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莫三夫人的心情在毀容之後,第一次如此的好:大房的長子被判了充軍,只怕這一生能不能回

來,都難說了,剩下的那個莫錦傑是個沒心機的,又不討長輩歡心,在莫家向來是個隱形人。

而,二房的腹中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和莫家沒有關係了,那麼莫家能指望的只有她的兒子。

想到這裡,莫三夫人覺得應該好好地爲自個兒的兒子謀劃謀劃了,至少不能讓莫家的人再生出兒子。

莫三夫人喚了貼身的婆子進來,沉着聲音道:“聽說和棋兒那個賤蹄子一起長大的蕭家小子,也在咱們府裡當差,是不是有這麼個事兒?”

那婆子一愣,隨即醒悟過來,立刻點頭:“是有這麼個事兒,老奴聽說,蕭家原本還着意棋兒,想要結個親家,卻因爲蕭家太過平寒,棋兒的父親不肯,這纔沒了後文。”

張氏冷冷的一笑:“怕是棋兒嫌棄蕭家太過平寒,拿了自家老子做擋箭牌,她可是一心想奔着姨娘去的。”

那婆子自然緊跟着拍着張氏的馬屁,笑着道:“哪個說不是這麼個道理呢?分明是棋兒那蹄子嫌棄蕭家平寒,不肯嫁過去,偏讓自個兒的父親擔下這麼個惡名,可憐那蕭家小子,長的眉清目秀,一表人才的,卻因爲貧寒,連個親事都說不上。”

張氏又是一陣冷笑:“那就他了。這麼貧寒,你家夫人是個慈悲的,就伸手拉他一把吧!”

那婆子小心翼翼的說道:“夫人您是想……”

張氏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冰寒中浸透出來的笑容:“這麼貧寒的家庭,若是蕭家老爹再‘不小心’跌了那裡,家裡失了頂樑柱,你說他們的日子可如何是好?”

那婆子心領神會,也笑了起來:“若是如此,那麼蕭家真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一家老小可如何過活?”

張氏笑的慈悲的如同廟裡的菩薩:“怎麼過活?你家夫人最是慈悲不過,我會每個月賞他十兩銀子,還會送蕭家一個宅子,讓他們一家過得舒舒服服,日後蕭家小子,還能說上門親事,自然不會再有人嫌棄蕭家貧寒了。”

那婆子道:“夫人,我就怕蕭家小子是個實心的,不肯應了下來。”

張氏眼底閃過一絲寒意:“他應也得應,不應也得應,如今棋兒那小狐狸精,時時霸着老爺,還有了身孕,三房的一切,都是我的肅兒的,我覺不甘心將一切讓個這個狐狸精的孩子。”

“我原本還沒打算做到這等地步,可是現在大房的少爺被抓了,二房徹底與莫家離心了,這偌大的家產,眼看着都落得咱們三房的手裡,我怎麼甘心忽然冒出一個庶子與肅兒爭。俗話說的好,斬草不留根,春風吹又生,咱們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徹底讓老爺厭棄了棋兒這個賤蹄子,斷了她的生路。”

張氏說到這裡,神情轉而悲傷:“寧家的,你是跟着我陪嫁過來的,這些年我在莫府過得什麼日子,別人不清楚,你是最明白不過的,老夫人想來不待見我,老爺又是個只玩嘴的,靠不了譜,我最相信的人,還是我從張家帶過來的,所以我今兒個說得事情,還要您你出面斟酌一二爲好。”

寧婆子能被張氏視爲心腹,自然不會是個蠢的,忙道:“夫人,這莫家有孕的可不是隻有棋兒一人,還有大房那個佟姨娘呢。”

“你放心好了,佟姨娘那裡,我自有主意。”張氏笑的陰森森的:“你只要幫我辦好了蕭家這邊的事情,就好了。你去告訴蕭家小子,只要他幫着我辦成了這件事情,即便是老爺怒了,我自會保下他的『性』命,還會提他做了管事,日後還能每個月從我這裡領十兩銀子,你家夫人說話,從來不會食言。”

“若是他依舊不肯。”張氏冷哼了一聲:“你該知道,怎麼做?”

