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魏濤睜開眼睛，那一點點的亮光，順着眼皮睜開的縫隙投射進來，讓他昏昏欲睡的狀態，得到了清醒的提示。
“嗯？我睡了多久？”不用轉頭，即可看到旁邊書桌前臺燈下還在寫卷子的關錦月。
“一個多小時，面還吃嗎？我再去給你煮一碗？”關錦月扭了扭手腕，捏了捏略有痠痛的手指，看了一眼擺在書桌角落的小鬧鐘。
“不吃了，好睏，睡覺去了。”魏濤撐起身子，看了一眼對他而言已經如同天書的卷子：“怎麼樣，清北有信心嗎？”
關錦月眯着眼睛，手肘搭在書桌上，手掌抵着左側臉頰，平靜的說道：“如果沒有你和周阿姨，我可能會選擇提前參加高考，985沒問題，但是清北把握不大。”
“明年呢？”
“沒有失敗的可能性，哪怕它們只在我們省招一個人，只論成績，也必須是我。”
“沒必要這麼拼的，狀元不過是個名號，我也不會允許你勤工儉學或是申請什麼特困生補助的，要是拿獎學金或是補課費，那我服氣，別的不行，就當是我提供給你的有息貸款，將來等你工作了，利滾利的還給我。”
“可以的。”
“不怕這輩子還不清？”
“你是不是希望我還不清？”
魏濤搖搖頭，撇撇嘴：“不敢的，你好不容易有了重新起跑的機會，我別剝奪你參賽的資格，雖說我很優秀，能直接讓你當闊太太，哪有你通過自己努力功成名就好，所以啊，你差不多得了啊，別再優秀了，到時候遮掩不住了，可就不止一個曹東旭了，蒼蠅一堆堆飛過來，我還得充當臨時蒼蠅拍。”
關錦月穿着家居的T恤，沒有任何不合時宜，只是兩人距離太近了，書桌緊挨着單人牀，一個坐在書桌前，一個躺在牀上，一伸手都能夠到彼此的距離，再有屋內的檯燈造成的光線陰影，這半年多吃好喝好睡好之後，營養補充到位，這朵花，開始綻放了，哪怕她意識到了故意去遮掩束縛，但有些東西，該出來的時候，什麼也擋不住。
“我會注意的。”關錦月意識到氣氛有些跑偏了，不敢繼續這個話題：“我聽說，如果成績夠清北的線，報考香江大學，對方會給予高額的獎學金，我想……”
魏濤騰一下坐起身：“想都別想，給我老老實實考最好的學校，當最牛的女人。”
四目相對，關錦月低下頭：“哦，知道了。”
魏濤站起身，離開小屋，推開大屋的門走進去，在母親提前給鋪好的炕梢位置睡覺。
手機鬧鐘，三點準時響起，這聲音吵醒任何人都是沒辦法的，魏濤示意睜開眼的母親繼續睡，自己爬起來，到‘外屋地’（東北廚房以及周邊小範圍的統稱），暖壺裡的水，倒入牙缸混入一些涼水調溫後刷牙，倒點水洗臉，不到十分鐘，離開家門。
自從關錦月搬過來，大門鎖頭換了，屋門也換成了暗鎖，外面一推鎖閉。
新的一天又開始了，周興蓮悠悠然的嘆了口氣，這不是愁的，是心疼，也是欣慰，如此懂事的兒子，不枉自己堅持了這麼多年。
小屋裡，其實也剛剛睡了兩個多小時的關錦月，躺着，睜開眼睛，又閉上，她在強迫自己入眠，好好睡覺，好好備考，好好成長，對得起外面這個男人給自己的避風港。
麪包車內，‘冷門歌手’孫燕姿的磁帶播放着，凌晨的街道上只能看到零星的環衛工人，車子可以自由自在的行駛在馬路上不需要太過關注路況，車窗大開，涼颼颼的風吹進來驅散了所有的睏意，魏濤跟着磁帶裡的聲音大聲哼唱。
一個人的夜，一個人的清晨，努力就有收穫，重生就是優勢，偶爾魏濤也會計算一下，自己重生這大半年，到底擁有了多少的收穫。
十萬塊，差不多了吧？
細算算，真的差不多。雖未曾大富大貴，十萬塊還是見過的，可那是十年之後的十萬塊，是自己多處打工各種技能傍身之後，最終在大城市以打工人的身份能生存下來，兜裡纔有了十萬塊的存款。
呼！
加油！
魏濤將車子在蔬菜批發市場停好，雙手搓了搓臉，露出燦爛的笑容，累嗎？一點都不累，能夠看着母親越發的心寬體胖臉上總是掛着笑容，還有什麼可累的？
