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竹……”
“我在。”
電話那頭似乎低低的笑了聲,莫筱竹一手撈起長長的裙襬,一邊跑着,大家雖然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可是看到新郎剛纔開車離去,再看新娘這般,也不免跟着緊張起來,齊刷刷的朝那個方向奔跑。
“對不起……”
“爲什麼說對不起。”
白皓宇的聲音有些吃力,卻還是笑着,因爲他有些困難的笑聲,讓莫筱竹心裡揪成了一團,她靜靜的等待着電話那頭的迴音,只是在心裡祈求,千萬不要有事,白皓宇你千萬別有事。
“不能實現答應你的事了,也不能看到寶寶出生了,筱竹……”
說到這裡,白皓宇輕聲地咳了出來,那聲音很輕,卻依舊掩蓋不了他忍得很辛苦的事實,莫筱竹心裡一個寒顫,當即說道:“你是不是做了什麼錯事?你必須得給我解釋清楚,當面聽見沒有!”
“筱竹……我的確做錯事了。”
“我千錯萬錯不該讓你失去笑容,不該自私的想要補償,卻給你無形的壓力。或許……只有這樣,你的心裡才能解脫,筱竹……”
“白皓宇你這個混蛋,你現在在哪裡!”
莫筱竹的心裡已經知道他出事,也知道剛纔那一聲刺耳的聲響,是他的車子發出來的,可是……她不是不知道他開車有多小心,這條道上幾乎沒有出過什麼意外,唯一的可能性……
“那天……你跟阿雪的談話,我聽見了。對不起,偷聽到你們講話。”
莫筱竹的腦子‘轟’地一聲炸開,原來他知道了,他什麼都知道了。
再也忍不住,莫筱竹的眼淚早已經在眼眶裡打轉,此刻終於衝破束縛宣泄出來,她甩掉腳下的高跟 鞋,赤腳泡在公路的跑道上,只能低低的說:“你等我,我馬上就過來,你等……”
“筱竹,其實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對你纔好,愛你是錯,對你好是錯,我做什麼都是錯……”
“你別說了,我求你了。”
“我只想知道……”
“什麼?”
“在你的心裡,有沒有一點的喜歡過我?哪怕一點……”
莫筱竹的心裡有那麼一瞬間的撞擊,這個男人在出事了的第一時間給她打電話,除了道歉就是道歉,他毀了自己的一生,可是轉念一想,自己又何曾不是毀了他的一生?
“我……”
“呵呵,你不用勉強自己騙我的,我懂。”
“皓宇……你不要說話了好不好,保持體力。”
“看來你已經知道了啊?可是我就想聽你聲音,以後恐怕再也聽不到了。”
莫筱竹眼淚已經氾濫,可是這條路爲什麼這麼長,怎麼都跑不到終點,她卻因爲慌亂沒有想到,工作人員是有開車來的,只是這場面太亂,想要去看現場的人太多,估計車子也開不出去。
“臥房裡的抽屜裡,有我給你的東西,好累,筱竹……我……”
那邊瞬間就斷了聲音,卻還是能聽見喧譁的聲音,手機裡又傳過來‘嘀嘀嘀’的按鍵聲,按的很緩,莫筱竹的腦海裡立即出現了他倒在血泊裡,已經無力說話,卻還努力的用盡力氣給按着手機,她將手機丟掉雙手扯着裙襬,用力奔跑……
莫筱竹趕到的時候,現場已經被封鎖起來,而白皓宇也被送到了救護車裡,她瘋了一般的衝進去,看到的只是渾身血淋淋的他,莫筱竹默默流淚,此刻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而他的手裡,卻還緊緊握着手機……
救護車開動,莫筱竹抓着白皓宇的手,看着他帶着氧氣罩的臉,終於明白了夏鬆雪說的自己會後悔,是什麼意思。原來……看不懂真相的人一直都是自己,這個男人的出現,讓她的生活改變那麼大,失去了唯一依賴的男人,可是卻換來了他的無微不至。
