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064母子情深

V064 母子情深

皇甫翊把蘇馥珮抱進內室後,直接把蘇馥珮放在了牀上,然後拉了被子給她蓋上。

失了皇甫翊的懷抱,昏迷中的蘇馥珮慌亂不已,胡亂地伸手去撈,閉着眼睛傷心地喊道:“媽媽別走,不要離開珮珮。”

賀章聞言心疼不已,他從未見到過這樣的蘇馥珮,纖弱,無助,憔悴,不過幾個時辰未見,已由原來那個堅強堅韌無所懼怕的她變得這般柔弱,揪得他的心生痛!

珮珮,如若翊親王沒去找你,你病成這樣可有人知道?

你身邊只有小豆芽,他縱然再懂事也只是個三歲的孩子啊!

皇甫寧也挑了挑眉,她在叫誰?這麼傷心?

白天的她還一副母老虎要吃人的樣子,怎麼才這麼點時間就成了這樣?

這女人堅強起來無比堅強,柔弱起來卻也這般讓人心疼!

皇甫翊眸子一沉,一路過來,看到過她的幸福笑容,看到過她擰緊的眉頭,和罵自己的奇怪語言,卻沒見過她這麼傷心難過,她又做了什麼夢?

本就受了寒,怕蘇馥珮再着涼,皇甫翊把她亂揮的胳膊放進被子裡。

手臂傳來一陣痛意,蘇馥珮眉頭一擰,掀了被子,擡起手一巴掌拍了出去,怒罵道:“好痛,你這個混蛋!”

啪!

巴掌打在臉上的脆聲響砌整個房間,衆人驚得目瞪口呆,瞬間石化!

蘇馥珮那一巴正打在了皇甫翊臉上,絕美的臉上立即出現了五個手指印。

皇甫翊愣住,直接懵了,他被打了?

皇甫寧先是一驚,而後勾嘴笑了,以前他被蘇馥珮罵的怒氣全消了,原來蘇馥珮對他夠好了,他從來沒捱過巴掌。

這女人,是他見過最有種的女人!

賀章藍鷲還陷入不敢置信中,翊親王被打了?

鍾棋從驚愣中回過神來,趕緊衝了過去,緊張喊道:“王爺!”

皇甫翊回過神來,眸中立即布上怒意,猛地地朝蘇馥珮看去,這個女人竟敢打他?

小豆芽似察覺到蘇馥珮有危險,趕緊從藍鷲懷中掙脫下地,跑過去擋在牀前,氣憤道:“孃的手臂被壞叔叔打傷了,你又弄痛娘,你們都是壞人。”

皇甫翊眸中一變,她手臂受傷了?難怪她剛剛說好痛。

他看向鍾棋,誰讓你打她的?

鍾棋趕緊低下頭去,誰讓她反抗?

賀章趕緊走過去求情道:“請王爺看在她病糊塗了的份上,饒了她這一次。”

藍鷲也道:“蘇姑娘一定不是有意的。”

皇甫翊沒作聲,瞪了蘇馥珮一眼,轉身走到桌前坐下,倒了杯茶,一臉黑沉。

賀章藍鷲相視一眼,鬆了口氣,然後朝蘇馥珮看去,見她一臉病色,擰着眉頭,緊閉着眼睛,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似很難受。

賀章心疼不已,彎身輕輕把蘇馥珮的手放進被子裡,給她掖好被角。

皇甫寧也繞有興致地走過去看蘇馥珮,見到蘇馥珮的臉色,心中暗笑,老虎成了病貓了,但也是隻能發威的病貓!

小豆芽坐到牀上去,看着蘇馥珮安慰道:“娘,你別怕,孩兒把壞人罵走了,孩兒會保護你的。”

衆人聽到這話,皆朝小豆芽看去,不由得想起蘇馥珮白天所說的話,小豆芽一歲便會保護蘭雪,擋在蘭雪面前,被打得傷痕累累。

從小便生活在無盡的危機中,隨時想着保護孃親,孩子,這樣弱小的你,難道不怕嗎?