寧婆子心中一寒,立馬應了下來,第二日莊子上,就傳來蕭家小子的父親被馬踢斷了骨頭的事情,這可對蕭家來說,可不次於晴天霹靂。

老話說的好,窮人有什麼,可千萬不能有病,這蕭家的日子不過是剛剛能餬口,現在頂樑柱居然倒下了,這可愁死了蕭家。

寧婆子就是在蕭家一副愁雲籠罩之中踏進蕭家的門檻的,先是對蕭家悲慘的遭遇,表示了一番同情,然後就拉着蕭家小子,到一邊說話。

蕭家小子聽了寧婆子的話,滿臉震驚,說不出話來,寧婆子笑道:“孩子,怎麼着你也叫我一聲嬸子,我時看着你長大的,斷不會有害你的心事,你聽嬸子一聲勸,你家裡已經這樣了,你就應了三夫人的所求,日後自然有你的好處。若是你不應,今兒個這事情,你就當不知道的,爛在肚子裡。”

蕭家小子想着自個家的窘境,再想想三夫人許下的重謝,不過爲人還是有着一份良知,猶豫不決:“寧嬸子,棋兒與我無冤無仇,我總不能爲了自個兒的利益將她害了,我這心裡……”

寧婆子聽着心裡就不高興了,真是個不識好歹的,面上卻是半分不顯:“既然你不樂意,嬸子也勸你,反正這種事情,你不做,自然有人搶着頭皮做,原本還是嬸子知道你爹爹跌斷了腿,心中不忍,才提起你的,既然你不願意,嬸子也只好再找別人了。”

她說着,嘆息了一口:“早知道,嬸子我就不快這個嘴的,你也知道三夫人看起來最是慈善的,可是這『性』子到底怎麼樣,我們做下人的,心裡怎麼會半點不知曉。你今兒個不肯應下這事,心裡就得有個準備,到時候,可千萬別怨恨你嬸子我。”說完,倒是乾淨利落的想要離開。

蕭家小子一聽寧婆子這話,似乎想起那張氏佛口蛇心的假慈悲的手段,萬分懼怕的模樣,一下子就扯住寧婆子的衣襬,咬了咬牙道:“嬸子,你去回了三夫人,這事我做了。”

寧婆子這才臉上笑開了花:“識時務者爲俊傑,你也算沒辜負三夫人對你的期望。”

說吧,從懷裡掏出五十兩銀子交與蕭家小子,讓他先顧好家裡,自個兒回去想張氏邀功去了,卻沒有注意到蕭家小子那眼底一閃而過的幽光。

卻說,莫三老爺因爲棋兒有了身子,那寵得是如珠如寶,每日回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和棋兒腹中的孩子打招呼。

這一日依舊如此,說知道進來院子的垂花門,卻見一男子與他撞個滿懷,他還來不及發怒,就見男人一溜煙的撒腿就跑。

莫三老爺沒看清那人的面貌,心裡疑心是什麼賊人,忙大喝一聲:“站住。”這不叫還好,叫了之後那人卻是沒命的往前跑。

莫三老爺雖然是個書生,可是這氣『性』老大,居然扯開腿追了上去,一邊追,一邊扯開嗓子,沒幾下,就將人抓住了,這麼一看,居然有幾分熟悉,是個眉清目秀的青年男子,這心裡就越發的不舒服了:你說你個青年男子,從棋兒居住的院子,慌慌張張的出來,算什麼事情?

這心裡就疑心的起來,卻還是隱忍不發,就讓院子裡信得過的管事,帶了蕭家小子,去一旁問話。

蕭家小子先是吞吞吐吐,捱了一頓揍之後,就將棋兒供了出來。

莫三老爺沒想到自個兒將棋兒當成手心裡的寶,她卻揹着自己做出這等不要臉的事情。

因爲家醜不可外揚,尤其是當着管事的面前,他卻還要爲棋兒遮醜,可是這心裡頭卻恨的要死,恨不得一把掐死棋兒那個不守『婦』道的女人才好。

送走了管事之後,頓時黑着一張臉,氣衝斗牛,衝進棋兒的房間,卻見她棋兒神『色』平靜的坐在牀榻之上,繡着小衫,一臉幸福的模樣,見到莫三老爺進門,站起身子,小意上前,淺笑盈盈:“老爺回來了。”仰慕他的目光,將他整個人籠罩着,莫三老爺看着眼前孺慕的美人兒,實在看不出來,眼前的這個女人有一絲一毫紅杏出牆的暮煙,心裡不由得多了一絲疑『惑』。