有自己的家，有能夠期待的未來，被改變後完全新體驗的生活，還能夠幫助到別人，這樣的奮鬥，這樣的生活，有什麼可累的？
看。
曾經我需要卑微巴結去學習經驗的劉姨，如今還推着三輪車，還在一個個菜販子那裡挑選今天需要進的蔬菜。
看。
那些我曾經需要遞煙陪笑的菜販子，如今看到我，是什麼樣子？
“濤，來看看，今天我家黃瓜，魯地來的，你看看能相中不？”
“小魏，看看今天大爺家西紅柿，空嘴（白嘴）吃比水果都強。”
並不是魏濤挑選貨物的眼光就比別人好，是他作爲大家的代言人，有這個威信，能夠整合一羣人，我們整合起來，你這黃瓜有多少，好的話，你有幾十箱，我們都包了。
整合資源，借用集體力量來跟菜販子做談判，我包你一箱貨的黃瓜，你給我什麼價格？
別說一毛（角）錢，一斤五分錢的優勢，那也是旁人想要得卻得不到的。
“行啊，這一車西紅柿我都要了，馬大爺，你給我降幾毛？”
“小魏啊，這價格是真不行了，再低真不賺錢了？”
“馬大爺，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記錯了，我先走了，你想起來，我要沒走，你再找我。”
“別別，行，一斤兩毛，你別給我四處說，就說是批發價拿的。”
“好嘞，放心吧。”
全市場都知道的事情，大家都是裝成別人不知道罷了，難保有一天你不會去找魏濤，讓他一次買你一車或是幾千斤的貨物，到時候你爲了快銷，降價也不需要擔心破壞了行業內的規矩。
買了一些日常的蔬菜之後，大家分散開，開始各自去進自己想要進的貨物，不少人都希冀跟他們產生聯繫，來一車菜，讓人一下子直接包圓，那感覺是很爽的。
任何一個行業，都希望遇到能夠給自己產品買單的大客戶，看似降價少賺了，實際上，速度會讓降價轉換成爲賺錢。
“魏濤。”正在給車子填裝最後能塞下一箱蒜薹的魏濤，聽到了呼喊自己的聲音，回過頭：“劉姨。”
“魏濤啊，劉姨家的孩子快要結婚了，缺錢啊，這不也不能一直街頭練攤，現在早市的攤位也跟大廳一樣固定繳納費用了，一交就是一年的。我不想練攤了，也想開個果蔬超市，你有時間嗎，幫劉姨參謀參謀？”
“行啊，沒問題，劉姨你沒事到店裡去看，照着來就行，到時候，嗯，至少您要弄個三輪摩托，跟着我們一起進貨就行，你可以掛‘鮮時光’也可以不掛，看您自己。”
“欸，好嘞。”劉姨很高興，心裡的酸楚自己知道，不用三十年，半年就可以河東河西。
魏濤沒想去糾結對方在早市幫着別人擠壓自己母子的事情，只記得最開始賣菜的提攜之恩，再說了，果蔬超市也不是什麼專利，更不是什麼技術行業，誰都可以做，願意湊到自己身邊，無非就是借用這整合資源的勢力來拿一些低價果蔬。
至於用不用‘鮮時光’，魏濤在心裡跟自己打賭。
她不會。
只是跟着進貨果蔬，你敢跟我們一樣薄利多銷嗎？不敢，勢必難以真正維繫回頭客；敢？我們有多個供需關係可以多種經營形成果蔬超市內的一站式服務。你扛得住‘不賺錢’賺個好名聲吆喝的生意方式嗎？
水果批發市場一樣，大客戶是有一定優勢的，加上劉家在水果批發是混跡多年，幹了一兩個月的大姨夫趙豐華，到現在都不敢說，自己摸到了水果批發這池水有多深有多渾，上了兩回貨也沒有上當受騙，就是賣不動最後賠錢，纔不得不承認，妻子那個外甥不是運氣好，人家是有真本事。
忙活到早上，也沒誰客氣說一起吃飯，都忙着將貨物送回店裡，有的店鋪早上也能賺一些錢，誰也不想錯過撿漏早市的遺珠客人，更何況，做好了，能讓逛早市買果蔬的人放棄在早市購買只到你的店裡，那纔是真正的成功。
“魏濤，我想請你幫忙。”
陌生電話號碼，魏濤看了一眼時間，路邊公用電話亭。
“再見。”聽出是曹曦雨的聲音，魏濤直接再見掛斷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