衆人的心都像被什麼揪住了一樣,痛得有些窒息。

就連皇甫寧眸中也變了變,撇過了頭去。

賀章深吸了口氣,彎身安慰小豆芽道:“小豆芽乖,沒有人會傷害你娘,賀叔叔也會保護你孃的。”

“謝謝賀叔叔。”小豆芽看向賀章擠了個微笑給他,還是搖錢樹好,給娘銀子,還保護娘。

賀章也朝小豆芽笑了笑,揉着他的頭道:“放心,你娘不會有事的!”

“我知道!”小豆芽淡了笑容,看向蘇馥珮大聲答道,一張小臉全是驕傲自豪。

賀章與看過來的衆人對視了一眼,再看向小豆芽問:“小豆芽怎麼會知道娘沒事?”

小豆芽小身板坐得筆直,眸中滿是敬佩道:“我娘是天下最厲害的人,是打不死的小強,她說過不會丟下我,所以她當然不會有事!”

衆人不解,小強是什麼?

見到小豆芽臉上有着與蘇馥珮同樣的自信與堅強,皆對小豆芽讚歎不已。

看着小豆芽堅定的小臉,皇甫翊心疼不已。

從苦心村一路過來,小豆芽都沒哭過,只是着急地守在蘇馥珮身邊,緊緊看着她。

他能看出小豆芽那時候是害怕的,害怕蘇馥珮會像蘭雪一樣離開他,但他卻不哭不鬧,不知道他是不敢哭鬧,怕蘇馥珮難過,還是知道哭鬧也沒有用?

這一刻,沒有人說話,皆看着這對母子,眸中全是讚歎和心疼。

“汪汪汪。”這時響起一陣狗叫聲,衆人轉頭看去,見一隻黑狗滿身是水地從外面衝了進來。

“小白。”小豆芽眸中一亮,趕緊起身跑過去。

小白甩了甩身上的水,衝到小豆芽身前跳着撲着嗚嗚地叫,好不委屈。

衆人驚訝不已,這狗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皇甫寧看着小白滿是厭惡,這隻惡狗,他遲早要宰了它吃肉。

小豆芽蹲下來摸了摸小白的頭:“小白乖。”

小白立即爬在地上享受一般閉上眼睛。

鍾棋一愣,小白?這不是一隻黑狗嗎?

“東家,大夫請來了。”這時高升帶着一個五十歲左右的老頭進來稟道。

賀章趕緊讓大夫給蘇馥珮看病。

小豆芽知道這個老爺爺是來救蘇馥珮的,趕緊站起身跟過去,緊張地看着。

小白也翻身起來,跟在小豆芽身邊,看着牀上的蘇馥珮輕叫了兩聲,甩着尾巴。

大夫先望了望蘇馥珮的臉色,翻看了她的眼睛,然後給蘇馥珮把起脈來,把過脈後,又輕輕擡起蘇馥珮的手臂,上下晃了晃。

然後站起身臉色沉重,對衆人道:“這位姑娘的身子十分虛弱,以前有過很長一段時間的營養不良,還大病過一場,沒有好好調理,這次的風寒將體內的舊疾引發了出來,按理說,她這樣虛弱的身子是根本活不了的,可是她卻還活着,真是奇蹟。”

衆人聞言皆心頭一驚,他們本以爲蘇馥珮只是感染了風寒,沒想到這麼嚴重!

賀章急問道:“能治嗎?”

大夫點點頭道:“既然還活着,自然就沒事,要是有事也不會活着了,我先給她祛風散寒,解表固理,去了病症後,再細細調理,便不會有礙。”

衆人鬆了口氣。

大夫說罷提着藥匣子走到桌前坐下,開了張藥方,遞給賀章。

賀章立即讓高升去抓藥。

大夫再從藥匣子中拿出一個白色小瓶,遞給賀章道:“她手臂有傷,這是外擦的消淤藥。”

賀章接過藥朝大夫一禮:“多謝大夫。”

大夫點了點頭,提着藥匣子走了。

賀章看了看手中的藥,都是大男人,也不好給她擦,還是等她醒了再給她自己回去擦,便把藥放進了懷裡。

藥沒那麼快熬好,賀章先讓夥計打了水過來,浸溼了帕子給蘇馥珮敷在額頭上。

皇甫寧走過去看了蘇馥珮一眼,不解道:“這個女人那麼會種糧,也不像是會餓着自己的人,怎麼會長期營養不良?”