眼前的美人兒,柳眉杏目,明豔照人,穿着一身粉『色』的羅裙,領子與袖口處都用銀絲繡了蓮花,襯着她的笑臉,室內平和的氣氛,讓莫三老爺那一腔的怒火都消停了不少。

若是其它事情,莫三老爺定然不會再追問下去,可是此事事關男人的尊嚴,他還是冷着臉追問了起來:“剛剛誰來這院子?”

棋兒心中冷笑,面上卻是不顯:“剛剛畫兒妹妹過來了一趟,此時正在內室幫我準備花樣。”嬌嬌的看了一眼莫三老爺:“老爺,您等一下也幫咱們的孩子選一個花『色』可好?”

莫三老爺心中的疑『惑』一點點的擴大:若是那蕭家的臭小子真是棋兒約來的,怎麼可能會讓外人在場呢?而且,一個紅杏出牆的女人,不該如此的平和,蕭家小子被抓,那麼大的動靜,他就不信棋兒半點風聲都沒有聽見。

說話的時候,果然見畫兒掀起簾子過來,見了莫三老爺,趕緊行禮,和棋兒說了兩句,就藉口告辭。

莫三老爺此時,心裡的疑『惑』到了極頂,那怒氣漸漸的散去,似乎有什麼東西剝落而出,不過男人那點面子,還是讓他期期艾艾的說出蕭家小子的事情。

棋兒聽了,先是錯愕莫名,睜大眼睛,片刻之後,咬着脣,淚珠兒一滴一滴往下落,一滴滴都落盡莫三老爺的心裡。

“老爺這是疑心棋兒嗎?”棋兒哽咽道:“棋兒雖然出身卑微,可也是清白人家的姑娘,雖然說見識淺薄,禮義廉恥這四個字還是知道的,棋兒原本以爲自個兒的一份真心,能讓老爺知曉,誰知道……”

說得這裡,似是說不下去,又哭了一會,才道:“老爺,你好糊塗,也不想想,那蕭家曾經求娶過棋兒,棋兒心中另有所屬,回了他家的親事,只怕早就恨死了棋兒,這髒水往棋兒身上潑,棋兒認了,可是老爺萬不該……”睜着一雙淚眼婆娑的大眼睛看向莫二老爺:“老爺,若是我真的心裡有那蕭家,當初應承了親事,不就好了,哪裡需要這般偷偷『摸』『摸』……壞了老爺的名聲,毀了自個兒的臉面……”

嬌嗔的瞪了莫三老爺一眼:“老爺,您出身名門,『性』情溫柔,才學過人,就是……就是相貌也……也讓人傾心,不知道令多少人仰慕,棋兒既有了蘭香,又怎麼會就那爛泥。老爺就是不信棋兒的品行,也該相信自己纔是,何況,棋兒現在腹中還有老爺的骨肉……”

說到這裡,已經是臉紅一片:“老爺別忘了,棋兒的清白之軀可是交給老爺的……”

這番話,讓莫三老爺聽得如同醍醐灌頂:是啊,那蕭家小子比起他來,不就是地上的爛泥嗎?棋兒有了他這個蘭香,有了他的骨肉,日後是有大富貴的人,怎麼會舍了他,就那爛泥?

棋兒見莫三老爺已經意動,頓時又哀哀哭了起來:“老爺,老爺……有些事情,棋兒也不能再瞞着了。”說罷,一抹眼淚,從屋裡拿出一個香囊來,莫二老爺瞧了一眼,很是眼熟,不正是掛在牀頭的那個嗎?

“老爺,您知道這裡面有什麼嗎?”

莫二老爺瞧着棋兒一臉灰白的臉『色』,心裡漸漸有所頓悟,嘴裡卻道:“不知道!”

棋兒慘淡一笑,眼底卻滑過一絲冷酷:“老爺還記得我前幾日,總叫着心口發悶,小腹發脹嗎?”

