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優一必須做攻,那小子你得做受!”
第三遍。
衆人這時已經意識到說話的人並不在現場。至少,在大家互相看了看自己周圍的人之後,確認在這燈火通明的現場,那個說話人並不在自己身邊。
那麼那個人到底在哪裡?聽他說話的聲音,是通過音響傳出來的,這樣說來的話,那個人是在音響控制室麼?
“別丟人了。都給我站着。”陳良叫住想要衝到音響控制室的保安,“等做完遊戲再說。”
快三十歲的男人陳良喜歡意外喜歡刺激,他了解自己的音響老師和所分配的音響控制室的保安力量,如果在那樣的人手力量對抗之下還能有閒雜人等進入音響控制室,且沒有引起音響老師或者保安的示警反應,那麼,只能說明那人不是一般人。對於這樣的意外,他很中意。畢竟人生無意外也就無驚喜。
既然導演兼此次見面會的最高領導發話了,不瞭解事情有多麼嚴重的媒體自然跟着說“換”,因爲,在電影中是李優一做受,白俊秀做攻,所以這個遊戲要求兩人演一出攻受接吻的場景時,按照常規來說就是讓白俊秀強勢的抱着李優一,看準那小嘴,啃下去。
可那 “大聲”說話的人卻在白俊秀將吻未吻之際,突然提出這麼一類似反攻的要求。甭管是不是腐女腐男,總之如果真的按照那人要求而做出了行爲,那媒體將會拍到十分據有新聞價值的圖片。再加以配上合適的文字,估計明天的花邊新聞頭條就有了。
陳良是樂意的,媒體也很樂意,一直堅守攻守王道的粉絲不太樂意,白俊秀也不樂意了。
對於粉絲這個腦袋有時候難以隨便用常理進行推測的羣體我們暫且不去招惹——咱也沒那能力隨便招惹——,就說今晚上的主人公,白俊秀同學。
白俊秀當初之所以那麼堅持的想要演攻,一是他老爹的意思:好歹以後要做“掌門人”的傢伙,不管怎樣必須要有一個男子漢的氣概,決計不能被同是男人的傢伙給壓在身下;二呢,是他自從跟着李優一去了“折磨我吧”看過那些專業男公關們的工作內容後,十分極其以及非常的反感那種和普通女人一樣的行爲——在面對男人時,惺惺作態,矯揉造作,舉手投足,雖然不是傳說中的東方不敗,但是,如果東方不敗兄在那裡的話,大概也只會驚呼:同胞!之類的詞了。
他直接打電話跟經紀人說了自己要演攻的意思,經紀人跟高層反映後直接通過高層逼迫陳良給了他試裝的機會,也算是費盡周折纔拿到了演攻的機會。然後呢,花了那麼多時間、那麼多精力,跟李優一對了那麼多場戲,好歹終於沿演完了一同志戲,好在是做攻,否則他怎麼可能那樣辛苦吧啦的就爲了演一個自己根本不待見的羣體而付出這麼多東西。
既然如此,他就根本不可能在影片已經結束製作,不必在繼續演同志的情況下,還要逼着自己做比演同志還要不想做的事——演受!
“不可能。”白俊秀對着主控音響冷冷的說道。
音響裡傳出一聲冷笑。那聲冷笑讓幾乎全場的人都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
“五秒鐘,不照做的話,你們會看到我的決心。”那個聲音冷冷淡淡的,毫無溫度。但是卻悅耳到了極點。那是種,類似於大提琴的音調。只是,這樣本該是讓天下所有女人產生魅惑感的聲調,說出的話卻讓每個人都覺得被瞬時間澆了一桶冰水。從頭到腳,凍徹心扉。
對於在遊戲這種不當真的玩意兒裡面誰攻誰受的問題從來不在意的李優一聽這話有點心驚了。他拉了拉白俊秀的手,輕聲說:“那人有問題。別逞強,咱帶的東西這兒又不能使。”
白俊秀甩開了李優一的手臂,“廢什麼話。這是尊嚴問題,決不妥協。”
丫的,命都沒了還談屁的尊嚴。這腦瓜子被家族給洗腦弄的,怎麼就這麼不聽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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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時間到。”
大部分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到“砰”的一聲悶響,接着,被陳良按照史書上記載做的一個古代垃圾場木質模具爆炸開來,木屑混合着垃圾場內的填充物以極快的速度四下飛出。不斷有被那些高速飛行的爆炸碎片擊中的人們發出的痛呼聲。
炸彈!
