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喬偉咄咄逼人的質問,安在天笑了笑,淡然的道:“我沒有逼齊永買房,一切都是他自願的。現在他既然不想買了,那我也不勉強。”
“胡說,剛纔明明是你用刀架在我脖子上,這不是在逼我嗎,還有他們,”齊永指了指室內的幾名男子,“他們都是你的手下,如果我不答應,他們就不會讓我走。”
“這還了得,不是在綁架齊大少嗎?”喬偉義憤填膺的接腔,回過頭時他的語氣一下子變得柔和起來,“齊市長,你看,要不要給附近的派出所打個電話?”
齊繼峰50歲剛剛出頭,面相看上去卻像40歲,一身黑色西裝穿在他身上,顯得風度翩翩,儒雅之極,此時聽喬偉說要不要報警,他緩緩地開口道,“事情沒弄清楚之前,還是不要報警的好。”
什麼叫還沒弄清楚,你兒子都說有人威脅他了,難道你連自己兒子的話都不信了?
喬偉覺得莫名其妙,不過仔細一想,他就明白了,齊繼峰顯然是不想把事情鬧大,派出所里人多嘴雜,雙方進了派出所指不定會把劉曉月的事牽扯出來,到時嘴長在別人身上,就不是他齊市長所能夠控制得了的。
到這時喬偉忽然明白安在天爲什麼見到齊市長還會這樣淡定了,他就是料定了齊繼峰想捂蓋子,而不是揭開蓋子,因爲那樣一來,他兒子的名聲就保不住了。
收起紛亂的思緒,喬偉低下頭不再說話了,只不過他眼角的餘光會不時的落在安在天身上,裡面有驚駭、也有警惕。
“爸,你連我的話也不相信了,我是你兒子啊,你怎麼……。”、
齊永的聲音戛然而止,原因無它,齊繼峰一個耳光甩在了他的臉上,清脆的響聲過後,齊永捂着臉頰,難以置信的望着他的父親。
“你說人家威脅你,證據呢,空口白話,沒聽見剛纔人家說你不想買,他也不勉強嗎,這像是要威脅你的樣子嗎?”齊繼峰大聲的訓斥着,齊永被打蒙了,張了張嘴,但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最後垂頭喪氣的低下了頭。
“這位小兄弟,我覺得你的面貌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兒見過似地。”訓斥完自家兒子,齊繼峰轉過頭看安在天,皺眉思索了一下,他笑着問,“張達明是你父親吧?”
安在天點點頭,臉上同樣露出了笑容,“齊市長這麼忙,還能記得我父親,我父親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
“呵呵呵,我也是在土地拍賣會上見過你父親幾次,張家財大氣粗,每次中標的都是你父親,想不記住都難。”齊繼峰和藹的笑了笑,隨後又道,“張達明有兩個兒子,張放經常跟在你父親身邊,我是見過的,說他是人中龍鳳也不爲過,你是他的兄弟,外界對你的評價似乎多有偏頗。”
何止有偏頗,簡直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張放是華海市的傑出青年,衆多年輕人的學習對象。反觀安在天,四大惡少之一,人人畏懼三分。
“嘴長在別人身上,我能夠做的,就是做好自己該做的事。”
“好一個做好自己該做的事,不知道帶這麼多人來神仙樓吃飯,並且把這裡弄得亂七八糟的,是不是也算做好自己該做的事?”齊繼峰掃了一眼室內的屏風碎片,他臉上仍然是一副和藹的表情,但他看安在天的眼神,卻驟然變得陰冷。
站在他旁邊的喬偉感受到了那份寒意,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他心裡駭然,起先以爲齊繼峰爲了他兒子的名聲,會盡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現在他分明是在揭蓋子,難道他對齊永的名聲已經不在乎了?