棋兒的面龐此刻已經接近雪一般的透明,半響之後,才緩緩地道:“老爺,若不是咱們的孩子,福大命大,此刻怕是早已沒了。”說罷,那淚珠兒就跟斷了線一般,滾滾而落,一雙被淚水洗滌的美眸,可憐兮兮的看着莫三老爺,那晶瑩剔透的淚珠就像蜜桃上滾落的珠淚。

好一幅梨花帶雨美人圖。

此刻的棋兒膚如凝脂,眼『色』悽『迷』,身段窈窕,再配上那悽悽慘慘慼戚的模樣,簡直就像飽受欺凌的柔弱美人,真可謂是水中明月,天上白雲,如夢似幻,動人心魄。

莫三老爺就是個鐵石心腸,此時也化爲了繞指柔。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莫三老爺怒喝:“這香囊裡到底有什麼?”

棋兒哽咽:“香囊裡有什麼?不過是想要了我我腹中孩子『性』命的麝香罷了!”像是想起了自個所受的莫大委屈:“老爺,我……我不過爲了家和萬事興,什麼有隱忍着,可是到了這一刻……”她說着,似是心痛難忍的整個人發暈,虛弱的連站穩都比較困難,差點就摔倒在地。

莫三老爺趕緊扶住她,勸道:“你別急,有什麼話你好好說,老爺聽着呢?”

一向對他惟命是從的棋兒,這一次卻一反常態的推開他,忽然跪倒在地:“老爺,婢子求您放我和孩子一條生路吧!”

棋兒那被淚水洗滌過的美眸,此刻萬般的動人,像是兩汪能將人照亮的湖泊,此時這美麗的湖泊之中『蕩』漾着的是癡戀,是不捨,是萬般的無奈和對現實的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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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時,讓莫三老爺心頭揚起了太多的柔情蜜意,萬般不捨的說道:“你胡說什麼,老爺疼你都來不及,怎麼會害你?”

棋兒整個人伏在地上,顫抖着身子,顫抖着聲音,但是態度卻異常的堅決:“老爺,您什麼都不要問了,就讓我離開吧,若是老爺顧念着咱們的情分,就打發點銀子給棋兒。”

見莫三老爺聽了銀子,臉『色』變得異常難看,卻也不解釋,繼續道:“讓棋兒躲得遠遠的,找個安靜的地方,將腹中的孩子平安養大,也不用擔心那天就沒有,又是麝香的香囊,又是紅花的補湯,雖然棋兒這些日子小心翼翼,總算護住了腹中的孩子,可是老虎還有打盹的時候,更何況棋兒一個柔弱的小女子。”

她看向莫三老爺的眼神,是那般的不捨,仔細的瞧着他,像是要把莫三老爺刻進腦海裡:“老爺,棋兒的心依舊是老爺的,一輩子都會守着和老爺這些日子的回憶,了此殘生。”

見莫三老爺張嘴,有話要說的模樣,伸手捂住他的脣:“老爺,你讓棋兒說完,否則下一次棋兒不知道自個兒還會不會有勇氣說出這樣的話,棋兒愛老爺,棋兒捨不得老爺,可是棋兒也愛老爺和棋兒的孩子,棋兒不能不顧孩子,只念着老爺,棋兒知道自個兒沒用,盡給老爺添『亂』,若不是棋兒,老爺和夫人……”

她的眼淚落得越發的兇了起來,就如同黃河氾濫一般:“老爺,你讓棋兒離開吧!否則……再這麼下去……棋兒不知道……還會有什麼……等着棋兒和孩子……這些陷害,不知道還有多少,老爺對棋兒好,所以今兒個才肯給棋兒說出來的機會,可是日後……老爺這麼一次又一次,再多的信任也經不起啊!棋兒怕了,老爺棋兒怕了……棋兒好怕,棋兒除了老爺的寵愛,什麼都沒有,若是有一天,老爺真的疑心棋兒,棋兒和孩子還有什麼活路……還有什麼活路……與其灰心絕望而死,還不如現在帶着老爺的信任和寵愛離開……老爺,您放我和孩子一條生路吧!”

