漣漪園內,那玲瓏精緻的亭臺樓閣,清幽秀麗的小波碧潭,還有積雪初化後那鵝卵石鋪成的石子路,無疑不是給漣漪園增添色彩。
沈傾嬈疲憊的躺在沉香木雕花大牀閉目養神,她昨日一夜未眠,眼裡佈滿了血絲,千與那帕子替她敷了眼,千潯心疼的端上早膳放在桌上,卻不叫沈傾嬈希望她能好好歇息一會兒。
“阿憐呢?”語氣中盡顯倦累,緩緩睜開眼杏眸微眯,將帕子拿下。
“已經安排休息了,讓她頂了語煙的位置,現在漣漪園都是我們自己的人了。”千潯略一垂首。
千與嘆了嘆氣,“小姐您可嚇死我們了,自從皇宮回來您就這樣,我和千潯姐姐生怕出了什麼事,是不是皇上爲難小姐了,柳家公子也真是這不是在毀小姐名譽麼,小姐你倒是說句話啊!奴婢……奴婢,奴婢去求老爺子,誰都不能逼小姐嫁人,還有那個舒憐是什麼人啊,小姐是不是嫌我笨,不要我了。”
“好了,吵的我耳根子都清淨不了,蘇媽媽哪裡怎麼樣了?”被千與一連串的問題鬧的無暇再養神,乾脆起身用早膳。
千潯莞爾輕笑,“按照小姐的吩咐讓蘇媽媽去打聽大少爺的作息規律和三姨娘平日裡愛去哪裡閒逛,大概是今日三姨娘會去北無亭散心,大少爺每日都會在花園練劍,還有最值得一提的是三姨娘身邊的銀葉之前是大少爺房裡的通房丫頭呢,蘇媽媽這幾日經常去大廚房和洗衣房走動,那裡消息最靈通了,蘇媽媽新收了一個兒子人也機靈願意給蘇媽媽養老,爲人處事方面很是圓滑,懂得變通是個可塑之材,上次也多虧了他把承雨迷暈了拖到小姐房裡……”
沈傾嬈臉上多了幾許深意,墨瞳內斂,“人可信的過?”
“身世家底清白,父母早死兄嫂不容,很小開始他就自己出來幹雜活度日了,年齡比我們小上兩歲叫順子,小姐要出門?”千潯伺候沈傾嬈披上輕裘,娓娓道來。
“昨日我從宮裡回來還沒有去父親那裡請安呢,今日怎麼也得去走一趟吧。”懶懶舒眉,換上輕快的語氣。
北無亭是沈府風景獨特的一個地方,不像漣漪園的西角亭有花有山有水,不像沈城院裡的東風亭有綠樹環翠,不像大夫人的餘歡院蜿蜒小路曲折,北無亭什麼都沒有,空曠無人,是偷情的最佳地點,最重要的是離花園很近……
“給父親請安。”衝沈城福了福身,徑自坐下背靠漆花木椅,很是愜意。
沈城冷哼一聲,轉過身來怒斥,“你還知道有我這個父親?昨日皇上召喚你前去是不是爲了柳銘之事?你這個不孝女婚姻大事父母之命,誰讓你不過問我擅自作主拒婚的?在朝堂之上那柳大人對我面色不善……”
沈傾嬈嗤笑,目光幽幽冷冽,“我所謂的父親就是要犧牲自己女兒的幸福來鞏固他自己的權位?不顧女兒過的好不好一味強求,如果是這樣我情願沒有你這樣的父親……”
“爲父是爲你好,柳銘是
皇上的嫡親侄子,嫁給他只有好處並無壞處,你這麼執迷不悟遲早會後悔的。”饒是斂氣功夫十幾年的丞相大人在得理不饒人的沈傾嬈面前,也會被氣出毛病來。
“那父親大人可知道皇上說了什麼?皇上說作爲南止公主本宮可以自己作主自己的婚事,依本宮看也只有那個好二妹纔會以爲丞相大人是個疼愛她的好父親,嘖嘖,想必這段時間父親大人的日子不好過吧?讓本宮猜猜是爲了什麼,是孟御史參了父親一本呢,還是魏尚書要和父親分庭呢?父親大人還不知道吧,女兒這張臉惦記的人還真不少,永樂候家的柯原世子讓侯夫人去陛下那裡請旨求娶女兒呢。”撫上自己的臉,嘲諷一笑,看見沈城驚變的臉色突然覺得心裡很暢快。
沈城張了張嘴,似乎是要說什麼,偏過頭去一言不吭,這個女兒他是越來越看不懂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針對他。
沈傾嬈卻不想放過讓沈城更痛苦的機會,悠悠開口梨渦淺暈,說出來的話惡毒萬分,“今晚北無亭可是有一場好戲呢,父親可千萬別打草驚蛇不然會錯過很精彩的部分,唉父親一直被矇在鼓裡,女兒實在是不忍啊!”
沈傾嬈笑完就走,徒留下沈城一人面色不善的站在原地沉思。
宿夜冷冷寂人心,北無亭一片涼意橫生,嬌柔的女子身影不安的徘徊在涼亭,男子長手一勾將女子攬進懷裡,狠狠的嗅着她的髮香,“寶貝兒,有沒有想我?”
