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雲一中替補席這邊，已經變成了歡樂的海洋，根本就沒有預感到危險的陰雲已經籠罩在了他們的頭頂。韓登雲和臭屁的和所有人一一擊掌慶祝，有人沒這個打算他就腆着臉強行拉着人家的手和他擊掌，還美其名曰先進帶動後進，大家共同進步。
傅子俊的臉上也掛着興奮的笑容，不斷的隔空和場邊的劉芷薇揮手打招呼，單節比賽他三分球7投5中，一個人就砍下了15分，這樣的得分效率足可以讓他驕傲很長一段時間了。
趙森鳴和孫飛英兩個人卻要淡定許多，雖然他們的嘴角也掛着得意的笑容。
黃成冷冷地瞥了這幾個隊員一眼，咳嗽一聲沉聲道：“都給我安靜一點！這纔是第一場比賽，你們就得意成了這個樣子，等拿到了冠軍你們豈不是要上天？”
“那是必須的！”
不懂得看眼色行事的韓登雲大咧咧道；“教練你放心，雖然這個任務有一定的難度，但我們一定會發揚不怕苦不怕累的優良精神和光榮傳統，完成你佈置給我們的任務的！”
“閉嘴！”黃成哭笑不得地瞪了韓登雲一眼冷哼一聲道：“第四節比賽，你不用出場了！給我坐在板凳上老老實實的反省一下！”
“啊？”韓登雲登時傻眼了，連忙湊到黃成身邊小聲懇求道：“教練，我還差一分就上20分了，你再讓我上去打1分鐘，不，半分鐘就可以了，好不好？”
“不好！”黃成眉毛一挑道：“1秒鐘都不行！給我滾一邊呆着去！”
“哦。”眼見沒有商量的餘地了，韓登雲只能眼神幽怨，一臉無奈地捂着自己的大嘴巴灰溜溜地走開了，不捂着不行，萬一他再說出什麼話來惹的黃成不高興了，直接把他按在板凳上不讓起身，那他可就沒地哭了。
趕走了韓登雲，黃成這才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咳嗽一聲道：“說實話，這場比賽你們的發揮讓我很滿意，我們已經有了一個夢幻般的開局，理想的過程，現在我們就差一個完美的收官了，虎頭豬肚都有了，我現在需要一個豹尾，你們能做到麼？”
男人不能說不能，更何況一中的所有隊員現在正是信心最爲爆棚的時刻，因此黃成話音剛剛落下就從他們嘴裡爆發出了一陣山呼海嘯的喊“能”聲。
黃成滿意地點點頭道：“王翰博，黃文義，燕凌風，李一，高陽，這最後一節比賽我交給你們五個人，希望你們不要讓我失望。”
終於聽到自己的名字，燕凌風的臉上卻沒有太多興奮的神色，緩緩站起身來，把披在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然後又緊了緊鞋帶，這才輕輕跳躍着準備要上場。
黃成看了正在熱身的燕凌風，眼睛裡閃過一絲擔心，猶豫了一下還是囑咐道：“小心點，別逞強，千萬不要受傷。”
“放心吧，教練。”燕凌風笑着回答道：“我心裡有數。”
“嗯，那就好。”黃成收起了眼裡的擔心，抿着嘴點了點頭。
第四節比賽開始了，看到燕凌風終於登場了，高一八班他的同學們爆發出了一陣驚天動地的喝彩聲，引來了周圍觀衆一陣好奇的目光，雖然他們大多數也都是一中的學生，但是看過當初學校籃球賽決賽的人還是佔少數的，所以他們不明白這個看上去像是要把板凳坐穿的11號有什麼出奇的地方，只能猜測可能這個隊員是這個班級唯一的校隊隊員。
燕凌風聽到了場邊的喝彩聲，回過頭來笑着對他們揮了揮手，然後輕輕搖頭苦笑，這場比賽恐怕自己註定要讓自己的同學失望了。
“老師，凌風他上場了，難道黃教練想明白了？”香青雲也是很興奮，扭過頭去問朱遙道。