一時間,會場的光照忽明忽暗,那場小型有限區域範圍內的爆炸使得全場的照明系統受到了影響。幾個大燈一下子黑了,會場裡的可見度只剩下剛纔正常時候的四分之一。
“第二個五秒鐘,倒計時開始。”那個聲音慢悠悠的說着讓人們發抖的話。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那個提出要轉換攻受角色的傢伙是個怎樣的人了——不是瘋狂的粉絲就是冷酷至極的綁架犯之類的,把這全場有名有姓的人給綁了,然後要贖金之類的,電視劇裡都這麼演!
人們開始拼命往會場的出入口處奔跑,昏暗的燈光下入口處對於這些並不熟悉地形的媒體和粉絲來說都成了一個非常巨大的困難。許多人在奔跑的過程中被後來居上的人們推倒,踩壓。離會場入口最近的人們還沒有跑出會場的時候,五秒鐘已經到了,又是一聲比剛纔還要響的爆炸聲,跟着就是全場所有燈光全滅的結果。
在那個瞬間,人們根本看不到具體是哪裡發生了爆炸。而那些身處爆炸區域的人們卻無法立刻發出預警,告訴大家——出入口被炸了。
“安靜,否則,第三個五秒,第三個炸彈。”
悠揚悅耳的聲音變成了類似死神的催命符一般,那個聲音通過擴音器散佈於整個會場。每一個字都是慢條斯理的說出來,聽在耳朵裡卻彷彿是直接重重的擊中人們的心底。
安靜,安靜。不可能在那麼半分鐘內達到的安靜,在這裡達到了。人們像是被魔法師施了魔法一樣,全身僵硬,站在原地,不敢動彈。
一束白色的追光打在了從爆炸開始就沒有動身的白俊秀和李優一身上。追光的圓圈把兩人罩在裡面,一個面色鐵青,一個神情肅然。
“很好,膽子夠大才好玩下面的遊戲。”那個聲音輕輕的笑着說道。如果不是在這樣一個場合裡,不是有火藥和血肉的味道在空氣中瀰漫,也許僅僅只是聽着這個聲音,就會覺得人是身在天堂。說話的人,當是那個被人類稱爲天使的存在。特別是混合着那個笑聲,更能讓人有身臨其境的錯覺。
“第三個五秒,倒計時開始。”
場下的所有人都極致安靜的看着追光燈中那兩個紋絲不動的男人。沒人敢說話。可是每個人想要活命,想要白俊秀和李優一能夠按照那個殘忍的男人的要求做的企盼,無聲的,通過黑暗中的集體注視,向臺上的兩個人傳達着。
“我不幹。”白俊秀依然看着剛纔那個音響,表情不改,語調不變,冷冷的說道。
臺下面不約而同集體發出了倒吸氣的聲音。低低的哭泣聲和已經忍不住的咒罵聲此起彼伏。憑什麼這兩個人能夠決定他們所有人的命運,不過是一個吻而已,有什麼損失,怎麼能憑一時心情就罔顧他們這麼多人的性命!
臺下沒有人不這麼想。怨恨、憤怒、想要衝上臺按着白俊秀的四肢讓李優一親吻他的臉頰或者嘴脣,有人在蠢蠢欲動,眼睛裡折射出來類似野獸見到獵物一般的光芒,殺氣騰騰。
三、二、一!