若是剛剛莫三老爺還有一絲一毫的懷疑,此刻也都全部消失,只剩下感動了,他是個男人,被這樣一個女子,尤其是美貌的女子死心塌地的愛着,怎麼能不覺得幸運呢?

心裡,對張氏的疑心終於爆發出來,再也不逃避了:“這些事情夫人做的嗎?”

棋兒慘笑,哀怨道:“老爺,棋兒不知道是不是夫人做的,真的不知道,那香囊是四小姐送給婢子的,那補『藥』是寧婆子送給婢子的。夫人知曉不知曉,婢子也不知道。”她扯着莫三老爺的衣襬,哀求道:“老爺,您讓婢子和孩子離開吧,婢子佔了老爺的寵愛,自然不能被容下,想要毀了婢子的身子,害了腹中的孩子,也怨不得別人……”

莫三老爺整張臉都氣的紫漲起來,幾乎是斬釘截鐵,怒氣衝衝的打斷棋兒的話:“你休要替那個惡『婦』遮掩,錦玉一向惟惡『婦』之命是從,寧婆子更是惡『婦』的心腹,若不是惡『婦』指使,哪個敢……”

“老爺,是不是,婢子都不想追究了,現在我只想離開莫家,帶着孩子離開莫家,這一次,害不了我,定然還會有下一次,婢子怕……”棋兒苦苦的哀求,甚至叩頭不止,只求莫三老爺憐惜她一把,放她離開。

是個男人,都不可能因此將自個兒的女人放開,尤其是有了身子的女人,哪個男人都不願意自己在世人的眼裡是個窩囊廢。

尤其是莫三老爺這樣從來就不認爲自個兒會是窩囊廢的男人。

“棋兒,你先起來,這事,老爺我自會給你一個公道。”說這話的時候,莫三老爺的臉上是空前的暴戾:“你不用怕她,她是家裡的主母不錯,可是老爺我是她的夫,是她的天,有我在,她不敢再害你。”

棋兒神情越加的生不如死:“不,老爺,這些年是伺候夫人的,受過夫人的大恩,萬不能讓您和夫人因爲奴婢而生了嫌隙……老爺還是讓婢子離開吧!婢子……婢子……不能讓老爺因爲婢子爲難……”

說到最後,已經是痛不欲生,彷彿莫三老爺若是不應允了她的要求,就要即可死去的一般。

不過,說真話,若是如此還不能挑起莫二老爺的怒火,棋兒的下場怕是也只有死路一條,也難怪她要這般作態。

聽着棋兒痛不欲生的語氣,看着她生不如死的表情,感受着她哭的快要斷氣的模樣,莫三老爺終於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起棋兒:“棋兒,你等着,老爺現在就給你討個公道去。”

說着,將棋兒抱到牀上,自個兒帶着一身的怒氣衝了出去,而棋兒則『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還有一絲慶幸:好在,自個兒早有防備,否則今兒個,只怕再也沒有活路了。

隨即,眉頭微蹙,也不知道他要受多少委屈?

莫三老爺怒氣衝衝的出去,可不是去找張氏,而是回了蕭家小子的面前,讓人往死裡抽了一頓鞭子,蕭家小子顯然不是個硬骨頭,此時再也忍受不住,將張氏如何使寧婆子威『逼』利誘他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就連寧婆子留下的五十兩銀子也老老實實的交代了,若是剛纔對張氏害棋兒還有一絲懷疑,此刻也沒有了。

莫三老爺一身殺氣騰騰的衝進張氏的院子,此刻的張氏正在做着美夢,等着看棋兒哭天喊地的,可是卻沒有想到,棋兒那邊什麼動靜都沒有,莫三老爺居然怒氣衝衝的衝到了她的院子,一雙眸子如同赤紅的野獸,看一眼,就讓人後背生涼,張氏本能的覺得危險,給了莫錦玉一個眼『色』。

莫錦玉雖然心裡嚇得的要是,卻在張氏的示意下,還是擠出一個笑臉上前:“父……”,還沒來得及將那個親字說出口,就被莫三老爺一腳踹翻在地上了,因爲怒極了的莫三老爺用足了力道,這一下子就讓莫錦玉暈了過去。

張氏瞧着莫三老爺跟個瘋子似的,二話不說,就踹暈了莫錦玉,心痛之下,撲向錦玉,心肝肉的哭了起來。

莫三老爺氣得失了理智,二話不說又一腳踹在張氏的臉上,好巧不巧正是她那半邊鼻子上,頓時讓張氏又羞又惱,就乾嚎了起來。

她乾嚎的起勁,卻也讓莫三老爺的怒氣越發的濃重,一把揪住她的頭髮,狠狠地對着地上撞了幾次,厲聲:“賤人,我給你留着體面,你卻不知好歹,你給我說,你爲何如此害她?”