皇甫翊等人也很奇怪。

賀章嘆了口氣道:“珮珮說過,她是孤兒,從小一個人四處漂泊,想必她以前定無居所的原因吧。她比一般女子都要堅強,我想她之所以能活着,都是體內那股強大的意志力在支撐着她。”

衆人一驚,皆看向牀上的蘇馥珮,她是孤兒?

難怪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一個人了無牽掛,自然無所畏懼,能那般在乎小豆芽,也是因爲她們兩個同是孤兒,所以惺惺相惜。

皇甫寧的心突然發生了變動,對蘇馥珮以前的舉動怒氣全消,也不覺得這個女人討厭了。

小豆芽看着蘇馥珮一直擰着眉頭,心疼地擡起小手去撫平她的眉頭,安慰道:“娘,那位老爺爺說你吃過藥就沒事了,娘放心,孩兒會守着孃的,娘不要皺眉頭。”

衆人皆爲小豆芽的舉動感動不已,小豆芽如此在意蘇馥珮,蘇馥珮也那般疼愛小豆芽,這對母子不是親生卻勝似親生!

沒過多久,高升把藥熬好端了進來,賀章接過,扶起蘇馥珮餵給她服下,給她蓋好被子,再把帕子重新浸水給她敷上。

外面停了雨,天色也晚了,高升糧鋪隔壁還有幾間房,賀章已讓高升打掃出來,給皇甫翊他們休息。

皇甫寧昨晚同樣沒睡,疲累不堪,便先去睡覺了。

皇甫翊一臉疲倦地坐在桌前喝茶,小豆芽如此在意蘇馥珮,如果蘇馥珮出了什麼事,小豆芽必定十分難過,他要確定蘇敷珮沒事再去休息。

鍾棋和藍鷲想勸,但看皇甫翊臉色不好,不敢開口,只得靜靜地站在他身後。

賀章和小豆芽在牀邊守着,時不時蘇馥珮替換帕子。

小白爬在牀邊已經睡着了,身上的毛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幹了,全身通黑髮亮。

想是藥效在起作用,蘇馥珮難受得全身冒汗,眉頭緊緊擰着,突然大罵道:“該死的皇甫翊,缺德的男人,搶我的小豆芽,還害我淋雨,讓雷劈死你!”

衆人聞言臉色大變,皆看向皇甫翊,見他霎時眉頭緊擰,頭頂冒煙。

藍鷲爲蘇馥珮捏了把冷汗,趕緊道:“王爺,您一路跋涉回來,還未休息片刻,昨晚又趕了一夜路,還是早些去休息吧!”

賀章也急道:“珮珮和小豆芽我來照顧,王爺不必擔心。”

皇甫翊臉黑如炭,緊緊看着蘇馥珮,你這女人,對本王又打又罵,若不是看在你救了小豆芽,又照顧他這麼久,小豆芽也在意你的份上,本王真要把你丟出去。

強忍下怒意,皇甫翊站起身甩袖而去。

鍾棋藍鷲立即跟上去。

賀章鬆了口氣,看向蘇馥珮勾嘴笑了笑,你這丫頭,真是膽大包天,好在是翊親王,要是寧王肯定又要大動干戈。

見小豆芽也很困的樣子,賀章問道:“小豆芽困不困?”

“不困,我要陪着娘。”小豆芽搖頭,爬在蘇馥珮身上摟着她,似怕他一走,就再也看不到蘇馥珮了一樣。

賀章揉了揉小豆芽的頭道:“好,賀叔叔和你一起陪着娘。”

“嗯。”小豆芽悶悶答了聲,語氣中全是不開心。

賀章再揉了揉小豆芽的頭,拿起帕子給蘇馥珮擦了擦汗,再重新浸溼,給她敷上。

半夜時分,蘇馥珮的高熱退了,臉色也好看了許多,賀章放下心來,發現小豆芽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了。

他嘆了口氣,起身抱起小豆芽出去,讓蘇馥珮好好睡一覺。

剛一出門,便遇見皇甫翊,賀章朝他彎了彎身道:“王爺怎麼又起來了?”

皇甫翊沉聲道:“夢到雪兒,再也無法入睡,便過來看看,她怎麼樣?”

