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動

蕭睿在書房裡踱步走着,沉吟道:“先生猜的不錯,按照信箋上頭的情形來看,確實是兩撥人,想來韃子應該不會這樣佈局纔對,我跟韃子交過手,韃子狡猾的很,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閔瀚清想了想,問道:“公翁既然已經猜到了這非韃子所爲,那下一步我們該如何呢?”

蕭睿盯着牆上一副塞外出徵圖愣了一會神,輕聲道:“這件事情皇上很震怒,已經勒令燕州幽州的官員查辦了,我們不好有太多動作……只是沛兒如今是生是死還尚未得知,洌兒率了六萬大軍剛到幽州,韃子屯兵關外,戰事一觸即發,這個時候若是旁人擾亂洌兒心緒,只怕情況會急轉直下,我會讓親信去給洌兒送個信,好讓他有所防範……”

蕭清聽他們說到這裡,立即插嘴道:“父親,我去給大哥送信吧,也順便可以告訴大哥雲浮的情況。”

蕭睿看了看一臉堅定的女兒,點了點頭,正色道:“也好,但要記住一點,無論你在路上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都不要輕舉妄動,一定要先見了你大哥,跟他商議過再決定,知道了麼?”

蕭清知道父親這是在擔心自己行事莽撞,壞了現在的局勢,她答應下來,“父親放心吧,女兒雖不如大哥那般有將士之才,但也懂的輕重緩急的。”

“嗯,那你去準備準備,今天就去吧,路上小心。”

蕭睿吩咐了她幾句,喚來小廝置備一些路上所用的東西,送走蕭清,蕭睿反轉回到書房,拿起另外一張名帖來看,是舅兄給他的請柬。

閔瀚清看蕭睿有些猶豫不定的樣子,開口問道:“公翁可是爲小姐的婚事發愁?”

蕭睿一愣,道:“清兒今年都已經十六了,去年及笄禮都沒辦,今年朝中的局勢越發的動盪,原本清兒的婚事就艱難,如今能夠選擇的人家就更少了。”

“公翁是覺得夏家不行麼?”閔瀚清問道。

蕭睿搖頭道:“夏世敬那個人實在是有些過於迂腐,也不知是書讀的太多讀的腦子不靈活了還是怎麼,我是怕他的兒子跟他一個性子,那清兒嫁過去不是一件好事。”

尤其是蕭清被他養成了一副這樣的男孩兒性格,恐怕是吃不了別人的排頭受不了氣,若是嫁給一個不懂得疼惜她的人,只怕後宅不寧,這樣反而是害了她。

閔瀚清道:“公翁擔心的也有道理,但是眼看小姐如今已經十六歲了,若還沒有訂下來親事,只怕雲浮城中的是非早晚要論到她的身上,夏大人雖然迂腐,但他在朝中的風評還算不錯,又被皇上託付過那樣的事,撇開他的性子來說,到算的上一個可以結姻的對象,而夏公子究竟是個什麼脾氣秉性,不如我去試一試,若他的性子當真不行,我們再做打算也不遲。”

蕭睿是知道自己的幕僚是有些本事的,沒反對的讓他去準備了。

蕭清從書房裡出來,喚過自己身邊的小丫鬟柳葉,吩咐她去準備行囊,她自己套了馬車徑自去了夏府。

嬋衣在蘭馨院裡收拾東西,聽小丫鬟過來說蕭清來了,急忙起身迎了上去。

蕭清走的很急,看到嬋衣,一把拉住她的手,因一路急匆匆的趕過來,蕭清的手十分冰涼,捏在手裡像是握住了一塊冰,嬋衣急忙讓丫鬟去將暖手爐準備出來。

蕭清這副樣子明顯是有話要對她說,她讓人上了茶之後便遣散了一屋子的丫鬟,將暖手爐放進蕭清手裡包好她的手,問道:“清姐姐這樣急,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蕭清也不瞞她,將在蕭睿書房裡頭聽到的一些事情告訴了她,說到劫人的人有兩撥的時候,明顯感覺到嬋衣的手一抖,蕭清知道她與楚少淵從小一同長大,感情十分的好,急忙安慰道:“如今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至少他跟我二哥還活着,若是死了,那些人定然不會費那麼大的周折去劫幾具屍體,你要往好的地方想。”

嬋衣抿了抿嘴,她第一次知道心焦的滋味竟然會這樣不好受,她輕輕點頭道:“既然他們有所圖謀,就不會輕易的讓他死,只是不知道他現在的處境會不會很辛苦……”

她不由的有些擔心起楚少淵現在的處境了,劫匪通常都是窮兇極惡的,他的武藝原本就是後頭才學的,也不見得有多好,此時恐怕真的是很危急了吧……

蕭清腦子裡卻在想別的,剛剛看到嬋衣在收拾行囊,她忍不住道:“我近日要去一趟幽州,雖然這個時候旁人不好動作,但我卻是可以的,畢竟出事的是我二哥,我去找他旁人也不會說什麼別的話,而且現在他們應該也焦頭爛額了,應該不會在雲浮掀起什麼波浪來,你先別急着走,在家裡等我消息,若是我能找到他們,必然回來通知你。”

