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來的時候,旁邊一個人都沒有。我把臉往溫暖的被子裡埋了埋,身體在牀上扭了一會兒,然後從牀上坐起來。
房間裡的溫度是恆溫,一陣陣暖風通過頭頂的排氣欄吹到我的身上。我四處環視一圈,只見不遠處的桌上擺着一份厚厚的文件,文件邊上還有一杯在冒熱氣的咖啡。
我穿好衣服走過去,坐在桌邊的凳子上,手裡翻開文件開始看。
文件是關於安邑手下的人物信息,我拿起手邊放着的咖啡,微微抿了一口。滑入喉中的液體,苦澀而醉人,絲滑的感覺像是一匹上好的絲綢輕輕拂過我的皮膚。我忍不住又喝了一口,眯起眼睛,靜靜享受着咖啡稍縱即逝的苦味兒。
等杯子見底了,我才把視線重新投到文件上。
文件裡詳盡描述了每一個成員的性格,擅長領域,實力。令我詫異的是,在這些人裡面有不少有過去帝國研究部當研究員的經歷。
我不知道安邑是怎麼網羅到這些人的,但軍部出生的人,老實說我心裡還是有點膈應。
但是,安邑既然選擇用他們,那必然有她的原因,我想了想,把文件放在一邊。具體的情況還是等到過幾天我看見真人後再說吧,現在想得再多也都是假的。
我拿出戒指裡的《中級機甲理論概述》繼續看,書經過前幾天在飛船上的翻閱,現在只剩下50多頁了,我估計看個個把小時就能把這本書啃完。
一個多小時之後,我合上書的最後一頁。然後從戒指裡拿出系統給的中級金屬提煉機,我往裡面裝入了50kg的雜鐵,按下中間的紅色按鈕。按照正常的情況,在半個小時之後,中級金屬提煉機將能生成大約10kg左右的鐵液,這些鐵液按照提煉機的品質不同,可以生成不同等級的液體。
-叮-時間在等待中,一下子就過去了。
我打開中級金屬提煉機的蓋子,把提煉機旁邊掛着的管子放進去,再把管子的另一頭放入一個保溫壺一樣的橢圓瓶子裡,銀色的液體順着透明的導管流入裝納瓶中。等裝完以後,我從戒指裡取出簡易型金屬等級檢測器,把裝納瓶放進檢測器的肚子裡。
隨着檢測器上,淡藍色液晶屏幕上不斷滾過的數字,一個大大的優字樣最後停留在上面。我頗詫異的把裝納瓶取出來,寶貝似的拿在手裡左右觀看,我沒想到系統給的東西這麼給力,在市場上,能夠提煉出優等金屬溶液的提煉機非常難見,通常只有軍部的高級研究員纔有配備。
我把裝納瓶收回戒指,又在之後提煉了,梵辛,鞏銀,四葉礦,多田草…之類的液體,等到安邑把工廠買下來了,我準備根據書上寫的一個假想,製作一款流動的線路,這是一個顛覆性的突破。
以往的機甲線路都是用實體的導線做成,如果能把機甲裡導線變成液體,那麼不管是機甲的重量,亦或是性能,都會得到質的增長。
但是這種假想,有一個巨大的缺陷,那就是液體狀機甲線路的液體構成,要知道,雖然液體的通導能力很強,但目前還沒有一種液體的通導能力能超過現在的導線的。
我想着,想到之前看過的材料大全,腦海中構成了數千種液體的混合方案。我用腕錶給安邑發了個訊息,讓她幫我買下數千種材料,然後在工廠買下後,全部運到裡面。
事到如今,我想除了實驗,也沒有更好的方法了。
--哐當—
房間突然被人從外面踹開來,我還沒來得及把桌上的材料收回戒指,身子就被人從後面抱了個滿懷。
“肖,我想你需要一個實驗室,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只能在酒吧裡做實驗。”清冷的聲音飄進我的耳朵裡,帶起陣陣漣漪。
我身子用力前傾一下,無法掙脫慕雨珺的桎梏,於是只好放棄抵抗,偏頭冷哼一聲道:“你有什麼立場來管我。”我注意到,暮雨珺現在的眸子是紅色的,像血一樣。
慕雨珺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笑意,她望向我的目光,執著而深情,她順勢低下頭,銜住我的脣,重重撕咬。
不同與以往的纏綿,此時的吻,粗魯而野蠻,好像暮雨珺只是在單純的發泄。
但莫名的,我的心裡涌上一絲詭異的興奮,這種興奮混着疼意讓我的心裡涌上一陣快意。
暮雨珺把舌頭深深地探到我的喉口,我被她吻得幾欲窒息,但本能讓我不停地,急促地大喘着氣。
“唔…你……”我雙手抵着她的前胸,用力想要推開她,但她反而將我抱得越來越緊,越來越深入的吻,讓我們彼此之間的溫度不斷攀升,暮雨珺的手伸到我的衣服裡,她享受般的眯起眼睛,然後鬆開我的脣,舔掉沾在我脣上的一些血珠。
“肖,你還要繼續與我這樣下去麼?我們只有這一輩子可以活,殺你父母的並不是我,我已經親手把你的仇人全部殺了,現在的我們,難道不是已經互相還清了嗎?”暮雨珺眼裡的紅色漸漸褪去,她又重新變得溫柔起來,一隻手輕輕撫摸我的頭髮。
我拍開她的手,眉眼鍍上冰冷的光芒,眸子裡彷彿蘊着千萬把冰刀,冷冷地望向她,道:“還清?我每天晚上都能夢見,我父母死時的樣子,你知道麼,他們是被人用刀子劃了無數道,活活痛死的!你告訴我,你讓我怎麼原諒你,難道我要忘記我父母的慘死,去和殺人兇手的女兒共度餘生嗎?”