張氏一下子明白過來,怕是今兒個事情敗『露』了,艱難的睜大着眼睛,看着眼前這個聲『色』嚴厲,如同惡魔一般的男人,她覺得自己一直以來,就像是被矇住眼睛,走在萬丈懸崖峭壁之上,她以爲她不過是在花香四溢的後花園散步,卻不知每一步都踏在死亡的邊緣,現在矇住她眼睛的那層黑布終於被取下來了,而她也終於對這個男人絕望了。

疼痛席捲着她全身,就如同被冰水浸溼過般寒冷,這個男人知道自個兒算計他的寵愛的丫頭,所以現在恨不得殺了她,替那個賤人報仇嗎?

“老爺,你是要殺了我嗎?”她一字一字的說出來,眼中卻是全然的仇恨,恨不得將這個負心薄情的男子,毀之殆盡。

莫三老爺冷眼看着她眼底熊熊的仇恨火花,眼神冰冷的如同在看一個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冰冷,狠絕。

“我是恨不得立時掐死你,你這般蛇蠍心腸的女子,怎麼就是的妻子?”

莫三老爺話裡的後悔,就像是最後一根稻草,壓垮了張氏,這個男人到了這一刻,居然還說什麼恨不得,他衝進她的院子,踹暈她的女兒,揪住她的頭髮,暴打,這一切,就足以讓她恨不得死去。

她挖心挖肝的疼,恨不得將自個兒的心肺掏出來,當初怎麼就給豬油蒙了心,以爲眼前的這個白眼狼,就是她的良人——這一刻,她終於理解姚氏的心情:絕望之後,只恨不得陌路。

可是,莫三老爺卻沒有給她緬懷過去的時間,扔出冰塊一般的話,砸在她的身上:“從今兒個開始,你就呆在這間屋子裡,哪裡都不要去,你身邊的丫頭婆子不會勸說主子,今兒個我就幫你全都打發了,再讓幾個穩妥來伺候你。”

張氏大吃一驚,他這是要將她軟禁啊,她幾乎要絕望了,若是這個男人將她軟禁了,她還有什麼好日子過,難道要在那個賤人手下討生活嗎?

她纔是這個家的女主人,憑什麼要卑躬屈膝的過日子,這讓她,讓她的一雙兒女日後如何在人前擡起頭來。

“老爺……老爺……你不能……不能如此對我……”

張氏對莫三老爺知之甚深,明白這個男人看起來溫和,但是卻有一股子讀書人的倔強氣,若是他定下的事情,就難以更改——曾經她最欣賞的男子漢硬氣,此刻卻讓她滿嘴的苦澀,苦的要生出水來。

“你無才無德,心狠手辣,爲什麼我不能如此對你?”莫三老爺一張臉黑得如同包公:“若不是還念在往日的情分上,看在一雙兒女的面子上,你這樣的毒『婦』,我早就一紙休書將你休棄了,你還以爲,你能佔着我莫家三夫人的位置嗎?”

暈死過去的莫錦玉在莫三老爺的暴喝聲中醒來,瞧見面目猙獰的父親,她的心中充滿了惶恐,聽着他無情狠絕的話,一下子撲到莫三老爺的腳邊:“父親,你不能偏聽偏信,母親她一心爲你,這些年來從未改變,不管別人說什麼,你和母親是夫妻啊,夫妻之間,應該互相信任啊,您不能聽信一面之詞啊!”

