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長安城的明德門兩邊,分別站着兩個衛兵,他們的表情看起來很嚴肅,又帶着幾分不滿的眼神。只聽站在城門左邊的一個衛兵抱怨道:
“唉,本來今天可以休息,陪我的媳婦到街上走走,順便給她買一件好看的衣服,可是因爲李衛官他們的突然失蹤,加上昨晚守夜的衛兵又不能繼續守城,只能把我們這些人召來替班了,唉,他們倒是逍遙自在了,卻留着我們在這裡受累……”
這個衛兵說話的聲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語,但是嘴角分明是在不停地抖動,只見站在他旁邊的另一個衛兵輕輕地拍了幾下他的肩膀,附耳說道:
“你剛纔在嘀咕什麼呢,有事?”
“還不是因爲讓咱們來替班的事情,本來今天我打算好的事情,就這麼給泡湯了。”
“是啊,這李衛官他們不回來,我們就得站一天。”
“真他麼氣人!”
“噓,別抱怨了,我們幾個不都跟你一樣,誰也不想加班的。”
“哼,那幫癮君子遲早會死在賭博上面。”這句話完全是在Chi Luo 裸的詛咒了,而且這個詛咒已經被印證了,因爲李自衛他們已經死了,不過是被聶小川和李婉清殺死的,他們的屍體被扔進了惠鳳樓後院的一口枯井裡。
“呵呵,他們死了倒好,往來的百姓也不會遭殃了,咱們又能有新的衛兵來看守明德門,希望這次來的會是好筒子。”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
“好啦,咱們不用管李衛官他們的死活,沒有人會在乎那幫無賴。”
“我他麼纔不在乎呢。”如果沒有人在乎李自衛他們六個人的死活的話,那麼他們的屍體就會在枯井裡潰爛發黴,直到變成一具具煞白的骨頭。
“呵呵,看來你對他們的意見很大啊,別想那麼多啦,好好看守城門就是了。”
說到此處,他們互相點點頭,再也沒有說話了。只見,往來的百姓很多,有些人卻在小心翼翼地瞧看着守城的衛兵,估計他們在李自衛那幫人的身上吃過虧,所以每次進出城門都會不自覺地留一個心眼。
回到與明德門遙相對應的朱雀門,從這道城門進去,便是雄偉壯觀的皇城了,但是,此時的皇城不像從前,是皇上主政議事的地方,而變成了皇親國戚們的伊甸園。
只見,朱雀門外圍着一羣百姓,他們的樣子看起來相當的興奮,之所以興奮,是因爲他們看到了聶小川、王維、李婉清,當然在這三個人當中,數王維的人氣最旺,聶小川和李婉清次之。
在如今的唐朝,王維作爲一個著名的詩人,受到那麼多人的追捧,自然是不足爲奇,而聶小川和李婉清也跟着沾了他的光彩了。
碰到這種被圍觀的場面,聶小川確實是頭一次遭遇,以前他沒少作爲觀衆圍觀別人,現在卻被別人圍觀,所以他的心裡難免會有點緊張。
可是,站在一旁的王維就像跟沒事人似的,絲毫沒有多大的反應,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明星範兒吧,只見他朝聶小川和李婉清擺擺手,說道:“既然咱們都要去雲軒殿,就一起趕路吧。”
“恩恩,我也有這個想法。”聶小川趕緊點頭說道,“咱們可以一邊走,一邊聊天呢,而且我這是第一次進皇城,所以不知道雲軒殿在哪裡,王兄應該不止一次進過皇城,雲軒殿自然是知道該怎麼走了。”
“呵呵,賢弟只要跟着我,我帶你到雲軒殿就是了。”王維笑道。
“既然你們倆個結伴同行,我也只能送你們到這裡了。”李婉清趕緊插話道。
聶小川認真看着李婉清,竟有些捨不得她離開了,倒是王維在一旁聽了,很爽快地說道:
“這位姑娘,賢弟跟着我,你就放心吧。”
“嗯,謝謝王先生了。”李婉清微微地向前躬着身子,柔聲地說道。
“不必道謝,我和賢弟這般交情,姑娘太過客氣了。”王維又急忙擺手道,“走,賢弟,我們現在就出發。”
“那我就不送了。小川,王先生,你們保重。”李婉清馬上說道。
“嗯,你回去吧,記得把家裡的大門修好,別讓我的娘起疑心。”聶小川吩咐道。
“嗯。”李婉清默默地答應道。
此時,聶小川和王維二人跟李婉清道了別之後,便立即繞過圍觀的人羣,很快就來到朱雀門前,只見守城的兩個衛兵迎上來,其中一個大聲地說道:
“請出示通行證!”
聶小川和王維隨即從各自的身上分別掏出了一塊令牌,都是“太平公主召集令”,但是用途卻不一樣,王維的令牌是拿去當評委的,而聶小川的令牌卻是拿去參加選拔。
只見,那個剛纔喊話的衛兵拿過令牌,仔細地瞧看了一會兒,然後對王維和聶小川說道:“嗯,你們既然都受到了太平公主的邀請,那就請進吧。”
這時,另一個衛兵使勁地推了一下他的同伴,說道;“喂,你不知道眼前的這位官人是大名鼎鼎的詩人,王維嗎?”
