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你不要再去騷擾秦晉,她欠你的,我們會慢慢還清楚。戀愛是兩個人的事兒,講究個你情我願。她不願意的事情,沒有人可以強迫他。我不能,你更不能。”伍學長說完這段話,轉身欲走,不過被熊少一句話叫停。
“還是那句話,我不會放過她的。”熊少咬着牙嘴硬,令伍學長才壓下的去的火氣騰地一下燃起來。轉身抓起熊少,大腳一踹,直接送他到了牆角。
“繼續數你的錢,沒事。”伍學長轉頭對緊張兮兮的醫生說道,活動活動四肢關節,縱身而上。
醫生停下正在數錢的手,將衛生室的門從裡面插上插銷,把窗戶關了,窗簾拉上。在拳腳到肉的悶響中回到原位,重新數起錢來。
半個小時後,伍學長終於打累了。呼哧呼哧噴着氣,一歪身子坐在熊少身邊。將他從地板上拉起來,靠在牆上。
“爽不?”伍學長揉捏着自己痠痛的四肢,對被打的不成人樣的熊少問道。熊少哼哼着,嘴巴張了張,到底沒出聲。
“哪天想開了,一中混不下去了,就去二中找哥。你是七喜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弟弟,自己人。”伍學長硬撐着站起身,見熊少沒表情,一腳卯足了勁又踹過去。
在熊少慘厲的嚎叫中出了門,哼着《好日子》向校門口走去。熊少這樣的就是欠收拾,多揍幾次,他就長記性了。
路過門口的時候,保安笑呵呵的跟伍學長打招呼,直喊下次再來。伍學長揮手致意,跟湊夠的一撥人闖了紅燈上了最近一班公交車,直奔二中而去。
正值下午放學下班,公交車上已經擠得站不住腳。超載的公交車停在下一站站牌那,車門打開,下面的人沒上來,車裡的人倒被擠下去幾個。
“往裡面擠擠,還有空。都趕着回家呢,往裡面擠擠!”司機轉回頭,衝着堵在門口的幾個大塊頭喊,連喊了十幾聲,沒人理他。正鬱悶的不得了的時候,後面公交車已經鳴笛不滿了。
司機嘆了口氣,不理會被擠下車咣咣拍車窗的幾個倒黴蛋,氣動門慢慢合上,公交車晃晃悠悠的駛向下一站。
伍學長被擠在窗口那裡,臉差一點就要貼在車窗玻璃上。最慘的是旁邊的大爺,已經被擠得雙腳騰空了,懷裡抱着下午集市上買的時蔬,生怕被擠爛了。
伍學長拉開外套拉鍊,掏出一張手紙揩了揩額前熱汗。身後一對青年情侶旁若無人的打情罵俏,讓他熱上加熱。
十幾雙眼睛來回的在那對情侶身上轉悠,找着縫隙想殺死他們,可是人家就是死皮賴臉的不擡頭,動手動腳,對着手機屏幕傻逼兮兮的樂。
“哎,哥們,給大爺讓一個位子吧。”伍學長實在看不下去,好歹伸出一隻手拍了拍男青年的肩膀。連續拍了四五次,小夥子終於裝不下去了,擡起頭來一副茫然的樣子。
“麻煩你,給大爺讓個座位,尊老愛幼麼,謝謝。”伍學長和和氣氣的,強壓着胸口的一團火。
“關你吊事?”小夥子給了伍學長一個白眼,不過旋即收到一圈的白眼。心裡吃了一嚇,小白臉更白了。將女朋友攔腰抱到腿上,一臉不情願的指了指女青年才起身的座位。
初夏時節,正是回暖的時候,這兩天氣溫就像芝麻開花,節節高。女青年上身是緊身夾克衫,內里居然是連體超短裙,最讓人噴血的是大腿上蹬着黑絲襪。眼睛看向大爺,一雙腿就在那裡晃啊晃,晃得伍學長熱的實在受不了了。
“坐啊,老頭?”那青年雙手環在女青年的腹部,兩人緊貼着,隨車行前後晃動,讓人不由得不產生聯想。
老大爺只看了一眼就扭頭看向別處,乾枯的右手連連擺動,癟癟的嘴脣抖動着,不知道在說什麼。
“大家都看到了,給他讓座他不坐,我們也沒有辦法。老婆,人家不給咱們面子,你還是坐回去吧。”小夥子頭髮一揚,對着伍學長得意洋洋的說道。女青年雙手掰開他緊抓自己的手,重新坐回原位。
伍學長氣的要瘋,這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鳥大了,什麼林子他都敢進。今天算是碰上不長眼給自己上眼藥的了,怎麼着也得給他小小懲戒一下。
“哥們,你鞋帶開了。”汽車停靠在站臺邊,車門開關,又是一場戰鬥。伍學長往外擠了擠,裝作的好心的提醒一下趾高氣揚的小夥子,小夥子條件反射似的低頭一看,手搭在鐵欄杆上,只覺得一股電流傳來,身體一抖,就抽了。
“呀.......!”女青年刺耳的尖叫聲讓剛想關閉的汽車再度開門,全車人朝這邊望着,在他們眼裡,剛剛人五人六的小夥子正在抽羊癲瘋,渾身抽搐,口吐白沫,要多像有多像。
“報應啊,阿彌陀佛。”老大爺抱着菜籃子,口中唸唸有詞。
伍學長趁着亂,身子一縮,溜溜的下了車。轉過頭走兩步,靠在報亭那裡,捂着肚子嘿嘿直樂。自從有了超能力,小齊再也不用擔心他的安全,哪裡不平滅哪裡,SO EASY!