“我猜，大概是他自己主動要求的吧，老黃這個人還沒這麼聰明。”朱遙微微嘆了一口氣，他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透這個學生了，明明剛剛十六七歲正是雄性激素分泌旺盛的年代，卻偏偏老成的像是一個成熟男人一般。要是黃成今天把他按在板凳席上的做法，換在了另外一個人的頭上，恐怕早就不滿的抗議了，可偏偏燕凌風卻好像沒事人一般，不但沒有因此而沮喪或者反抗，反而是很大方的幫黃成完善計劃中的缺陷。
“其實，這個時候讓燕凌風上場並不是明智的選擇。”朱遙看着十一中那邊的替補席悠悠嘆了一口氣，有點擔憂地說道。
“爲什麼呀？”這次發問的換成了陸雲雪，她從初中就開始看燕凌風打球了，這麼多年也一直堅定地認爲燕凌風的球技是最厲害的。可是這場比賽，燕凌風卻在板凳上坐了整整三節，這也讓陸雲雪心裡很是不高興，一直在暗自埋怨那個瞎了眼的教練，現在聽朱遙說讓燕凌風上場不明智，自然就更加的不高興了。
朱遙愣了一下，轉過頭去看了陸雲雪一眼，這個女孩他還是多少了解一點的，中考全市第十三名，最初選擇了天闊地區最好的高中，天闊二中，可不知道爲什麼前一段時間卻突然轉學來了水雲一中。
看着陸雲雪那關切的眼神，再聯想起她是在燕凌風受傷的時候轉學過來的，朱遙隱隱約約的想明白了這其中的原因，不過他也沒有深究下去，只是笑了笑道：“凌風的球技沒話說，不誇張的說，現在整個水雲論能力他都是首屈一指的，我之所以說這個時候讓凌風上場不明智，原因其實很簡單，我是擔心凌風受傷！”
“啊？老師，爲什麼呀？”陸雲雪吃了一嚇，不自覺地捂住了自己的小嘴。
朱遙輕輕搖着頭嘆口氣道：“老黃當教師之前，一直都是在山東男籃二隊打球，競爭沒有那麼激烈，所以他對於場上球員的心態把握不是那麼準確。現在很明顯，十一中的隊員已經潰不成軍了，這個時候他們一般只有兩種選擇，其一是破罐子破摔，既然已經落後這麼多了，那麼就不會介意落後更多，反正只有10分鐘，閉着眼睛忍耐一下也就過來了。其二，他們的心態會發生變化甚至扭曲，他們不會從自己身上找原因，而是把怨氣發泄到他們的對手身上，所以我說，這個時候上場的隊員都要冒着受傷的危險。”
“這……”朱遙的這一番話，讓陸雲雪的小臉都嚇白了，喃喃自語道：“凌風的傷這纔剛剛好，可千萬不能再受傷了啊！”
“呵呵。”朱遙忽然笑出了聲來，當然他不是幸災樂禍，安慰陸雲雪道：“我相信凌風也能想到這一點的，我也相信他知道怎麼做的，所以我們還是不要爲他擔心了。”
朱遙在安慰陸雲雪，但他也是在安慰自己，他雖然現在的身份是高一八班的班主任，英語老師，但同時他曾經也是一個籃球運動員，所以本能裡就對籃球水平高超的燕凌風很有好感，所以他纔會在燕凌風落選校隊的時候和黃成爭的臉紅脖子粗。
就在朱遙和陸雲雪對話的時候，場上的比賽已經進行了兩個回合，但就在這個兩個回合內，水雲一中的隊員卻已經被明裡暗地侵犯了三次，這一切燕凌風都看在了眼裡，因爲他是剛剛上場，還沒有吸收到仇恨，所以對方並沒有連帶着他一起暗算。
但也正是因爲這樣，旁觀者清，所以燕凌風看得很清楚，就在幾秒鐘以前，對方的4號球員裝作不經意的樣子，擡起他的胳膊肘很隱蔽地撞在了王翰博的下巴下。王翰博吃了一個暗虧，雖然一嘴的牙齒都被打鬆了但卻是有苦說不出，只能強撐着痛苦堅持比賽。
燕凌風蹙着眉頭微微嘆了口氣，果然不出自己的所料，對手失去理智已經開始傷人了，這個時候聰明的做法就是避其鋒芒，明知不可爲而爲之，是爲不智。所以他只是稍一猶豫，就把隊友們召集到了身邊。