三姨娘嬌羞的嗔了他一眼,玉手戳着他的胸膛,眸中透出一絲哀怨,“冤家,你還記得我啊,這幾日老爺心情不好,我也是費了一番功夫讓他去四姨娘那裡留宿的,咱們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纔是盡頭啊……”
“快了快了……”
兩人都沒注意到北無亭旁未荒蕪的叢木後站在一個人,將他們的對話盡收耳裡,雙手握拳沉痛着心從叢木後走了出來,臉像鍋蓋一般黑。
正準備親熱來點小激情的兩人身軀一頓,沈青松推開三姨娘,訕訕的不知該做何反應。
三姨娘頓時花容失色,臉色慘白被驚嚇住的表情,“老爺,你怎麼來了。”
“啪”的一聲,三姨娘的臉上多了五道紅痕,沈城氣的渾身抽搐,陰狠殘忍的扼住三姨娘的下巴,“我怎麼來了,我是不該來打擾你們的好事?賤人,我好生養着你哪裡有半分虧待你,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啊?”
狠狠用力將三姨娘一甩,跌倒在地,又暴戾的一腳踹退沈青松幾步,“真是我的好兒子啊,勾引自己的姨娘,肚子裡那個孽種生下來是不是就亂倫了,你說我是得叫兒子還是叫孫子,我引以爲豪的兒子給我戴了一頂這麼大的綠帽子,是不是很可笑,從小到大我把希望全部注託在你們兄妹倆身上,沈傾嬈平日被你們打壓你們以爲我真的那麼糊塗什麼都不知道?老二今年十八了我連他的功課都沒有過問過,每年見他的面屈指可數,你母親犯了錯我也從來不牽扯到你身上,哪成想你……”
沈青松瞥了地上的三姨娘一眼,見她冬日那麼厚的衣裙上浸滿了血,捂着肚子叫疼,難免有些於心不忍,打算開口求情,“爹,你看這……”
“老爺,妾身錯了,老爺救救妾身吧……”三姨娘痛苦的呻吟,求助的目光看着父子兩。
沈城鋒眸銳利剜着三姨娘,失聲大笑在曠蕪的夜裡格外滲人,“賤人你不守婦道還想活着?做夢吧!”
三姨娘心如死灰,一個是剛剛還溫言軟語哄着自己的小情人,自己孕育了他的孩子;另一個是自己陪伴了十幾年的依靠,自己爲他生下女兒,現在兩人都冷眼旁觀,他們無情休怪自己無義了,要死也得拉着他們墊背……
“大少爺你以爲老爺會這麼輕易放過你嗎?做了他十幾年的枕邊人我絕對了解他,他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背叛他的人的,等他老了沈府就是二少爺的了,輪不到大少爺你來分一杯羹了,哈哈哈……”她瘋狂的嘶喊,不顧下體流滿了血,淚水一滴一滴的掉落。
沈青松面色一變,顯然有鬆動,畢竟沈府留給誰還是靠沈城決定的,他不能確保沈城經過此事後還能毫無芥蒂的對他如初,害怕恐懼不安全部涌上他的心頭,閉眼嘶吼,一拳砸在沈城的肚子上將沈城打飛撞擊在北無亭的欄杆上。
“你這個逆子……竟然敢對我動手,你就不怕揹負不孝的名聲麼?”沈城吐了一口獻血,虛弱的撫着自己的心口。
“爹,只要您死了就沒人知道了,您從小到大這麼疼愛我,您就成全我吧,若是被人知道我與府中姨娘偷情,我的前程全部都給毀了啊,爹我會替你好好照顧好這個家的,您安心去了吧。”那張扭曲變形的臉上佈滿了偏執,哪裡有念及半分父子之情。
沈城瞳孔一縮,目光帶着失望和痛心,側目凝視,略微艱難的開口似乎是受了很嚴重的打擊,“你這個不孝子……我是……你爹。”
這時誰都沒有注意到地上只有一灘血跡,而三姨娘人影在不遠處大喊大叫,“殺人了,大少爺殺人了!!!”
不久後紅色的星光點點,越來越多的下人衝北無亭聚集過來,管家忠伯舉着火把前來救場,看到眼前的場景大驚失色,大少爺死命的掐着老爺的脖子……
忠伯趕緊招呼人上去把大少爺拉開,扶起沈城探了鼻息,瞬間送了一口氣,還好還好,老爺還活着……
餘歡院內大夫人右眼皮跳個不停,預料着有什麼事發生一般,心神不寧翻來覆去睡不着喚來承雲更衣出去看看。
一身狼狽的沈青松被下人捆綁着,三姨娘由於失血過多昏迷,整個沈府被鬧騰的雞飛狗跳的,由於掌權的三姨娘不醒人世,只得交由沈傾嬈這個府裡最尊貴的女人來處理了。
沈傾嬈聽到動靜勾了勾脣角,披上衣服就往前廳趕,最終決定將沈青松以謀殺親父的罪名送到刑部。
大夫人癱坐在地,雙目失神,瘋了一般的跑出沈府,而她去的方向是……太子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