的手輕輕地摩挲起來，他神色淡淡地問道：“這似乎與辰星集團毫無關係，不過，我聽說宋辰先生現在在東京與索尼ceo出井伸之先生交往密切，我可以認爲你們對數字音樂有想法嗎？”
安德魯?弗瑞曼笑道：“我們老闆雖然不懂管理公司，但是他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地方，做別人難以想象的事情！我們有更好的方式與這些貪婪的巨頭們合作，我很自豪我的老闆是這樣一個偉大的戰略大師。所以即便我們不認可這個收購案，但我們還是來了！帶着誠意，邀請你們加入辰星公司！前提是你們願意放下成見，清清楚楚地認識到現在你們身處困境，需要幫助！”
皮埃爾?麥克羅也說道：“我們即將展開的銷售業務與napster不一樣，卻要承擔收購後大筆的訴訟費用，這是我們不贊同收購napster的主要原因！但是如果你們願意放棄在價格上糾纏，我們會代表辰星科技歡迎你們的加入！”
約翰?赫默沉默片刻，問道：“作爲napster第二大股東，我想知道辰星集團的收購要價是多少？”
“三千萬美元！”安德魯?弗瑞曼淡淡地說道。
艾林?理查森和其他人狠狠地皺了一下眉頭。但沒有說話，一個董事會成員憤憤不平地嘀咕道：“太低了！”
約翰?赫默冷淡地問道：“弗瑞曼先生，您的報價可不像是一個白武士應有的行爲！”
“您知道的，我們老闆是戰略大師，而我們只是一介商人，這是我們的職責！”四十歲的安德魯?弗瑞曼笑得十分燦爛。
聯合創始人史恩?帕克是napster第一任總裁，他不悅地皺眉道：“可是先生，看中napster近四千萬用戶的人不僅僅是你們辰星集團，還有貝特斯曼音樂公司！”
近四千萬？安德魯?弗瑞曼幾人心中一跳。
宋辰猜測的數百萬用戶是napster還沒有被riaa告上法庭之前的數據。訴訟案開始之後，就有大量的用戶成爲napster的忠實擁躉！而在napster公司被判決敗訴，決定上訴之前，它就擁有三千萬的用戶。
而它成功上訴之後短短時間裡。就新增了一千萬用戶，擔心napster會停業的用戶們瘋狂的交換音樂，每分鐘就有一萬兩千首歌曲在網絡中傳送，幾欲將他們的硬盤填滿！這個數字在普遍“窄帶”的2000年是個極爲瘋狂的“傳奇”數據！
這就難怪身爲音樂巨頭的貝特斯曼音樂爲什麼會瞞着共同進退的音樂巨頭。暗中與napster接觸了。
而安德魯?弗瑞曼來之前雖然更新了目標公司的資料，但是沒想到napster在短短時間裡已經積累了將近四千萬的註冊用戶，以公司成立的時間來看。這個數字比qq成長得更快更瘋狂一些！
略一沉吟，安德魯?弗瑞曼不動聲色地說道：“那麼，除了貝塔斯曼公司，環球、百代、索尼、華納四大唱片巨頭和美國唱片協會願意放棄針對貴公司的訴訟嗎？”
弗瑞曼這句話無疑擊中了對方的軟肋，史恩?帕克沉默片刻後搖搖頭。
安德魯?弗瑞曼再問：“即便bmg（貝塔斯曼）願意與你們合作，並且提供資金，你認爲這些資金能讓你們在法院上站多久？”
肖恩?範寧深吸一口氣，沉聲道：“但是我們能讓唱片巨頭正視我們的能量！”
“napster的能量十分強大，我想你們四千萬的用戶足以說明了這一點！”大衛?德拉蒙德微笑道，“但是這種力量是建立在踐踏美國法律的基礎上，法律的程序決定了你們可以將最終的審判拖延下去，但結果卻是相同的，除非你們能夠拿出一大筆錢組織遊說團隊，勸說國會修改《數字千年版權法》！”
皮埃爾?麥克羅頷首道：“你們napster現在最大的問題是，無論是否繼續堅持下去，還是改變運營方向，都陷入了無路可走的尷尬境地！”
“你們有辦法改變這一切？”約翰?赫默沉吟道，“你們有辦法改變唱片公司對我們根深蒂固的敵意？”
“那是我的事情！”大衛?德拉蒙德淡淡地說道。
語氣中充滿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