“高熱已經退了。”賀章答道。

皇甫翊點了點頭,見賀章抱着小豆芽,他伸手接過道:“本王帶他去休息。”說罷抱着小豆芽走了。

回到房間,皇甫翊把小豆芽放到牀上,給他蓋好被子,然後坐下來看着他,見他小臉上全是不安心,皇甫翊心疼地擡手輕輕撫上去,一下一下,極輕極柔。

小豆芽以爲是蘇馥珮在摸他的臉,臉上慢慢有了笑意,重重道:“娘,孩兒會永遠在你身邊的,沒有人能將我們分開。”

皇甫翊的手一頓,小豆芽很愛蘇馥珮!

看着小豆芽臉上幸福的笑容,皇甫翊嘴角也慢慢勾起一抹溫暖的笑意。

第一次與小豆芽單獨相處,皇甫翊並沒有睡,而是靜靜地坐在牀邊看着他。

沒有蘇馥珮在身邊,小豆芽睡得很不安慰,時而帶着哭腔喊娘,時而咧嘴開心地笑,時而念着奇怪的詩句,時而滿臉敬佩的誇蘇馥珮厲害。

皇甫翊深深地感受到小豆芽和蘇馥珮在一起的快樂和幸福,隨着小豆芽的夢語,他的情緒也跟着變動。

小豆芽如此在意蘇馥珮,就算他把小豆芽強行帶走,小豆芽也不會開心,反而會恨他,那麼他就算和小豆芽在一起,又有什麼意義呢?

一夜未眠,天漸漸亮了,皇甫翊俯身親了親小豆芽的臉,然後站起身走了出去。

來到蘇馥珮牀邊,他坐下來看着她,見她的臉色已經好了許多,眉頭也鬆開了,嘴角又勾起了暖暖的笑意。

“兒子,臉給你做釀豆腐吃,可好吃了。”蘇馥珮在夢中笑着說道。

皇甫翊心頭緊了緊,嘆了口氣,終是做了決定。

感到有道極強的目光盯着自己,蘇馥珮終於睜開了眼睛,印入眼簾的是皇甫翊絕美的臉,滿臉的疲倦,但那雙好看的紫眸,仍舊一片光華瀲灩,未失半分高貴。

蘇馥珮心頭一跳,這男人怎麼會在她牀邊?左右看了看,不是她的破茅屋,這是哪?

她只記得吃過飯後,便抱着小豆芽睡着了,然後做了好長好長的夢,夢到了家鄉的美好寧靜,夢到了爸爸媽媽,還有小豆芽。

小豆芽!

腦中突然一個激靈,她趕緊坐了起來,喊道:“小豆芽呢?”

蘇馥珮皓月般的眸子一睜開,便見得無盡堅強與倔強,所有的病弱無助痛苦瞬間散去,似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皇甫翊心頭一緊,勸道:“你別急,他在隔壁睡覺。”

小白聽到蘇馥珮的聲音,趕緊從地上爬起來,站在牀邊熱情地甩着尾巴。

蘇馥珮放下心來,見到小白的身影,心中一片溫暖。

“這是哪裡?我怎麼會在這?”蘇馥珮問道。

皇甫翊答:“這是高升糧鋪,你淋雨生病了,本王把你帶出來看大夫。”

病了?難怪覺得全身無力!

蘇馥珮瞪着皇甫翊道:“還不是你害得我淋雨,否則我身強力壯怎麼會生病,你得賠償我的精神損失費!”

“嗯?”精神損失費?

知道皇甫翊聽不懂,蘇馥珮也不解釋,揉了揉還有些痛的頭。

聽到蘇馥珮吹自己身體強壯,皇甫翊眸中一沉,你知道你的身體已經差成什麼樣子了嗎?你到底懂不懂得照顧自己?

瞥了蘇馥珮一眼,皇甫翊怒道:“你對本王又是打又是罵,本王沒與你計較,你還讓我賠償?”

蘇馥珮一驚,他聽得懂?

回憶了一下,自己做夢的時候好現是打了人來着,難道打的是皇甫翊?

看了皇甫翊一眼,蘇馥珮沒好氣道:“活該!”誰讓你害我淋雨的?

皇甫翊眸子一沉,這個女人!

狠狠瞪了蘇馥珮一眼,皇甫翊冷哼一聲,站起身離去。

蘇馥珮問道:“你去哪?”