“喂,傻子,走遠一點,別礙着我做生意。”報亭老闆是個五大三粗的中年漢子,挺着啤酒肚,拿雞毛撣子抽了一下伍學長胳膊,擺擺手,讓他去別處瘋。
“說誰呢,你見過這麼帥的傻子麼?”伍學長心情不錯,跟老闆開開玩笑,不過顯然老闆沒那個心情,一矮身子,又去看自己的八英寸黑白小電視去了。
“切!”伍學長聳聳肩,人家譜大的很,自己也不小。掉頭走到站牌那,看能不能揀個洋落兒,抓到一輛空客的出租車。
錯過這班公交車,只能等下一班。他眼巴巴的瞅着,倒是想坐出租車,可是這個路段,這個時間,別說空客的出租了,就是連黑摩的都沒。掏出手機看看時間,估計回去又得承受小齊的數叨了。
事到如此,也只能破罐破摔,愛咋咋地吧。伍學長想開了,給小齊發個短信,折身回到報亭前,翻翻撿撿的,只看娛樂頭條。至於國家大事,那不是自己這吃地溝油的命該考慮的。
“買就快點買,不買別亂翻。一份五毛錢,很便宜。”老闆扭頭以爲新客上門,沒想到是伍學長去而復返,鼻子嘴巴擰到一起,沒好氣的說道。
“沒好看的,買它幹嘛?”伍學長回了一句,悻悻的住了手。公交車是五分鐘一班,可是看這個堵的樣子,估計得晚點五分鐘,能十分鐘後來就阿彌陀佛了。
正低頭玩俄羅斯方塊呢,一個高大的人影擦身而過,隨即身後響起熟悉的聲音。滄桑中帶着憨厚,一口芝水方言,倍兒地道。
“黃叔叔?”伍學長眼瞅着背影,試探的問道,漢子聽到叫聲一轉身,灰黑色的臉上滿是疑惑。目光搜尋着,最終落在伍學長身上。
“伍同學,大班長?哎呀,還真是!”漢子抹了一把臉,興沖沖的走過來。手裡拿着一張便籤類的東西,花花綠綠的。
“叔,你來看曉明的?”伍學長伸手入懷,掏了半天也沒找到煙,纔想起來是給了熊少那二貨。不過手伸出的時候,多了一塊奶糖。
“我不吃這個,你留着吃吧。前兩天剛去看過曉明,一切都挺好的。我還讓他替我給你帶好呢,他跟你說過吧?”黃父走過來,找個擋風的地兒,很自然的蹲下。手伸向右耳,將沒抽完的半截捲菸取下,重新點着,抽起來。
“說過,還給了我兩個大蘋果呢。曉明學習成績一直在提升,現在都班級前二十名了,努努力,本科槓槓的。”伍學長陪着黃父蹲下來,嘴裡含着糖,半真半假的寒暄着。不過黃父聽得高興,沒夾煙的左手激動的沒地方,不住的搓着大腿上的亞麻布料褲子,沙沙作響。
“家裡春耕完了,果樹也修剪差不多了。我就來城裡找了一份工,不是去年的時候雨水太大,排水系統出問題,大橋垮塌,城市內澇了麼?這次俺們相應村裡號召,進城幫工人兄弟挖路修下水道,管吃管住,一天三十塊,可好了。”
“一共幹二十五天,幹完回去剛好收麥子賣桃,來回不耽誤,挺好。”
黃父嘿嘿的笑着,露出一口早就被薰得黑黃色的牙齒。伍學長陪着笑,目光一轉,落在他手裡的紙片上。如果沒看錯,應該是彩票。
“您也玩這個?”伍學長一指黃父手裡的彩票,轉移話題,樂呵呵的問道,對於黃父進城務工這個事,他實在沒什麼想法。
“學長,您是大學生,您給看看,我這個能中不?”黃父倒是不見外,看伍學長盯着自己手裡的彩票,匆忙交過去,讓伍學長給長長眼(審查,查看的意思)。
彩票是山東省新發行不久的齊魯風采25選8類型的福利彩票,一塊錢一注,每天晚上十點開獎。黃父只投了一注,號碼是1 9 8 7 0 5 2 3。伍學長以爲自己看錯了,揉揉眼睛再細看,八個數字全是一位數。
“咋了?”黃父緊盯着伍學長的面龐,見他神情不自然,不由得惴惴不安起來,要知道自己一直買這個號,都買了一週了,沒人跟他說不對。準確的說,是自己偷偷買,沒敢讓工友們知道。一塊錢,可以買一斤饅頭,抽一盒大豐收捲菸呢。
“這是曉明的生日吧?”伍學長讀了兩遍,總算看清這組稀奇古怪的數字代表什麼含義。可憐天下父母心,孩子就是他們一生的寄託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