喬偉猜不透齊繼峰的意圖,正因爲猜不透,所以會感覺到齊繼峰的可怕,在齊繼峰旁邊的喬偉尚且如此,與齊繼峰面對面的安在天自然體會得更加深刻,有那麼一瞬間,在齊繼峰陰冷目光的注視下,他幾乎想繳械投降,把錄像帶無條件的交出來。
高處不勝寒,身處高位的人看起來外表光鮮,顯赫無比,但他們不是神,所以他們也有弱點,他們也有自己害怕的東西或事物。
齊繼峰來華海市主持工作3年,曾經在電視臺露過臉,華海市日報的頭版頭條也曾經出現過他去某某地方視察的事蹟,可是華海市人卻只知道莊和明莊書記,沒有多少人知道齊市長齊繼峰,這說明一點,齊繼峰的權力受到了約束,或者更深一步、是被架空。
能夠讓齊繼峰蟄伏的,除了莊和明不作第二人想,由此延伸開來,莊和明肯定和齊繼峰面和心不合,不然的話,他是不會去刻意打壓齊繼峰。
對普通人而言,齊繼峰是上位者,但他的頭上,還有莊和明,向上攀登的路是何其艱難,齊繼峰必然會小心翼翼,不容自己有半點閃失,這、就是他的弱點。
迎着齊繼峰陰冷的目光,安在天忽然哈哈大笑,他大笑着道,“齊市長,年少輕狂,我和我的幾個朋友在這裡喝的高興了,難免就會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這裡所有打壞的東西,待會兒我會全部賠償。”
雅室內有酒,不過一共才4瓶,而且全部都是打碎了的,安在天說是因爲喝酒纔會揪翻餐桌,打碎屏風,明顯的是在撒謊。
齊繼峰看了一眼室內乾淨的玻璃杯子,再回頭的時候他的眼神愈發變得陰冷,臉上和藹的表情也消失不見,“年輕人,做錯事沒關係,做錯事了還撒謊不承認,那就是錯上加錯,張達明平時忙於應酬,對你管的太少了。”
“怎麼,齊市長的意思是要代替我父親管我?”安在天不笑了,剛纔他故意說喝醉酒了纔會做出格的事,這事情當然不是打壞了神仙樓裡的東西,而是指他脅迫齊永一事,他相信齊繼峰能夠聽得懂他話裡道意思。
他是希望事情能夠善了,可惜齊繼峰是聽懂了,但他顯然不想就這麼算了,這讓安在天打消了和齊繼峰善了的幻想,開始針鋒相對起來。
“你怎麼說話呢,齊市長要管教你,那是你的榮幸。”說話的是站在齊繼峰身後的一個年輕男子,那男子西裝革履,戴着副金絲眼鏡,手裡還提着個公文包,看上去文質彬彬的樣子。
男子樣子文質彬彬,可他說的話卻是以訓斥的語氣,充滿了火藥味,安在天上上下下打量他,拿了根菸放進嘴裡,斜着頭問,“看你的打扮,是齊市長身邊的秘書吧,貴姓?”
“我姓什麼不重要,你對齊市長的態度……。”
“呯”的一聲,安在天不等男子把話說完,就隨手抄起一隻酒杯砸在了男子腳下,勃然大怒道,“你是什麼東西,我和齊市長談話,有你插嘴的地方嗎?”
飛濺的玻璃碎片使得男子驚叫着跳了起來,他想不到安在天會這麼膽大妄爲,領導身邊的秘書,往往是領導的代言人,走到哪兒都有人巴結,男子平時都是處在阿諛奉承之中,何曾受過這麼粗魯的對待。
“你、無法無天了,在齊市長面前,竟然敢砸東西。”男子驚嚇過後立刻鎮定下來,他是齊繼峰看中的秘書,自然是十分能幹,平時雖然有不少人拍他的馬屁,但他的腦子還是清醒的,知道他的權力來源於齊繼峰,做事往往要看齊繼峰的意思。
此時齊繼峰面無表情,不發一言,顯然眼前小子的粗魯行爲讓他心生不快,自以爲看懂了齊繼峰,男子頓時底氣十足,臉色有些發白的繼續道,“別以爲你是張達明的小兒子就了不起了,砸東西、發脾氣,也要看看你的對象是誰。”
男子說完就拿出了電話,看他的意思,好像是要報警,誰知道這時安在天也拿出了手機,對着手機就撥出去一個號碼,電話很快就通了,只聽那邊的人道,“是二少爺嗎,找我有什麼事?”
自從那天在莊凝同事的聚餐上安在天放過了馬超,王明就覺得他還是識大體的,再加上那天莊凝對他似乎情深款款,並沒有如同外界所說的那樣夫妻兩人形同路人,這些都讓王明對安在天不得不重視。
一旁男子撥電話的手停了下來,市公安局局長王明的聲音他還是聽得出的,這不是他能夠請得動的人物,他剛纔打的電話是給在分局當副局長的表哥,把分局副局長和市局局長放在一起,誰的能量大,不言自明。
“王局長,”安在天停頓了一下,看了一眼旁邊目光閃爍的齊繼峰,接着道,“沒什麼事,就是莊凝說上次的事想謝謝你,想請你去我家裡做客。”
上次的事指的自然是馬超他們,王明咳嗽了幾聲,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二少爺,對方來頭不小,即便我把他們抓進去,也會很快把他們……。”
“王局長,莊凝知道你盡力了,其實她請你吃飯,主要是爲了見見你,畢竟你是她的叔叔,小時候經常帶她出去玩的。”
“這孩子,”王明不再尷尬、開懷大笑起來,“好、好,我一定去,就是沒有空,也會抽出時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