莫三老爺氣恨難平,又是一腳踹了過去:“一面之詞?難不成棋兒誣陷你母親,那蕭家小子也誣陷你母親,而那寧婆子也誣陷你母親不成。”

莫三老爺一雙眸子怒瞪着莫錦玉:“真沒想到,你現在居然變得和你母親一樣,心狠手辣不說,就是這滿嘴的謊話,也是隨口噴出。既然你如此捨不得你母親,就留在這間院子你,陪你母親好了。”

說完,頭也不回的離去,而早就得他吩咐的下人,凶神惡煞的衝過來,將張氏貼心人都給拖了出去,不管張氏如何怒吼,如何怒罵,都不能改變她們母女被軟禁的命運。

等到張氏身邊的親信都被打發了之後,棋兒一臉笑『吟』『吟』的走了進來,看着狼狽不堪的張氏母女,神情是高貴,而輕視的:她終於將這個賤人踩在了腳下,再也不用忍受她的怒罵,抽打,終於將這些的怒氣給喧囂出來。

張氏瞧見棋兒的如花般嬌顏,恨得牙齒作響,喉頭一陣一陣的翻滾,卻不得不卑躬屈膝,顫抖着聲音,爲錦玉求情:“棋兒,你跟了我那麼多年,今兒個我就厚着臉皮,求你高擡貴手,放過玉兒吧!有什麼怨恨,儘管朝我來,不要牽累孩子……別忘了,玉兒再有不是,也是老爺的女兒……你怎麼就忍心看她被軟禁在這小小的房子裡……”

棋兒靜靜的聽她說完,眼中閃過一絲好笑的光芒,男人有男人的戰場,女子有女子的戰爭,這個女人,此刻居然敢說出這麼可笑的話,實在是要笑掉別人的大牙了,什麼叫忍心,不過是軟禁罷了,若是今兒個,讓她得逞,自個兒的下場要比着慘上數十倍。

棋兒非常非常的憎恨張氏,這些年在她手下做奴婢,人人都說她這個一等大丫頭是多麼的風光,可是隻有她自個兒知道她是怎麼熬過來的,那一份份屈辱,她全都記在心裡。

這個賤人有什麼,不就是比她出身好嗎?憑什麼就對她喝來喚去,憑什麼隨意決定她的命運,憑什麼就不將她當人看,就是一條狗也該有感情啊!

想到張氏對她的屈辱,她感到喉嚨處似乎又開始出血:“夫人,您也知道我跟了您這麼多年,您對我的大恩大德,沒齒難忘,我一一都記在了欣賞,不管是寒冬臘月,夫人因爲心情不好,就讓我淋着冷水跪在院子裡,還是炎炎夏日,夫人將我幾乎剝光了,站在烈日下,夫人,您對婢子的好,婢子一直都記在心上呢。”

棋兒越說,神情越是平靜,到最後還帶上了似笑非笑的悅『色』:“夫人,這般濃情厚意,婢子又怎麼會不好好報答呢?”

張氏越聽,越覺得心裡發涼,沉甸甸的如同壓上厚重冰冷的鐵塊,但是想到她的女兒還在這裡,就要忍受着,顫抖着:“棋兒,前程往事都是我的錯,你怨恨我,沒有錯,可是玉兒還是孩子,你就求着老爺將她放出去吧。”

莫錦玉此刻也一副厚實無辜的模樣,哭着,求着:“棋兒姐姐,你放過我吧,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棋兒突然笑出了聲:“四小姐,收起你這一套吧,別忘了,我曾經在夫人身邊十多年,四小姐是什麼樣的人,最是清楚不過,你這套裝無辜,裝可憐,在我面前無用,我不是五小姐,被你當槍使了,還要被賣了一輩子,給您鋪路……”

“嘖嘖……”說着搖頭,笑『吟』『吟』的道:“不對,我說錯了,四小姐的演技終究不夠到家,五小姐到最後終是看穿了四小姐的真面目,才讓四小姐到現在都不能心想事成。”

莫錦玉一腳被棋兒踩到痛腳,臉上的肉,像是被熱水燙到一般抖了又抖,猛的一下子換了臉『色』,“唰”的一下瞪大眼睛看着棋兒,恨不得將眼光化成萬千利劍,刺向棋兒。

“賤人,你別忘了,你不過是個賤婢,而我卻是莫府的正經小姐,你若是現在放過我和母親,日後在祖母面前我定然會爲你求情,若是不然……”

