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7章 師傅

楚少淵這一聲“師傅”實將嬋衣嚇了一跳。

覺善禪師竟然會是楚少淵的師傅?這聽上去根本就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啊。

而此時,覺善禪師卻是擡頭看了楚少淵一眼,那一眼之中包含着淡淡的關切,以及深深的思念,讓楚少淵自己也覺得像是眼花看錯了似得。

他可是與師傅分別了近兩年,這兩年之中,師傅一直不曾主動找過他,而他又不知道師傅人在哪裡,所以他即便是封了王位,娶了妻子,師傅也一直沒有露過面,沒料到居然會在這裡見到他。

“師傅,你……”

楚少淵剛要問他這兩年爲什麼不來找自己時,就被覺善禪師打斷了。

“你這個臭小子,當了王爺便將我囑咐給你的話都忘光了?”覺善禪師看起來十分的憤怒,一巴掌便拍到了楚少淵的腦袋上,“當年收你爲徒的時候,你是怎麼跟我保證的?你都忘到哪裡去了?”

楚少淵下意識的便沒有躲開這一巴掌,許是因爲先前拜師的時候,確實是欺騙了他,所以被覺善禪師的掌風掃到後,他只是低了低頭,沒有像往常一般被冒犯之後的動怒。

嬋衣見兩人情況不太對,早早的便使了眼色給屋子裡伺候的下人,所以下人們在覺善禪師擡起巴掌的時候早就退出屋內。

覺善禪師打了楚少淵一巴掌,還覺不夠,擡起蒲扇般的巴掌又要打他。

嬋衣有些看不過眼,她忙將楚少淵往後拉着退了一步,眼神不善的看着覺善禪師:“不知高僧爲何對夫君如此無禮,但還望高僧適可而止。”

楚少淵被她拉着愣了一下,看向她的眼神當中有些莫名,像是沒有料到她會維護他。

覺善禪師冷冷的掃了嬋衣一眼,哼了一聲,道:“你這個小娃娃,人小口氣倒是不小,我便偏要打他你又如何?”

說着,手又擡起來要打楚少淵。

她知道自己跟覺善禪師硬碰硬一定不是對手,只好拉着楚少淵往後退。

可覺善禪師哪裡肯罷休,反倒是追着嬋衣,手掌越伸越長。

“哎!你這禿頭和尚怎麼這麼不講道理?”她一邊拉着楚少淵後退,一邊罵覺善禪師,“我今日請你來可不是請你來打人的!”

跟胡攪蠻纏的人說理,是世界上最不明智的一件事。

而顯然,嬋衣就做了這樣不明智的一件事。

覺善禪師理直氣壯地道:“你不是請我來打人,那是請我來做什麼的?既然不讓我打人,那我也不留在這裡了!”

嬋衣氣的直瞪他,“我是請你來看病的,人還沒看好,你就想走?你以爲安親王府是這麼容易就能走得的地方?”

這是連威脅都給用上了,說明嬋衣現在已經對覺善禪師頭痛到不知如何辦纔好了。

楚少淵忍不住想笑,若說自己這個師傅,當真是個很有些人模狗樣的高僧,不過欺負起人來也是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

他怕嬋衣吃虧,連忙將人護在身後,輕聲對她道:“好了晚晚,他是我小時候拜的習武師傅,不可這般無禮,你先到屋外等我,我與師傅敘敘舊。”

可嬋衣更怕他吃虧,拽着他的衣袖不願意撒手:“你讓我怎麼放心?哪有你這樣傻乎乎的站這裡被他打的,你的傷剛剛好,這些天又來回的奔波,當心修傷復發,又要痠疼好幾日。”

楚少淵側過頭對她微微一笑,其實他向來面對師傅對他動手的時候,都不太會還手,有時候被打的厲害了,就更加努力的去學習武藝,所以這樣的被人維護還是第一次,尤其是維護自己的人還是自己心中最愛的人,這讓他心裡暖融融的,笑容也越發的搶眼。

“你放心,我不會捱打的!”

嬋衣還是有些不太放心,探頭出去,使勁瞪了覺善禪師一眼,她自覺自己這一眼頗有些威懾的感覺在裡頭。

可這眼神落在覺善禪師眼裡,卻覺得她這個眼神更像是受了驚嚇的小兔子。

嬋衣退出屋子之後,楚少淵便毫不客氣的跟覺善禪師對打起來。

霎時間,桌椅板凳在空中翻飛,屋子裡亂成了一團,其破壞程度就像是被燕雲衛抄過家似得。

嬋衣躲在門外偷聽屋子裡的動靜,一會兒聽到一聲巨響,一會兒又聽到一聲悶哼,雖然有些分不清到底是誰的悶哼聲更多一些,但她提着的那顆心始終是沒有放下來過。

直到屋子裡沒有了動靜,她才躡手躡腳的想要偷偷的開條門縫兒偷看。

忽然從屋子裡傳出來楚少淵的聲音:“晚晚,去準備一桌酒席,再準備兩壇上好的梨花白。”

“不,要三壇!”屋子裡頭的覺善禪師糾正道。

嬋衣忍不住挑眉,這是什麼情況?打着打着累了?吃一桌酒席然後再打?