“回京!”皇甫翊頓了步子,並沒有回頭,重重吐出兩個。

蘇馥珮緊張道:“你不能帶走小豆芽。”

“放心,除非他心甘情願跟本王回去,否則本王不會再和你搶他了。”皇甫翊沉痛道。

小豆芽視你爲親母,你們之間的母子情份感人至深,我如何拆散得了你們?

只要小豆芽能幸福快樂,縱使他一輩子不認我這個父親,我也認了,誰叫我從未對他盡過一天父親的責任?就算是我這個不稱職的父親爲他做的第一件事吧!

“真的?”蘇馥珮不敢置信地問。

皇甫翊仍舊背對着蘇馥珮道:“只要你對他好,他能開心幸福。”

“那是自然!”蘇馥珮仰頭答道:“那是我兒子,我當然對他好。”

“記住你的話,如果讓他過得不好,本王立即帶他走。”說罷快步離去。

蘇馥珮心頭大喜,一場病能換回小豆芽,值了。

皇甫翊一走出去,正好遇見賀章鍾棋藍鷲過來。

“王爺。”三人朝皇甫翊一拜。

皇甫翊沉着臉道:“她已經醒了,想必沒有大礙。”

“是嗎?太好了!”賀章高興不已,一顆心總算落了下來。

皇甫翊再道:“本王立即回京。”該回去清理門戶了!

賀章擔心地問:“王爺要帶小豆芽回去嗎?”

經過昨晚,他清楚地看到蘇馥珮與小豆芽的感情,他不忍再讓他們分開,這麼可愛懂事乖巧的小豆芽,他相信,只要爺爺見了,一定會喜歡的!

“不帶。”皇甫翊眸中閃過一絲痛色,重重道。

賀章鬆了口氣,想必皇甫翊也被她們的母子情份感動了,不忍心分開她們,珮珮這下該放心了。

鍾棋急道:“王爺,不能讓世子流落在外。”就算王爺作罷,太后皇上那裡會輕易同意嗎?

“不必再說,回京。”皇甫翊丟下幾個字,揚袖而去。

鍾棋藍鷲嘆了口氣,朝賀章抱拳一禮,緊追而去。

賀章看着皇甫翊的背影,眸中滿是敬意,皇甫翊獨自揹負的東西太多太多了,這一次蘭雪的死,對他來說是最大的折磨。

嘆了口氣,賀章轉身進了內室。

見蘇馥珮已經起來了,他趕緊過去扶住她:“你這剛好,怎麼不多休息一下,身子還虛着呢。”

蘇馥珮笑道:“我沒事了,那有那麼嬌貴?”

賀章嘆了口氣:“你呀,不懂得照顧自己,大夫可說了,你身子虛弱得好好調養,想到你平日那麼拼命,我就爲你捏把冷汗。”

“大夫都是誇大其詞的,嚇唬你呢!”蘇馥珮滿不在意道,她只想快些帶小豆芽回去。

賀章哭笑不得:“你這是什麼道理?大夫怎麼會嚇唬人?”

現代的醫生不就這樣嗎?只要去醫院,不管有事沒事先掛鹽水,然後再嚇得你一身汗,錢花了不少,其實什麼事都沒有。

“娘!”蘇馥珮正想答話,小豆芽衝了過來。

蘇馥珮趕緊迎上去,抱了他個滿懷:“兒子!” www ★ttкan ★C O

小豆芽緊緊摟着蘇馥珮,委屈道:“娘嚇死孩兒了,以爲娘又不理孩兒了。”

“娘怎麼會不理小豆芽呢?小豆芽是孃的心肝寶貝疙瘩。”蘇馥珮放開小豆芽親了親他的小臉道。

小豆芽抿嘴幸福地笑,也親了親蘇馥珮的臉,笑道:“嗯,娘也是孩兒的寶貝疙瘩。”

“乖兒子。”蘇馥珮再把小豆芽抱進懷裡,好想你啊,兒子!