“知道啊。”
“知道你怎麼一點都不激動,跟個木頭人似的,你整天背誦他的那首《相思》,現在這真人站在你面前了,你倒一點反應都沒有了。”
“哪有,我這是太激動了,不知道說什麼了。”
“你你……你,哼,真拿你沒有辦法!”
王維見眼前兩位衛兵你一言我一語,也不歸還他們的令牌,便趕緊插話道:
“喂,喂,請把令牌還給我們,我們得趕路!”
兩位衛兵這才知道他們一時間亂了分寸,趕忙一起道歉道,“對不起,對不起,我們實在是太喜歡王大官人了,這是你們的令牌。”
“呵呵,你們兩個認識我啊。”王維笑道。
“當然認識啦,您的畫像我天天看,您的詩作永流傳!”那個整天背誦《相思》的衛兵慌忙說道,竟激動地手舞足蹈起來,由此可見,他一定是王維的忠實粉絲。
話說,當年這個衛兵還是單身的時候,就是因爲背誦了王維的那首《相思》,才娶回了一個漂漂亮亮的老婆,因此他特別的崇拜王維,而且這種崇拜還夾雜着他對王維的無限的感激之情。
“呵呵,倒挺押韻的。”王維繼續笑道。
此時,兩個衛兵也不知道是由於過分的激動,還是別的什麼原因,都沒有再敢說話了。
聶小川和王維趕緊接過令牌,便大步流星地走進了朱雀門,只聽後面的那兩位衛兵又開始說道:“唉,真遺憾吶。”
“咦?你遺憾什麼,今天見到王大官人了,你應該高興纔是。”
“高興倒是高興,只是,如果我要是早一點知道王大官人今天進皇城的話,就會帶一支筆了。”
“帶筆做什麼?”
“當然是讓王大官人給我簽名了,你不想啊?”
“呵呵,嗯,這個主意不錯,我明天就帶一支筆過來,等他哪一天出來了,就找他要簽名。”
“對,你倒是開竅了。”
“我剛纔還以爲,你遺憾沒有在他面前背誦他的那首《相思》呢。”
“我哪敢啊,我在王官人面前背誦他的詩,分明就是班門弄斧,自討苦吃。”
“好吧,咱們還是先把筆準備好。”
“嗯。”
沒想到在當時,就已經有“簽名”這一說了,一位明星,一羣粉絲,一個王維,一羣爲之癡迷的百姓,倒和現代相差無幾了。
這時,圍觀的人羣依舊不願意散去,他們不停地在聶小川和王維的身後指指點點着,也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些什麼了。
而同樣不願意離去的,就是李婉清了,只見她靜靜地注視着聶小川和王維漸漸離去的背影,眼神中帶着幾分難以掩飾的傷感,心裡面不由自主地想到:
“唉,不知道小川這一次選拔會不會最終取勝,如果他當真做了太平公主的男寵,那麼我們就不再會有結婚的可能了,因爲按照大唐的律令,男寵同皇宮內的太監一樣,是不能夠娶妻生子的。”
想到這裡,李婉清不禁自言自語道:
“算了,既然他不愛我,也就隨他去罷,但是我還會默默地支持他,想他,愛他的。”
也許,這是他們最後的一次見面。
看到聶小川和王維的身影消失在了朱雀門的深處,李婉清這才轉過身,慢悠悠地走在朱雀大街上,順着這條街一路往回走,她終於在一家木匠店的門前停下,走到一個正在忙活的師傅面前,師傅看起來應該有五十多歲的年紀,只聽李婉清大聲地說道:
“師傅,我要你幫個忙。”
“姑娘儘管說。”只聽師傅的聲音很低沉,而且帶着幾分沙啞,顯然是幹活累的。
“我家的大門壞了,門閂需要重新做一個,你看得多少錢?”李婉清立即問道。
“這個啊,最多不超過五十文錢。”師傅回答道。
“哦,師傅,我給你七十文錢,麻煩你跑一趟如何。我家就在惠鳳樓的後院,後院裡有一間屋子的門是壞的,你一眼就能瞅得見。”李婉清交代道。
“哦,惠鳳樓我是知道的,可是姑娘爲何不帶我一同前去?”師傅方纔停下手中的活,疑惑地看着李婉清。
“因爲我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告訴你,惠鳳樓的老闆娘叫李媛,你找她就行。好嗎?”只見李婉清一副可憐楚楚的樣子,看着都讓人動心。
“這個……”只見師傅微微地皺了一下眉頭,像是在思考,然後說道,“好吧。”
剛說完,他就衝着店裡的另一個小夥子喊道:
“小王,我要去外面做個活,你在店裡先給我看着點,碰到能做的就做,不能做的就先擱置一邊。”只見小夥子看起來不到二十歲,一臉的精氣神,他應該就是這位師傅的徒弟了。
“好嘞,師傅!”小夥子聲音聽起來特別的嘹亮給勁。
這時,李婉清趕緊把剛纔和聶小川買包子剩下的七十文錢遞給了師傅,然後微笑着對師傅說道:“那麻煩師傅你了,我得趕緊走了。”
“嗯,姑娘放心,我這就動身去惠鳳樓把那扇門修好。”師傅接過錢,答應道。
只見李婉清又來到了朱雀大街,她自然是沒有選擇回惠鳳樓,而是走向了另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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