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兩女共侍一夫的感覺怎麼樣,不會是樂不思蜀吧,你也不看看都幾點了。”剛回到辦公室,就遭到雷興航劈頭蓋臉的責罵。離雷興航規定的上班時間還差十幾分鍾,她並沒有遲到,不過她沒打算要解釋。
“從今天開始,我要給你約法三章,第一,你所以的時間都是老闆的,包括你吃飯睡覺的時候。第二,你要步步緊跟你的老闆,而不是隨隨便便就跟別的男人走。第三,不許頂撞你的老闆,尤其是在外人面前。”
紫墨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對雷興航滔滔不絕的講話,她頂多點點頭或是乾脆以沉默表示默認。
雷興航這裡,再難聽的話紫墨都能承受,都可以充耳不聞。可是葉蓉那裡,凌燃青就沒那麼好對付了。
“寶貝,我是看她的上司對她實在是太過分了才叫她和我們一起吃飯的。”紫墨剛一離開,凌燃青就向葉蓉解釋。
葉蓉粲然一笑:“她能從一個清潔工走到現在的位置,我們理應表示祝賀,請她吃頓飯是應該的。不過。”她話鋒一轉:“你解救了她一時救不了她一世,倒不如你把她招爲你的秘書,這樣就能永遠保護她了。”
凌燃青捏了捏她的下巴,說:“我就知道你沒那麼大度。”
凌燃青在外人面前永遠是不苟言笑一板一眼的作風,只有在葉蓉面前才這麼隨便,帶着小孩子氣,葉蓉瞬間就心軟了:“好啦,我是開玩笑的,你對我最真心了。”
“不是對你最真心,是隻對你一個人動心。”凌燃青笑着糾正她。
阮紫墨不是凌燃青的近水樓臺,葉蓉的心還是有絲絲不安。
他就在紫墨的隔壁,而且凌燃青不懂得迴避紫墨對他的熱情,紫墨的美麗無人能敵,怎能讓葉蓉對他放心。
下午四點鐘,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變得烏雲密佈,雷聲滾滾,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公司雖然經常加班,不過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只要遇到惡劣天氣,再多的工作也要放到一邊,讓員工及時或提早下班。
凌燃青草草結束當天的工作,拿出一把傘準備去樓上找周樂,誰知一出門就遇到了她。
“天氣不好,我送你回家吧。”
“南方的天氣就是這樣,雷聲大雨點小,這麼大的氣勢估計一時半會下不了雨的。”葉蓉不慌不忙地說。
“還說下不了雨,那你來這裡幹什麼,別說不是等我送你回家。”
葉蓉沒有說話,她的眼神有一絲慌亂,不過很快鎮靜下來,凌燃青只顧關注天氣,沒有發覺她的不自然。
這時同事們都已經準備下班了,原先這個時間都在奮筆工作的人們,現在都涌到過道、電梯裡。
“現在人比較多,我們過一會再走吧,他們都急着下班,也就兩三分鐘人就走光了。”葉蓉建議說。
“也好,免得和他們擠了。”凌燃青停頓了一下,附到葉蓉耳邊小聲說:“萬一我們來不及回去,留在這裡過夜也不錯哦。”
只是說的玩笑話,葉蓉聽了臉色卻忽然有點發白,她只能乾笑兩聲,掩飾心裡的慌亂。
人終於走得差不多了,凌燃青拉着葉蓉的手往外走,他擔心天氣,所以腳步比較急。
來到大樓外面,遇到保衛科的老陳。
“陳科長好,怎麼還沒下班。”葉蓉向他打招呼。
陳科長知道葉蓉的身份,滿臉堆笑着說:“等人都走光了我鎖上大門才能下班。”
凌燃青剛想說什麼。葉蓉搶先一步說:“我們是最後出來的,可以鎖門了。”
“那好,我這就鎖門。”陳科長說。
凌燃青看了葉蓉一眼,還是說:“再等等吧,說不定還有人在裡面。”
凌燃青擔心得有道理,這座大樓白天熙熙攘攘熱鬧非凡。可一旦到了晚上人都走光了以後,就剩下一座空蕩蕩的大樓了,試想一下在黑燈瞎火的情況下萬一有人被關在裡面是多麼可怕。
“也好,我再等等。”陳科長附和着說。
葉蓉和凌燃青準備離開,突然聽到陳科長說:“不對,大樓裡應該還有人,沒看到雷興航出來啊。”看到葉蓉投過來的詢問的目光,就解釋說:“他每次從這裡經過都要和我打招呼的,所以我比較注意他。”
這個雷興航,總是特立獨行,他不屑於與公司高層人員爲伍,卻總是和保安、清潔處走得很近。
聽他這麼說,葉蓉心裡有些許失望,是的,她想把紫墨關在裡面,她怨恨她和凌燃青靠得那麼近,她要給她一點教訓。
在葉蓉以爲她的計劃要泡湯的時候,孫潤潔攜林子奕的手走了出來。
“陳科長,把門鎖上吧,天氣不好,你也早點回家。”
“哎,謝謝孫總,不過雷興航好像還沒有出來。”
“他啊,下午去會見客戶,早就走了。”