賀章看到母子倆幸福的樣子,不由得心中一片溫暖,她們感情這麼好,這世上怕是沒有人能將他們分開。

那麼爺爺那裡……

他心頭沉重,看了他們一會兒,走過去道:“我已經讓人準備了早點,你身子剛好,不能餓着,我幫你端進來。”

蘇馥珮站起身拒絕:“不必了,我們先回去了,打擾你一個晚上,已經過意不去。”

“我們之間還說這些生份話做什麼?這次聽我的,必須吃東西,然後我送你們回去。”說罷不等蘇馥珮再說話,已走了出去。

蘇馥珮見拒絕不了,只好帶着小豆芽坐到凳子上等。

賀章很快回來了,身後跟着幾個夥計,手中端着大碗小碗,放在桌上,然後退了出去。

蘇馥珮往桌上一看,有雞湯,有粥,還有幾樣清淡小菜,她看向賀章道:“讓你破費了。”

賀章坐下來,不高興道:“又來了,你根本不把我當朋友。”

“得,我把你當朋友,我全吃了,這總行了吧?”蘇馥珮一副大不了撐死的表情。

賀章已經給蘇馥珮和小豆芽呈了碗雞湯,遞到他們面前,笑道:“這還差不多。”

說實話,蘇馥珮穿越過來還沒喝過雞湯,不是因爲沒錢,而是懶得弄,這會子聞到這香味,覺得口水氾濫,端着碗咕嘟咕嘟一口氣全喝了。

賀章急道:“你慢點,別嗆到。”

蘇馥珮把碗一擱,笑道:“放心,你只要想到我不是大家閨秀,就嗆不到。”

賀章心中暗道,是大家閨秀,我不一定喜歡。

蘇馥珮果真說到做到,把所有的飯菜湯都掃蕩一空,昨天一天都沒吃什麼東西,太餓了。

正擱下碗,皇甫寧進來了,看到蘇馥珮醒了,不由得嘲笑道:“病貓醒了?”

賀章趕緊起身,朝皇甫寧一禮。

病貓?老孃撓死你這隻耗子!

蘇馥珮撇過頭道:“心情不好,不想與討厭鬼說話。”

“你……”皇甫寧的怒火又被激起,大怒道:“本王好心過來看你,你這沒良心的女人。”

蘇馥珮滿臉見鬼的表情:“你會好心?那天下還有壞人嗎?你不害我就阿彌陀佛了!”

“哼!”皇甫寧冷哼一聲,瞪了蘇馥珮一眼,看向賀章道:“本王回京了。”說罷轉身怒氣而去。

賀章搖搖頭,回過身道:“你們倆真是冤家,一見面就吹鬍子瞪眼,非得激怒對方。”

他現在倒不那麼擔心寧王會傷害蘇馥珮,寧王好像對蘇馥珮有些不一樣了。

“別把我和那個陰險小人拴在一起,我們是天敵!”蘇馥珮氣道。

賀章笑了笑沒再說話。

吃過早點後,賀章便用馬車將蘇馥珮母子加一隻狗送了回去。

到了苦心村村口,蘇馥珮抱着小豆芽下了馬車,對賀章道:“就送到這吧,你別進去了,鄉下地方,讓人看到了說閒話。”

“你也有怕的時候?”賀章不悅道。

讓他們看到纔好,免得再打她的主意。

“我想安靜過日子,不想聽閒話,不是怕。”蘇馥珮反駁。

“永遠說不過你。”賀章妥協,然後從懷中取出昨晚大夫給的那瓶子藥,遞給蘇馥珮道:“這是大夫你擦胳膊的藥,昨晚不方便給你擦,你自己回去擦吧。”

蘇馥珮接過,感激道:“謝謝了。”其實睡了一夜後,手臂也不是那麼痛了,擦不擦都沒關係,但賀章一番好意,她也不好拒絕,便接下了。

“你快回去吧,注意別太累了,好好休息。”賀章不放心叮囑。

蘇馥珮笑道:“怎麼跟個老媽子似的,小心嫁不出去。”

“這是什麼話?”賀章白了蘇馥珮一眼沒好氣道:“我這不是關心你嗎?”

“好,謝謝你的關心,心領了!”蘇馥珮暗暗得意。

賀章搖搖頭,再道:“太后壽誕將至,我可能有段時間不在鋪子,你有事就找高升,他會託人告訴我的。”

“行,我回了。”蘇馥珮應道,對賀章笑了笑,拉着小豆芽帶着小白進了村子。

看着蘇馥珮母子的身影,賀章暗道,不知道你會不會想我?轉而搖頭,你眼中除了小豆芽再也看不到別人,哪知道我對你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之情?

