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很久沒人敢直呼他的名字了。
魏王非但沒有惱怒，反而愉快地笑了起來：“落雁，早知道這麼做就能讓你張口說話，兩年前我就該逼着你張口了。”
厚顏無恥！
落雁冷哼一聲，閉口不語。
魏王靠近兩步，俯視着落雁，溫柔地低語道：“落雁，我很想你，每天都在想。你想我嗎？”
“想。”落雁淡淡應道。
魏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你……你真的也想我？”
聲音有些微顫抖，更多的是不敢置信的驚喜。
落雁擡眼，似笑非笑地扯了扯脣角：“是。我也每天都在想你。”
“想着你當年對我甜言蜜語，哄得我死心塌地。想着你親手將我送給另一個男人，讓我做內應，最後命我親手殺了他。想着你坐上皇位的那一日，就是我的死期。想着當日我被千刀萬剮，受盡痛苦凌遲而死。想着我臨死前的那一刻，曾經立下毒誓，若有來生，絕不再和你相遇。”
一字一句，猶如一支支利箭，狠狠地戳進魏王的胸膛。
“樑澤，”落雁直視着魏王，眼眸中滿是譏諷嘲弄的冷芒：“老天真是不開眼。爲什麼會讓你這樣的人重活一世？爲什麼你還有臉來找我？爲什麼你會以爲我還對你餘情未了？爲什麼你覺得我會原諒你，回到你身邊？”
“難道你覺得我還會蠢得重蹈覆轍嗎？”
魏王像被扇了一記重重的耳光，臉上火辣辣的，難堪地低聲道：“落雁，對不起。”
“你不必說對不起。”落雁淡淡說道：“是我瞎了眼看錯人愛錯了人。”
魏王：“……”
能言善道的魏王，生平第一次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他曾經幻想過數次，當落雁肯張口說話的時候會說些什麼。他以爲自己一定能低聲下氣地哄得她原諒自己。
直到現在，他才幡然醒悟。
她是這樣恨他！恨得撕心裂肺，恨得心如死灰。
這樣的她，他還能挽回嗎？
魏王陡然一陣心慌意亂，彷彿遺失了生命中不可缺失的珍寶。他冷不丁地上前，伸出胳膊，想將她摟入懷中。
手指還沒碰觸到她的肩膀，膝蓋處陡然一陣劇痛。
魏王俊臉一白，身體踉蹌着倒向一旁。若不是恰巧靠在了桌子邊撐住了身形，當場就要摔倒出醜了。
落雁迅疾出腿踢中魏王的膝蓋，然後以更迅疾的速度後退了數步。清秀的臉龐漠然如冰，目光冷厲。
落雁出腿時毫不留情，魏王膝蓋處又痛又麻。
魏王咬牙忍着劇痛，半晌才張口：“落雁，當年的事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你。你恨我是應該的，我不怪你。我只希望你能給我一個補償你的機會。”
落雁冷冷地看着唱唸俱佳的魏王：“如果我不肯回你身邊，你就要殺了我身邊所有人泄憤。這就是你所謂的後悔和補償？”
魏王不假思索地張口道：“我剛纔那麼說，只是嚇唬你罷了。我不會那麼做的。”
他當然說到做到！
這一點，落雁和魏王都心知肚明。
不過，魏王肯改口，已經是退讓了一步。落雁也沒有和他糾纏不清的興致，淡淡道：“你親口承諾過的事，希望你銘記於心。”
頓了頓，又說了下去：“你既是說要補償我，那以後就照我說的做。”
魏王精神一振：“好，你想我怎麼樣，我都照做。不過，我絕不會放你離開。如果你想說的是這個，就不必張口了。”
落雁心中冷笑連連，面上連一絲多餘的表情都沒有：“放心，我要說的不是這個。到十二歲，我自會乖乖去京城。不過，在這之前，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不要寫信，也不要來看我了。我不想別人整天用異樣的眼光看着我。”
魏王略一猶豫。
落雁看穿了他的顧慮，淡淡說道：“有林大人和杜娘子他們盯着，我一個人在暗衛營裡翻不出風浪來。就算我想逃，也不可能逃得出去。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這倒也是。
不過是再忍上三
年等上三年罷了。落雁的態度總算有了些軟化，他還是順着她的心意好了。
來日方長，他也不必急在一時。
魏王思忖片刻，終於點頭應了：“好，我答應你。接下來三年，你安穩地待在暗衛營裡。我不會再寫信，也不會再特意來看你。”
“三年後，我會派人來接你。”
落雁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到了此刻，膝蓋處的疼痛才稍稍緩解。魏王也終於有力氣站直了身體，柔聲低語道：“落雁，今日一別，再見面就是三年後了。臨別前，讓我抱一抱你可好？”
他做了這麼大的讓步，她總得讓他嘗一些甜頭。
落雁抿脣，十分勉強地嗯了一聲。
魏王心中大喜，小心翼翼地走到落雁面前。
落雁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憎惡和厭棄。
魏王看不清她眼底的神情，卻也猜到了幾分，心底涌起陣陣苦澀。
曾經，她總是遠遠地站着凝視他的身影。看似冷凝淡漠的目光裡，蘊藏着對他的戀慕和深情。他是她的全部。她全心全意地愛着他，心甘情願爲他做任何事。
而他，卻狠心捨棄了這樣愛着自己的她。
她現在這般恨他，甚至不肯正眼看他……
魏王伸出胳膊，輕輕地擁住她纖細的身子。
幾乎是碰觸到她身子的剎那，她的全身便緊繃僵硬。他抱着她，像抱着一塊寒冰。他懷中的溫度，根本融化不了她心裡的堅冰。
即使如此，他依然捨不得放開她。
魏王閉上眼，口中溢出一絲輕嘆：“落雁……”
“抱也抱過了，你能放開我了吧！”迴應這聲溫柔深情呼喚的，是落雁冷漠如冰的聲音。
魏王無奈地苦笑一聲，只得鬆開手，放開了她。
落雁擡起頭：“我要走了。記住你說過的話，三年之內，不要再打擾我。”
說完，便轉身離開。
魏王貪婪的目光一直尾隨着她的身影。只可惜，她至始至終都沒回頭再看他一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