“要是我不肯放過你們母女,四小姐要拿我怎麼辦?是殺了我,還是咬死我?”棋兒笑彎了腰:“四小姐,我要是你,我此時一定不會還有閒情逸致關心別人的下場,而是想想自個兒,畢竟失了清白的女子,是被世俗禮教所不容……”

棋兒說完,看着莫錦玉黑乎乎的俏臉,大笑着離去,越發覺得自個兒當初挑唆張氏如此行事,實在是太正確不過了。

痛快,實在是太痛快了……

當張氏被軟禁的消息,傳到錦好的耳朵裡的時候,她們一家正在收拾行李,準備上京。

難得一向軟弱的姚麗娟,此次居然二話不說的拿定主意,要上京,定居。

因爲那德馨女子學院的誘『惑』實在是太大了,作爲一個一心爲了女兒的母親來說,說什麼她都要去,哪怕就是親家當場都要去。

她想要讓錦好去德馨女子學院讀書,不是因爲德馨女子學院的九藝——琴、棋、畫、禮、樂、『射』、御、書、算,名揚天下。

而是但凡進了德馨女子學院的學子,就是士子,可別小看這兩個字,用處可大了。

當朝皇后是個有才學的人,在她的影響下,有才學的女子,備受尊敬,皇后更是親自督辦女子學院,與男子的國子監相提並論。

德馨女子學院皇后督辦,每年想擠進去讀書的人,簡直快把頭擠破了,凡是能再德馨女子學院唸書的,哪怕只是念上一年半載,那也是雄厚的資本,日後嫁人,那婆家也要敬着點,而且若是資質優秀,藝考和畢業考上成績出衆的,更能被皇后娘娘親封爲女官,那可是了不得的,幾乎等同朝廷的科考。

女官,說起來,沒什麼實權,但是卻能吃朝廷的俸祿,雖說能進德馨女子學院唸書的,家裡都不會缺這點俸祿,可是那榮耀卻是可以祭祖告慰列祖列宗的。

當然,還有一點,纔是讓姚麗娟死活都要讓錦好去讀書的,那就是凡是女官者,皆可分府而據,有主動和離之特權。

這話怎麼解釋,其實很簡單,就是做過女官的,不管你是現任還是離崗的,只要你嫁人後,在男方家裡受了委屈,例如男子納妾,婆婆刁蠻啥的,你就可以和離,帶走自己的子女不說,還能分走一般的財產,

瞧瞧,入德馨女子學院的好處多的讓人流口水,但是一向難以對平民開放,一般也只有三品以上的女兒可以進去,另就是對朝廷有特殊貢獻的,這其實說白了,就是走後門,否則小姑娘家,能對朝廷有啥貢獻,當然這前提條件是後臺夠硬。

這麼大的好處,對姚麗娟這個婚姻中飽受磨難的女子來說,可謂是天大的餡餅,說什麼也都要吞下去。

於是難得強悍的一言堂,一心巴望着錦好能入學後弄個女官做做,落在錦好和邱如意的眼裡,倒像是她不想留在傷心地,雖說現在一個在城裡,一個在山谷鎮,可還是太近了點。

於是二人,心疼姚麗娟,倒也沒有多加反對,自然這二人也是想去京城的。

再說了,不管是玲瓏繡房,還是商業街,如今都上了軌道,錦好也想進學,對德馨女子學院那特權還是非常稀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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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昨兒個斷更的事情,塵坦白,塵昨兒個回孃家,父母老了,多陪了他們,中午陪老爸喝酒,喝多了點,一覺睡到晚上九點多,然後腦子空空……

想上樓給親們留言,但是實在沒有晚上闖弟妹房間的勇氣,所以……今兒個早上回單位就出去開會,一直到現在……

看到留言區一片繁華,塵居然壞心的想,原來斷更還能這麼熱鬧。

不過對於某位親說,塵不負責任,不準時更新,其實跟文的親們都知道,塵這段時間要代表單位參加省裡的比賽,白天根本沒時間碼字,只能等到晚上,塵的認真,很多親是看在眼裡的,所以覺得不存在什麼耍着玩的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