“我們的領先優勢很明顯，晉級名額已經是我們的囊中之物了，所以這個時候沒必要和他們硬拼，大家都注意一下，可爭可不爭的球就不要勉強了，保護自己爲原則，教練如果怪罪下來，那麼你們推到我身上就可以了。”
燕凌風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同時擡起頭看了一眼場邊正急的直跺腳的黃成，顯然他還沒意識到場上正在發生的變化。
“可是，教練要豹尾，我們卻給他打出一個蛇尾來，他一定會發火的。”想起黃成發火時的樣子，黃文義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聽凌風的。”王翰博作爲隊長，剛剛有親身體驗了一把對手的陰招，因此想都沒想就開口說道：“教練如果怪罪的話，那麼也算我一個。”
“既然隊長和凌風都這樣說，那我們就照辦吧。”李一剛纔也被對手不小心絆了一下，要不是他下盤穩固，恐怕這會兒早已經趴在地上起不來了。
“高陽，你也注意一點，我擔心他們不止下黑手，也有可能會下黑腳，小心這點別崴了腳！”
燕凌風又扭頭看向高陽，很嚴肅地提醒道。
“嗯。”高陽默默點了點頭，只不過眼睛裡卻滿是不以爲意的神色。
燕凌風輕嘆了口氣，也沒有再說什麼，拍拍手道：“大家愛不要想太多了，我們這並不是懦弱怯敵，如果現在比分緊咬，那麼哪怕拼斷了腿咱們也不能退縮，可是咱們現在領先很多，所以沒有必要和他們死磕！”
場邊的黃成看到燕凌風把衆人召集到一起，雖然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可是眼睛裡還是有一股不加掩飾的欣賞，這纔是真正的核心，隨時能根據場上的變化代替教練做出部署，隊伍裡有燕凌風在，他這個教練也能省心不少。
接下來水雲一中的進攻，王翰博慢悠悠地帶球過了半場，對方的防守球員還離得老遠他就把燙手一般的籃球傳給了上前要球的燕凌風。
燕凌風在左側三分線外兩步的地方接球，眯着眼睛看了防守他的9號一眼，滴血的狼頭在陽光的照射下格外的顯眼，但是在燕凌風眼裡，那個沒有脖子沒有身體的狼頭不但不可怕，反而是那樣的可憐。
嘴角掛上了一絲殘忍的笑容，他忽然帶球朝着9號就衝了過去，9號微微一愣，看王翰博剛纔的樣子他本來以爲對手已經被他們的兇悍嚇怕了，卻沒想到這裡蹦出個愣頭青來，難不成他的肉都是鐵塊做的不怕疼麼？
9號根本就沒打算防守，他側着身子讓出了一片空間，好像打開中門歡迎燕凌風突破一樣。燕凌風也不客氣，大踏步運着球就要從他的身側穿過。
9號又側了一下身體，將裁判的視線擋在自己的後背，然後獰笑着擡起了自己的鐵肘，對準了燕凌風腦袋的太陽穴就撞了過去。
燕凌風雖然在快速突破，可他早已經有了防備，餘光注意到他擡起肘子了，自然不會傻乎乎的往上撞，就在9號的鐵肘揮來的瞬間，他突然硬生生地剎住了腳步，然後很湊巧的也擡起了他的肘子，然後身體重新往前衝去。
“擊空了？”9號微微色變，燕凌風利用時間差成功躲開了他的必殺一擊，這讓他有了一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可是還沒等他想明白，一塊堅硬的肘骨就撞在了他的嘴巴上。
“啊！”
9號痛叫一聲，捂着自己的嘴巴連退了兩步，眼睛裡滿是不可思議的神情，這就叫打雁不成反而被雁啄了眼，要知道燕凌風的身體可是被專門伐練過的，這一肘之威可要比他的肘子有力多了。汩汩鮮血從他的指縫間流出，而一顆門牙似乎也已經脫離了組織，正在試圖衝擊嘴脣這最後一道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