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注於射箭的鸞十一也察覺到不妙了。她的耳邊傳來衆人的竊竊私語聲：
“這個落雁，箭術好厲害。”
“這麼快就射完了，箭箭都中靶心，比鸞十一還快！”
“真沒想到……”
鸞十一心裡陡然一沉。不過，她能被譽爲神箭手，也不是浪得虛名，手上確實有真功夫。很快射完了剩餘的十箭。也是每箭都中靶心。
有落雁的珠玉在前，鸞十一的表現實在算不得精彩。
鸞十一看着落雁的箭靶，臉色有些難看。
讓她就此認輸，她心裡卻是不服氣的。如果不是鵲五鶯八冒然張口，她也不會被擾亂了心神，速度至少應該和落雁差不多……
落雁顯然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說道：“你我俱是二十箭全中，這一局就算是平局吧！”
鸞十一抿了抿脣角，沒吭聲。
“下一局要怎麼比試？”落雁隨口問道。
鸞十一原本以爲一局就能定勝負，根本就沒細想第二局要怎麼比試。被落雁這麼一問，一時竟啞然無語。
落雁譏諷地扯了扯脣角：“你主動找我比箭，連怎麼比試都沒想好嗎？既是這樣，我來定第二局的規則。”
目光掃視一圈，落在練箭場邊的柳樹上：“那邊有一顆柳樹，我們每人只射一箭，射中柳枝者勝如何？”
鸞十一順着落雁的目光看過去。
那棵柳樹距離約有三百步，微風吹拂，柳枝輕擺。
這麼遠的距離，想射中晃動的柳枝，難度之高，不言而喻。
鸞十一私下雖然練過射柳枝，卻從未試過這麼遠的距離，心裡沒什麼把握。面上卻不肯示弱，立刻應了下來。
箭靶上的箭全部取回放回箭囊裡。
兩人各取一支，拉弓瞄準。
只有一箭，只有一次機會！
這一次，就連落雁的神色也凝重了幾分，明亮銳利的眼眸緊緊地盯着搖擺不定的柳枝。鸞十一的臉色就更慎重了。
一旁圍觀的衆人，也各自屏住了呼吸。
“你說，誰會贏？”
鵲五壓低了聲音。
鶯八皺了皺眉，看了看鸞十一，又看了看落雁，然後低聲嘆道：“我有種預感，今天出醜丟人的，只怕會是鸞十一。”
鸞十一的箭術確實高超。可和落雁一比，卻微妙的少了些什麼。
落雁射箭時的舉重若輕，比試時的強大自信，已然蓋過了鸞十一的氣勢。
鵲五也嘆了口氣，卻沒說什麼。
因爲，她也有同樣的不妙預感。
站在一旁默默觀戰的杜娘子，一直在看着落雁，眼底閃過一絲欣賞。
……
僵持了片刻，鸞十一先射出了手中的箭。
她的臂力確實驚人，離弦而去的箭帶着破風聲，瞬間飛過三百步的距離，射中了一條飛揚的柳枝。
柳枝被射斷，緩緩落了地。
那支箭去勢猶自未減，又飛出數米遠，才落了地。
鸞十一長長地抒出胸中的悶氣，心情陡然好轉。落雁確實給了她極大的壓力，她頂住了這樣的壓力，射出了平生最精準的一箭，心裡幾乎爲自己驕傲起來。
直到此刻，落雁才射出了手中的箭。
同樣迅捷，勢如閃電，轉瞬即至。
那支箭，同樣射中了飛揚的柳枝……不，不止是一條柳枝。那支箭射穿了第一條柳枝後，竟又射中了第二條。
兩條柳枝幾乎同時落了地，箭也隨之落地。
衆人驚呼一聲。
鸞十一笑容還未完全展開，就已經僵硬。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雙手下意識地顫抖起來。
怎麼可能！這一定是巧合！
嗖地一聲，又是一箭飛了出去。這一箭竟又射斷了兩條柳枝。
鸞十一的臉上沒了血色。
一次還能說是巧合，兩次呢？
“還要繼續比嗎？”耳邊傳來的聲音，忽然變得遙遠。
鸞十一恍若未聞，在原地僵直了許久，然後大步走到了柳樹邊。將自己射落的柳條和箭撿了起來。
不遠處的四條柳枝，靜靜地躺在地上，似在無聲地嘲笑她。
她輸了
！
她一向自負箭術，每日苦練不輟，暗衛營裡也確實無人能勝過她。別人稱呼她是神箭手，她毫不客氣地照單全收。
她自詡年少天才，無人是自己對手。
沒想到，今天竟然輸給了一個年僅八歲的女童！
鸞十一低着頭，只覺得溫熱的液體在眼中蠢蠢欲動。她咬咬牙，將淚水逼了回去。
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她不能輸不起，不能當衆落淚。
鸞十一硬撐着站了起來，將箭收回箭囊裡，然後轉身走到落雁面前：“這一場比試，是我輸了。我願賭服輸！以後，飯堂裡的最好的那張位置，是你的。”
又從懷中取出了一塊帶着體溫的鐵牌，塞到落雁手裡：“這是我的暗衛牌，給你！”
鸞十一比落雁足足高了一個頭，身材又粗壯，身形比落雁大了兩號。站在落雁面前，愈發映襯得落雁纖瘦矮小。
可是，沒有人再敢小覷這個纖瘦清秀的女童。
落雁挑了挑眉，將暗衛牌還了回去。
鸞十一先是一愣，旋即臉孔漲的通紅，右手緊握成拳：“你這是什麼意思？瞧不起我嗎？”她當然不情願將暗衛牌交出來。可是，既然立下了賭約，就要信守承諾。
沒想到，落雁竟不肯收。
這簡直是擺明了瞧不起她！
鸞十一的眼睛簡直快噴出火星來了！緊握着的拳頭，似乎隨時都會落到落雁身上。
落雁自然沒什麼驚懼害怕的，看着鸞十一滿是慍怒的臉孔，反而有些欣賞起她來。雖說驕傲了一些脾氣壞了些，不過說話算話，心性也算磊落。
“你既是認輸了，飯堂的位置也給了我。這暗衛牌，你還是自己收着吧！”落雁淡淡說道：“我身邊不需要心不甘情不願的人。”
說完，衝着雁二十六和鳳九等人笑道：“行了，比箭結束了，我們該回去繼續訓練了。”
落雁領着十幾個女童和鳳九一行人出了練箭場。
其他看熱鬧的人，也陸續離開。
鸞十一愣愣地站在原地，神色變幻不定，許久都沒動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