“病人呼吸越來越微弱……將車開快些,把警報打起來。”
車廂內醫生拿着對講機吩咐着,莫筱竹聽見他這麼說,卻很平靜,沒有出現電視裡的嚎啕大哭,也沒有抓着醫生求救,因爲她想要多看他幾眼,就這麼靜靜的看着,她伸手抓住白皓宇的,輕輕地扳開他的手,拿出手機……
醫生卻驚訝地說:“看來病人還是有意識的,剛纔我怎麼用力都扳不開。”
醫生的話被莫筱竹自動過濾掉,她將手機的屏幕劃開,看到的卻是一行讓她再也無法平靜的字:老婆,我愛……
那個‘你’他終究還是沒能打出來,莫筱竹卻再也忍不住,那哭花掉的臉再次淚流滿面,她從座椅上滑下,跪在白皓宇的擔架前,將頭埋進他的臂彎,用只有她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我有喜歡你,真的,老公你醒來好不好……”
只是,莫筱竹的話白皓宇這輩子還是無法聽見了,她話音剛落,心跳儀就已經發出了一聲長鳴,那顯示着心跳波動的曲線,也變成了一條直線,再無任何起伏。
白皓宇的離開,讓莫筱竹的心裡再次遭受打擊,她恨自己爲何不早日看清這個事實,張明達的離開已經是個杯具,她不應該讓杯具繼續延伸的,白皓宇的離開,心疼痛苦的不只是自己一個人,嚴格來說,當初的車禍毀了張明達的家,但那終究是意外。
而自己的報復……也毀掉一個家,這卻是人爲!
莫名的顯得很平靜,雖然莫筱竹的心裡已經無法停止流血,可是她不能倒下,她還有他的父母要照顧,就這麼短短的時間,平日裡心態特別好的兩位老人,好像瞬間就白了頭,顯出他們上了年紀的一種疲憊,莫筱竹不忍心,後事自己一個人跑上跑下,好幾次累倒昏倒。
禮堂裡她一個人跪了三天三夜,中途也因爲體力不支昏倒,被酒醒之後她立即選擇繼續跪下去,一個個的招呼賓客,在看到詹可茂的時候,她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對這個白氏藥業的新總裁,莫筱竹就好像是面對一個陌生人一般,因爲在她的心裡,面前這個男人一直都有野心。
白皓宇的自殺式贖罪,或許是他的人爲,可是……在他離去短短的時間,他就接下了白氏藥業,連白皓宇的父親也說不出來個所以然,莫筱竹心知,這裡面一定不簡單。
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原本屬於他們兩人的房間,莫筱竹有些不太習慣,那個會在身邊逗自己笑,會說着好笑的笑話,會做着人前他永遠都不可能做的鬼臉來哄自己的男人,是真真的已經不在了。
“沒有你在身邊,我還真的很不習慣。”
看着桌上他的照片,莫筱竹愣了一下,原來在一起這麼長時間,還沒有跟他的合照,除了那日在白松林裡拍的婚紗之外,也不知道洗出來沒有……
莫筱竹打開抽屜,看到上面躺着一本手寫筆記本,之所以現在纔來看他留給自己的東西,是因爲她想把他的事情全部處理好之後,再來看,不然……她擔心自己會崩潰,那麼他在這世界上最後的彌留,要誰去陪他走完?
將筆記本拿出來,莫筱竹突然有些不敢打開,放任自己在腦海裡想象着裡面可能會出現的內容,想着想着她忍不住笑了,想知道里邊有些什麼,打開看了便是。
翻開本子的第一頁,出現在眼前的是他那熟悉的剛硬有力的字跡,上面寫着:五月十三號晚 天氣晴
竟然是日記的標準格式,莫筱竹忍不住笑了起來:皓宇,我從現在開始去了解你,你有在看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