直到蘇馥珮消失在視線中,賀章才轉身離去,得趕緊回京,翊王府怕要發生大事。

蘇馥珮走到村長家,見大門緊閉,猜想是不是去給她蓋屋子了?一路回去也沒遇上幾個村民,回到小茅屋一看,果然看到村長帶着人在蓋屋,差不多已經成了。

見到蘇馥珮和小豆芽回來,衆人都停了手中的活過來,村長關心道:“蘇丫頭一大早去哪了?”

蘇馥珮不想讓大家擔心她,只好笑道:“去市集買東西了!”

村長責備道:“去市集也得關門吧?俺們上來一看,門敞開着人卻不在,以爲遭偷兒了。”

沒關門?轉念想到,大概是昨晚上皇甫翊帶她走的時候沒記得給她關門,她訕訕一笑:“走得急,忘記了。”

“你這丫頭,快進去看看有沒有少啥子物?”村長擔心道。

銀票都在身上揣着,裡面哪有值錢的,卻還是應道:“成,你們繼續忙吧,我進去了。”

衆人點點頭,繼續幹活。

蘇馥珮帶着小豆芽進去,屋子已經沒漏水了,但已經裝了一盆水,桌上是昨天中午吃剩下的飯菜,被窩亂亂的。

看到這被掀開的被子,蘇馥珮腦中閃過皇甫翊急急抱着她離去的情景,朦朧中她緊緊抱着一個人喊媽媽,這人肯定是皇甫翊,臉上突然一燙,昨天晚上她豈不是很狼狽?窘迫都讓皇甫翊看到了,多沒面子!

身子還是有些無力,蘇馥珮抱着小豆芽坐到牀上去,看着手中的藥瓶子,還是不要浪費賀章的好意,那就擦點吧,這樣也好乾活。

她便解開衣服,手臂上仍舊是青紫一片,卻沒有那麼腫了,她倒出藥在手心慢慢揉搓着。

藥有點冰涼冰涼的,挺舒服。

“娘,那位穿紫衣服的叔叔真的是爹嗎?”小豆芽突然問。

蘇馥珮搓手臂的動作一頓,看向小豆芽,見他黑亮的眸子中全是期待,蘇馥珮不忍騙他,答道:“是。”

小豆芽眸中一喜,再問:“以前娘不是很想爹回來嗎?爹現在回來了,娘爲什麼好像不開心?”

看到小豆芽眸中的歡喜,蘇馥珮心頭一緊,原來小豆芽心裡是想要爹的,那她是不是做錯了?不該分開他們父子?

可是她不是蘭雪,不喜歡皇甫翊,又捨不得小豆芽!

她嘆了口氣道:“因爲現在娘和小豆芽已經不需要爹來解救了,我們現在過得很好,反而小豆芽有了爹後,會過得不好。”

小豆芽聽不明白,看着蘇馥珮不作聲。

蘇馥珮穿好衣服,把藥瓶子放到一邊,摟過小豆芽問道:“小豆芽想要爹嗎?”

小豆芽答道:“孩兒想爹和娘都在身邊,但如果娘不想要爹,孩兒就只和娘在一起。”

“乖兒子!”蘇馥珮緊緊抱着小豆芽。

娘也是想讓你遠離那些勾心鬥角,自古帝王家沒有真情,父子不是父子,手足不是手足,娘不想讓這麼善良的小豆芽變得面目全非。

現在蘭雪是蘇馥珮,豆豆是小豆芽,我們都有新的身份,新的生活,娘只想讓你看到世界的美好,永遠活得無憂無慮,那趟濁水,我們永遠都不要去涉足。

抱了小豆芽一會兒,蘇馥珮全身充滿了力量,便下牀把屋子收拾了。

碗筷收了,洗了,把豆腐、花生、大米從木盆裡拿出來,豆腐已經有點發黃了,要是天氣熱,應該很快就會長黴,可是這天氣冷了,可能要半個月才長成黴了。

想吃黴豆腐的心好強烈啊!