捂住耳朵開始尖叫的女人,那些已經又一次開始動起來想要衝到臺上抓住白俊秀的男人們,還有另外的一些人,想要跨過在上一次爆炸中變成死屍的殘肢,爬過已經成爲一堆廢墟的出入口,就在各自作出最直接的反應時,那個聲音輕輕的笑起來。
沒有爆炸聲。這次沒有任何爆炸聲。
在心底倒數着的人們萬分驚恐的看着那個不知道隱匿在何處的恐怖製造者,卻在驚慌失措趕緊逃命的時候愕然的止住了腳步。
那個很輕的聲音最開始很輕,到了臺下的人們發出了刺耳的尖叫聲和由於想要第一個衝出去而相互擠壓、踩踏的情形無法控制的時候,那個聲音已經變得非常的洪亮。
如果說那人輕輕笑起來的聲音是天籟一般的音樂,那麼,當他似乎是用上全部的力氣大笑出聲的時候,那樣的聲音就變成了能夠鎮住慌亂人羣的驚雷。
“哈哈騙你們的!我可沒有時間做那麼多的炸彈呀。”好像頑童在惡作劇時被自己的友人捉到後的輕鬆,那個人在擴音器裡面就像是在對所有被他的兩顆炸彈嚇破了膽的人們開着小小的玩笑。
“那個小子,你夠種哦。希望你能一直活到我們見面的時候,到那時,我再看看你到底能多有種吧。”那人止住了笑意,輕輕的說:“今天,就到這兒吧。我該去會會我的老朋友們了。各位,後會有期喏……”
他聲音剛落,擴音器響起了槍擊聲。激烈的恍如大型戰爭片的激戰場面的聲音引發了人羣更大的恐慌。就像是身在槍擊現場,自己還是被追殺的對象的心理讓本來已經失去了常規理智的人們再次動了起來。你踩我我踩你的情形在黑暗中不斷上演。慘呼聲哀嚎聲比那些音效師做出來的戰爭實景還要具有衝擊性。
就在這時,兩聲槍響響徹全場。槍響後,擴音器裡沒有了任何聲音。
“停下來。否則亂槍射殺。”
一個沙啞的聲音通過聲麥傳到了會場每一個角落。那個聲音似乎知道幾近瘋狂的人們不可能立刻意識到該做什麼,又一次以更加大的聲音吼道:“停下來,否則亂槍射殺!我數到十。十、九、八——”
緩慢而富有節奏感的數數聲讓失去了冷靜意識的人們終於理解了那個陌生聲音的意思。
在最後一個數字吐出口之前,會場再次安靜了。那個聲音等了一會兒,繼續說道:“現在,抱頭,蹲下,閉上眼睛,十秒鐘之後,打開各自手機,打開各自照相設備的燈光設施。時間不到就先行打開的人,槍殺。”
蹲下,抱頭,閉眼。心裡默數: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抖抖索索的按動手機,手機屏幕微弱的光亮在已經沒有追光燈的會場亮起來,猶如黯淡的星星。接着,有稍微膽子大一點的記者把還沒有摔壞的攝影燈扭開,白熾的光亮照耀着一小塊的地方,然後是第二臺燈被扭開,第三臺……
人們慢慢睜開了眼睛,睜大,驚恐的眼淚從眼睛裡面流下來。沒人說話。
沒有持槍對着他們的人。沒有舉着炸彈獰笑着的歹徒。也沒有任何拿着可疑或者可怕武器的傢伙站在燈光照到的地方。
除了躺倒在地上□□的人們,和剛纔在兩次爆炸中身亡的、因爲兩次爆炸所引起的混亂造成的擠壓而出現被直接踩死的人們的屍體。
這就是那一天在深山裡一個以鬧瘟疫而絕了一次,因爲拍戲而火了一把,因爲宣傳所拍的戲而被當時不知名的恐怖分子製造了一場血腥的殘忍的殺戮案件的小鎮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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