但既然是楚少淵吩咐的,她也不好說什麼,隔着門板應了一聲,然後便去叫人準備了。

屋子裡頭已經沒有完整的,可以供人坐的地方了,除了沈朔風睡的牀還完好無缺之外,已經是處處破爛了,就連窗戶上頭糊着的桃花紙都被掌風颳起。

楚少淵輕咳了一聲,剛纔被覺善禪師打到了胸口,氣血有些翻涌,“還請師傅移步到偏廳,徒兒好好的敬您一杯。”

覺善禪師沒有理會他,反倒是將他的手腕一把抓起,仔細聽了聽他的脈。

“好小子,受過那麼重的傷,竟然也挺得過來,到底是不一樣!”覺善禪師挑了挑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一次沒有用多大的力氣,反而有些師傅的慈眉善目的樣子了。

楚少淵笑了笑,沒有答話。

到了偏廳,嬋衣已經佈置好了一桌子酒菜。

見楚少淵進來,她從上到下認真的打量了他一遍,確認他沒有事之後,才安下心來。

覺善禪師笑着道:“你這小娃娃,他如今的功夫不比我差,你擔心他倒不如擔心你自己!”

嬋衣聽他這話,忍不住有些驚訝起來,擔心自己什麼?她又不會跟別人打架。

見她這樣的神情,覺善禪師看了楚少淵一眼:“原來你喜歡的竟是這樣嬌滴滴的小姑娘,怪不得你不喜歡阿元。”

阿元?聽上去就是個女孩子的名字。

嬋衣皺眉,怎麼沒聽楚少淵提起過這個阿元?

楚少淵瞠目結舌,這個老不羞!他在晚晚面前到底在胡說些什麼!

他連忙對嬋衣解釋:“師傅他老糊塗了,阿元是師傅收留的一個棄嬰,因爲體格十分適合習武,所以師傅便將她一直養在身邊,等回頭我再與你解釋,你先去忙吧。”

他原本是想讓嬋衣跟師傅好好相處一下的,可見到覺善禪師這副模樣,他哪裡還敢讓嬋衣留下來,只好先將嬋衣支開,再說其他。

嬋衣抿嘴笑了,楚少淵比她還要緊張,讓她反而不那麼在意這些事情了。

而且即便是前一世,她也沒有聽說過楚少淵身邊有這麼一個叫阿元的姑娘。

她點頭:“你身子不太好,少喝一些。”

囑咐完他之後,嬋衣便扭頭走了,倒也不是不擔心,只是楚少淵既然有這樣的安排,那便說明他心中已經有了主意。

很多時候,她都是不願意違揹他的意願的。

覺善禪師在嬋衣剛走,便夾起一筷子紅燒肉嚼起來,嘴裡無限唏噓:“到底是有了媳婦便忘了師傅,這些年難爲了你師傅我還爲了你這臭小子東奔西跑。”

楚少淵笑着搖頭,師傅總是如此,看上去就像是個慈眉善目的僧人,但實際上卻是心眼兒多到讓人忌憚,就連話都是十句裡頭通常九句都是假的。

他無奈道:“師傅收我爲徒的時候,怎麼就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呢?而且師傅不是說你不過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怎麼沒告訴徒弟大名鼎鼎的覺善禪師便是你呢?師傅你到底還隱瞞了我多少事?”

“嘖嘖,”覺善禪師感嘆兩聲,一點兒也沒有騙人的覺悟,甚至還猶在數落着楚少淵,“這不過才做了兩年的王爺,這麼快就開始盤問起你師傅我了?看你選的那小娃娃,連點切豆腐的力氣都沒有,若是你此去危險重重,你是要拼命護她,還是將她撇到一旁?不過看你也不像是能將她撇開的人,只怕你的命沒了,還想要護着她吧,也不知你是像了誰!明明兩個人都不是這樣的……”

他最後一句話很輕,像一片羽毛似得,輕飄飄的落到了楚少淵的耳朵裡。

只是楚少淵聽到的瞬間,再也不會像一開始聽見時那般怔愣了,有些事情他知道早晚都會有個結果。

不管覺善禪師是母妃的故人,還是父王的故人,他總會知道的。

是的,覺善禪師並不是突然從天而降的人。

至少他能夠從覺善禪師待他的蛛絲馬跡之中察覺到,這個人一定是與母妃,或者父王相識的。

否則他不可能用了這樣大的力氣來教自己武藝,更不可能幾乎是傾盡一切的教導自己。

他曾經與簡安禮交過手,雖然只是切磋,但他明顯的感覺到,簡安禮的武藝強歸強,卻終究不如自己紮實,更不如自己所學的多。

再看簡安禮那一手的醫術,他則更加肯定一點,師傅他,是有意要將簡安禮培養成一個大夫的。

只是他並不知道師傅爲什麼會這麼做。

覺善禪師也沒有對他說的打算,只是將先前的話題重新提到嘴邊:“你以爲你去川貴,天高雲闊的,就真的沒有人會對你下手了,要我看,你身邊的破綻實在太多了,若是你就這麼不知死活的去了,到時候能不能活下來還是問題。”

……

ps:終於寫到師傅這條線啦,覺得自己好不容易的說呢!大家還記得簡安禮小盆友在比武場的時候跟意舒寶寶的對話咩,o(∩_∩)o哈哈~事實上他們是親師兄弟的關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