舔了舔嘴巴,蘇馥珮看到那碗油炸豆腐,吃不到黴豆腐,就先做釀豆腐吃,解解饞。

想到就動手,蘇馥珮洗了刀板和手後,便把前些天炸過豬油的油渣端出來,切成碎丁,然後切些辣椒姜蒜混在一起,再把四方的油炸豆腐切開一個面,把油渣灌進去,灌得鼓鼓的,放進碗裡。

小豆芽在旁邊看着覺得很簡單,也洗了小手來幫忙,母子倆很快將一碗油炸豆腐灌完了,留了三分之一,剩下的給村長家和福奶奶家端去。

村長家的可以等他們回去的時候帶回去,想着小福子也應該放假了,她便拉着小豆芽去福奶奶家。

走到門口,果然聽到小福子和福奶奶的笑聲,還有村長媳婦的聲音,好不熱鬧。

蘇馥珮邊進門邊笑道:“遠遠就聽到你們的笑聲,說什麼這麼開心?”

“蘇姐姐!”小福子聽到蘇馥珮的聲音,從屋裡衝了出來,笑答道:“先生誇俺學得好,奶奶也誇俺有出息,嬸嬸們也很喜歡俺。”

“是嗎?姐姐就知道,小福子有能耐。”蘇馥珮高興道。

“嗯。”小福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縫,看到蘇馥珮端着碗什麼,他問道:“這是啥子?”

蘇馥珮答:“蘇姐姐做的釀豆腐,快端進去吧,中午放在鍋裡蒸一會子就可以吃了。”

“謝謝蘇姐姐。”小福子趕緊接過去,看着好好吃的樣子。

福奶奶也出來了,不好意思道:“隔三差五就送東西來,你日子也緊着點。”

蘇馥珮笑道:“都不是什麼貴重東西,花不了幾個銀子。”

“那也得花銀子,現在銀子難掙着喲。”福奶奶嘆道。

“福奶奶就別擔心妹子,她能耐着呢。”金花和幾個婦人也出來笑道。

蘇馥珮佯裝生氣道:“嫂子又笑話我。”

金花和幾個婦人相視一眼笑了起來。

蘇馥珮也笑了笑,問:“你們又來學納鞋墊?”

“可不是,妹妹要不要一起學?”金花笑問。

蘇馥珮搖頭:“這個我沒天份,我還是去地裡看看吧!”

“就知道妹子學不來。”

“嫂子就拿我尋開心吧,我不和你們說了,昨天雨下得大,看看田間被淹了沒,你們繼續,我走了。”蘇馥珮說罷拉起小豆芽,轉身走了,出了門還聽到傳來衆人的笑聲。

蘇馥珮臉上盡是笑容,其樂融融的農家生活,纔是她喜歡的生活。

拉着小豆芽下到田裡,見田埂已經被人挖開了口子放了水,田間沒被淹着,蘇馥珮猜想,一定是村長幫她挖開的,心中感激不已,又去魚塘看了看,魚塘水滿了,倒是沒漫出來,魚應該沒跑出去,過些日子就可以捕了拿到市集去賣掉。

田間沒什麼問題,時候也不早了,蘇馥珮便拉着小豆芽回去做午飯。

村長他們收工的時候,蘇馥珮把三娃子叫住,把釀豆腐給他。

三娃子不肯接:“俺給了你一碗油炸豆腐,倒換了碗釀豆腐,還佔着妹妹的便宜,這怎麼成?”

“什麼佔便宜?情義是一樣的,多多少少還得打算盤嗎?你不接,以後你給我東西我也不會接了。”蘇馥珮威脅道。

三娃子聽蘇馥珮這樣說,只好接下了,臉上不高興地嘀咕了幾句才走。

蘇馥珮笑了笑,轉身回去吃飯。

小豆芽吃着釀豆腐,笑道:“娘,這個豆腐比白豆腐要好吃。”

“那當然了,白豆腐哪比得上這個?”蘇馥珮已經很久沒吃過釀豆腐了,真懷念這個味道,記得還是很小的時候,媽媽做給她吃過幾次。

用油渣做的比用瘦肉做的好吃,油渣不會膩,而且很香,又下飯,一團釀豆腐可以吃兩碗米飯。

吃過飯後,蘇馥珮睡了個午覺,再起來洗了衣服,看了看新屋子,拾叨了一下,一天就過去了,又得架火做飯。

傍晚時分,皇甫翊帶着鍾棋藍鷲回到了京城。

一路狂奔回了翊親王府,三人下得馬來,皇甫翊滿身森寒疲倦不堪地望着森嚴的翊親王府,紫眸中怒氣騰騰。

雪兒,爲夫不會讓你白受了那些折磨,眸中一沉,他帶着二人大步跨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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