嬋衣也在這麼想的,與其跟着祖母回信陽,不如留在雲浮看看局勢再做打算,況且她跟祖母回信陽的話,家裡就剩下母親、二哥跟嫺衣了,到時候顏姨娘若是使了什麼壞心,她沒辦法照顧到,萬一出個什麼事情,她以前做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她沉吟道:“我會說服祖母的,你出門在外要小心謹慎,我只怕那些人還會有所動作,這樣一來不論是誰都會有危險。”

蕭清臉上露出一個笑容來,安撫她道:“不會的,他們的對象是楚少淵,不會對我如何的,何況,這樣接二連三的動手,只怕皇上會更爲暴怒,到時候他們就是插翅也難逃了。”

嬋衣想來也是,敢劫走當朝皇子,這樣的舉動無疑是對皇權的一種挑釁,皇上會容忍他們纔怪,這個時候皇上就已經下令,哪怕掘地三尺也要將這夥人找出來以儆效尤,若趕在這個節骨眼上頂風作案,只怕是自投羅網。

不過雖然是這個道理,但是她還是細細的叮囑了蕭清一番,這才放了蕭清回去。

嬋衣將收拾好的東西都放起來,起身去了福壽堂。

……

初五的八仙樓已經開張,雖然客人稀少,但許多包房還是被訂了出去,尤其是三層樓,整整一層都被人包了下來,飯菜陸續的上過之後,三層樓中只有守在樓門口的幾個主人家的侍衛,再無他人,倒是讓其他用飯的客人不由的暗暗猜測,究竟是誰這樣財大氣粗。

此時,三層的一間靠近窗口的包房中,主位上頭坐了一個濃眉大眼,長得十分端正的男子,手中的筷子輕輕夾起一片冬筍,送入口中細細咀嚼。 ωωω★ttκΛ n★C〇

他冷眼看着身前站着的一身短打的男子,輕輕皺了皺眉。

“……這麼說來,你們只是傷了他,而沒有殺了他?”

男子點頭,“他們人數衆多,而且個個身手高超,體格強壯,一個人能抵我們兩個,我也是用盡全力才逃出來的。”

那人又挑了挑眉,那夥人是什麼時候冒出來的?他竟然一點兒都不知道,不是說那個韃子王子進關就帶了四個人麼,其中還是一個不頂用的書生,怎麼事情會有這麼大的偏差?

想到這裡,他的眸子驟然一冷,沉聲問道:“既然如此,你不跟在他們後面伺機而動,回來做什麼?”

男子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看向那人的眼睛裡全然的冷漠,“我們鳴燕樓從不做無把握之事,那夥人武藝高強,即便我跟着他們也無濟於事,何況,這與我們的協議不符,當初說好了那行人不過是二三十號人,爲何我們動手之後,會突然多出來那麼多人?安北候是不是該給在下一個合理的解釋?”

不錯,包下八仙樓三層的男子,正是安北候衛捷。

他聞言,眉目深深斂起,看了男子一眼,嘴角露出一個惡意的笑容來,“殺人的是你們,你們不事先調查好,怪得了誰?”

男子冷漠的眉眼之中立即染上了濃濃的憤怒,強忍了許久,才低聲笑了一聲,“怪不得道上的兄弟都不敢接你的生意,原來竟是如此,罷罷罷,就當是我鳴燕樓受的一次教訓,還請安北候按照承諾,將餘款結清,以後你再有生意,也莫來找我鳴燕樓!”

衛捷連個眼神也沒給他,冷笑出聲,“事情沒辦好,還要餘款?你當我是傻子?”

男子眼睛瞪大看着他:“難不成你想賴賬?我樓中兄弟因爲你死傷過半,難道你以爲我會就這麼算了?”

衛捷搖頭:“你樓中的人死傷過半是因爲你沒查勘好情況貿然出手導致,與我有什麼干係?沒想到大名鼎鼎的鳴燕樓樓主竟然是這樣一個喜歡推卸責任的人,嘖嘖!”

男子暗暗地咬牙,猝不及防的一把將隨身的匕首抽出攻向衛捷,衛捷顯然早有準備,一個閃身躲開之後雙手拍擊幾聲,立即就有侍衛衝了進來,護住衛捷。

“既然你這樣痛惜你樓中的兄弟,就跟他們一道去閻王殿吧,好歹黃泉路上還有個伴兒,不至於寂寞。”

衛捷話音未落,兩個侍衛刀刃出鞘,欺身上前跟男子交起手來,招招狠毒,男子身上帶着傷,又趕了好幾天的路,早是疲憊不堪,幾下便露出疲態,身上被劃開一道大大的口子,鮮血直流。

男子有些不敵,當機立斷將整個飯桌掀起扔過去,掌風劈開窗子,躍窗而逃,鮮血一路淋漓下來,將八仙樓的招牌都染得血跡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