“那好,我這就去鎖門。”
孫潤潔走了,葉蓉站在那裡等着凌燃青去停車場開車,她眼睜睜看着陳科長把大門鎖了個嚴嚴實實,並盡職盡責地檢查了一番才離去。
“我是不是做得有點過分了。”葉蓉心想。不過她很快打消了想要放棄的念頭,紫墨孤身在孤島上生活上千年,什麼黑暗沒經歷過,她不會害怕的,頂多吃不上晚飯餓一頓罷了。
回到家,面對朱敏焦急的詢問,她只能說紫墨在公司加班住到公司了。可是,她騙過朱敏後,卻躲不過內心的折磨。
窗外的雷聲更大了,電閃雷鳴,雲朵黑壓壓幾乎從窗戶裡擠進來。
紫墨把所有的窗子都關上,把窗簾拉了個嚴嚴實實。她把所有的燈都打開,雙手捂住耳朵,不去聽轟隆隆的雷聲。
原以爲可以這樣熬過一夜,可是,突然“咔嚓”一聲,所有的燈都熄滅了,亮如白晝的房間頓時陷入黑暗。
她是不怕黑的,她什麼都不怕,可來到這裡後,她什麼都怕了。
雷聲此起彼伏,閃電像一把利劍,不斷劃破黑夜。
她想起剛進宮的日子,整日惴惴不安,怕遭人陷害,上官皇后那麼恨她,一定會想辦法除去她。
一日,內務府的首領太監領了一個宮女來給她,說是賞賜給她的丫鬟。
她不過是一介遭人唾棄的充容,連個奴才都不如,怎能勞首領太監親自來給她送服侍的宮女,這其中的緣由,她當然明白。
可是當她看到那個宮女時,心裡的憐愛勝過了防備,不過是一個瘦弱的小女孩,十三四歲的年紀,長着一雙怯生生的眼睛。
“你叫什麼名字。”
“回娘娘,奴婢叫蔫兒。”
“蔫兒?誰給你起的這樣的名字。”
“回娘娘,這就是奴婢的名字,娘娘使喚就是。”
“好了,蔫兒,我不是什麼娘娘,在人前你可以這樣稱呼我,在人後,我們以姐妹相處就是,這裡沒有人來,今後就我們倆相依爲命了。”
蔫兒點點頭,眼裡涌滿淚水。
沒錯,蔫兒是上官皇后派來的,可她不願意在阮紫墨的飯裡下藥,於是就被找了個藉口處死了。也是這樣的天氣,這樣的晚上,他們把蔫兒的屍體擡進來,扔到她面前後揚長而去。她困在院子裡,喊天天不應,喊地地不靈。她的住處可謂家徒四壁,竟然連塊席子都沒有,蔫兒的屍體就那麼晾着,雷聲每響一下,她慘白的臉就被閃電劃一下。
又一聲雷電,紫墨感覺門開了,她猛然轉過身去,看見在閃電下映得清清楚楚的一張慘白的臉。她“啊”得一聲慘叫,卻聽見來人溫和的聲音:“別怕,是我。”
是劉弗陵,那個與死屍相伴的夜晚,她驚慌、害怕,她是多麼盼望他來找她,可是她苦等了一夜後,他都沒有來,那個夜晚過後,她就不再懼怕任何東西了,心裡有的,只有恨。現在,他終於來了,在一個同樣的夜晚,拯救陷入絕境的她。
“陵。”她哭喊着跑了過去,緊緊抱住他,伏在他胸前失聲痛哭。
凌燃青只當是她嚇壞了,並沒有躲避。
“凌燃青。”又一個響雷劃過,一個尖利的女聲在身後響起。擁抱的兩人鬆開了,紫墨看到閃電下的另一張面孔,煞白的臉和腥紅的眼睛。
“周樂,你怎麼來了。”是凌燃青驚慌失措的聲音。
“回到家我突然想起下班時雷興航辦公室的門是虛掩的,應該還有人在裡面,所以擔心有人被關在這裡過來看看。”
“人找到了嗎?”一人持手電筒照過來,是陳科長。
“找到了。”葉蓉的聲音有掩不住的失望。
“我也是突然想到這裡纔過來看看的,幸好陳科長家就在附近。”凌燃青解釋說。他掩蓋了一個事實,是孫潤潔急着讓陳科長鎖門讓他起了疑心,在這種情況下應該先確定一下大樓內是否真的已經無人,她和阮紫墨的過節他早有耳聞,因此她讓陳科長鎖門針對的只有阮紫墨。
紫墨怔怔地看着噪雜的幾個人,眼前一黑,一頭栽倒在地上。
沒有劉弗陵,沒有上官皇后,那些人早已化成灰燼,只剩她孤身一人面對面前的一切。再醒過來的時候,紫墨明白過來。
在溫暖的牀上,溫暖的周家。
“紫墨,你醒了,我們剛把你從醫院接回來,醫生說你只是受到了驚嚇,你也真是的,也不打電話過來,幸好蓉蓉及時去了公司。”紫墨剛睜開眼睛,就聽到朱敏絮絮叨叨的埋怨。
“伯母,你就讓紫墨好好休息吧,我來陪伴她。”葉蓉把朱敏推了出去。
“我沒想到孫潤潔這麼狠毒,還是不肯放過你。”葉蓉恨恨地說。
紫墨苦笑一聲:“我害她一時連孩子都不能要,她能不恨我嗎。”
“可是,你怎麼變得這麼膽小了,過去你不是。”葉蓉沒有再說下去,不過她想說的紫墨都明白。
“因爲過去陪伴我的都是死人,他們再狠毒,可是他們都死了,死人不能拿活人怎麼辦,可是活人不一樣,他們比鬼魂更可怕,可怕的不是人,是人心,所以我害怕,我好害怕。”紫墨終於忍不住,哭泣起來。
葉蓉掩飾得很好的心,也在紫墨的哭聲中土崩瓦解。
如果你不是和凌燃青走得太近,我怎麼會忍心對你下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