暮雨珺苦笑起來,露出一副幾乎要哭出來的表情,她從腕帶裡拿出一把刀狠狠地刺入自己的胸口,然後腳一軟,倒在地上,微微仰起頭,目光迷離地看着我,低聲道:“你不能原諒我,那我就…就用命抵給你…我愛你,我死了,你就不要恨我了。”
我一下子楞在原地,眼睜睜看着暮雨珺倒在地上,生機一點點湮滅,她的血從胸口不斷涌出來,好像火山口的熔岩,止也止不住。
我突然慌了,我感覺到她正在離我越來越遠,就像一縷風,不管你握得再怎麼緊,到最後都會一無所有。
“雨珺,雨珺…”我慌忙地跪在她旁邊,拿手堵住她的胸口,但堵不住,血依舊泂泂往外冒,我一下子六神無主起來。以往的淡然都被我拋到一邊,再也不見了蹤跡。
安邑從門外跑進來,看見這樣的場景也是一愣,但她馬上就去一邊的櫃子裡,拿出了一個醫藥箱。
她蹲在我身邊,推了下我的手,說道:“肖,你讓一讓,我給她急救。”
我全身心陷在恐怖的漩渦裡,整個人被無數只地獄裡伸上來的手抓住,我彷彿與外界隔絕了,腦海裡想得全是:暮雨珺要永遠的離開我了。
或許這是人類的通病,只有在你即將永遠失去些什麼的時候,你才能放開一些固執的念頭。
安邑在一邊,見我這幅樣子,眉心一皺,用力把我推到一邊,她則從醫藥箱裡拿出一堆藥瓶,有序的灑在暮雨珺的傷口上。
我跌在冰冷的地面上,刺骨的溫度讓我的思緒驟然回到現實裡。
我望着安邑給慕雨珺上藥的畫面,不知怎地,眼前突然有些朦朧,我看不清她的樣子。我只能伸出手在地面上四處摸索,終於,我摸到一隻手,手只殘留着些微的溫度。我趕緊握緊它,想用自己的溫度去溫暖她,嘴裡則無意識的呢喃:“雨珺,雨珺,你別死,我原諒你了,你別死。”
眼前的世界愈加模糊,我拿另一隻手抹了把眼睛,才發現,自己的臉上早已眼淚縱橫。胸口壓抑的厲害,我只覺得剎那間呼吸都困難起來。
“雨珺,我答應你了,你想做什麼,我都陪着你,你別死好不好?”
安邑把紗布按在暮雨珺的胸口上,看着我,她深深嘆了口氣,憂慮道:“血好歹是止住了,但這傢伙拿來刺自己的武器是軍用的匕首,這種匕首你知道,兩側都有卡槽,所以,我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活下來,哎,你說你們兩個,也真是折騰。”
我聞見她的話,心裡涌上一陣陣刺痛,我望着暮雨珺蒼白的容顏,才驚覺自己已經有許久未曾好好看她了,明明當初說過,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不會離開她的。
暮雨珺的五官依舊那麼精緻,但眼皮下卻有一層極濃的黑眼圈,這麼深的顏色,應該是有很長時間沒有好好睡覺了。還有她的臉頰,比之以前清瘦了很多,顴骨也明顯地突了出來。
這都是以往我沒有注意的,我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自己的悲傷裡,自私的守着那一隅之地。
“主…主子!”門外又傳來一聲男人的驚呼,他幾個箭步衝到她們面前,然後極專業的摸了下暮雨珺脖側的動脈,看了下她的傷口,立刻道:“快把主子搬到我的車上,我們必須馬上將她送到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