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暮雲斜眼過去,小雪便噤聲了。
她們旁邊本來就是池塘,蘇暮雲幾乎沒用什麼力。
“蘇暮雲!你,你好狠,你個賤女人……咳咳……”何如歡千算萬算都沒想到蘇暮雲居然敢把她往水裡扔。到了水裡,何如歡都還在罵蘇暮雲。
蘇暮雲站在岸邊看着何如歡在水裡撲騰撲騰的,聽着罵聲卻是冷笑了一聲,“二夫人,看來春天的水還不太冷啊。”
這樣都堵不住何如歡的嘴。
“你……你閉嘴!小雪…….咳咳……小雪,趕緊把本夫人拉出來,咳咳……”
何如歡是會鳧水的,只是這水實在太冷,加上她身上的衣服浸了水直將她往水裡墜。
“大….大小姐…”小雪忐忑的看向蘇暮雲。
要是何如歡出什麼事,她也不用活了。
“你去叫人吧。“蘇暮雲看着水中的何如歡,冷聲開口、
小雪立即朝蘇暮雲磕了個頭,“謝謝大小姐,謝謝大小姐。”隨後便起身跑去叫人了。
蘇暮雲冷笑了一聲,她纔不會這麼輕易的就放過何如歡。
上一世,何如歡因爲她要嫁給陸沉軻,所以在蘇晨面前不知道說了多少耳邊風,蘇晨最後不同意這門婚事,她孃親便跪在蘇晨面前,那麼高傲的一個人,硬是跪了一天一夜。
“救命……救命啊…”何如歡已經嗆了不少水。
蘇暮雲冷眼旁觀着何如歡在水中拼命掙扎。
在暗處的人不禁打了一個寒顫,這個蘇姑娘可不是什麼心軟的人。
“救命……咳咳……救……命。”何如歡的聲音越來越小。內心也越來越恐慌,
她已經發現了,這個蘇暮雲完全是想看着她如何死的。何如歡現在只求小雪能快點帶人過來。
“這裡,二夫人在這裡。”小雪那邊已經叫了護衛過來。
蘇暮雲就站在一旁看着,何如歡狼狽的被拖了上來,一張臉已經慘白的不成樣子了;
“快,快去叫大夫!”小雪趕緊將手上的披風給何如歡披上,大聲道。
蘇暮雲看了一眼,便擡步走了。
何如歡肯定不會死,嗆水的時間還不足以讓她死。
蘇暮雲回去就直接倒下睡覺了,她已經累的不行了。
等到再次醒來的時候,是青蘿急急的叫醒的。
“小姐,出事了。”
蘇暮雲起身揉了揉眼睛,皺了皺眉頭,“怎麼了?”
青蘿嘆了口氣,“小姐,你是不是將二夫人推到水裡了。”
蘇暮雲冷笑了一聲,“蘇晨回來了?要我過去?”
“嗯。”青蘿應了一聲。
蘇暮雲起身道,“那就過去吧。”
“小姐,這次二夫人好像傷的不輕。”青蘿皺緊了眉頭,拉住了她。
蘇暮雲挑眉,“怎麼?”
青蘿眉頭皺的死緊,她中午那會便就起來了,出去便聽說自家小姐把何如歡推到了水裡,現在何如歡都還沒醒,大夫過來說是在冷水裡泡了太久,怕是要落下病根,晚上蘇晨跟蘇柳回來便聽說了這事。
“靖王也來了。”青蘿將她聽說的事說了,又加了一句。
蘇暮雲一愣,“鳳師兄?他是跟蘇晨一起回來的?還是跟蘇柳?”
青蘿抿了抿脣,小心翼翼的開口,“他們是一起回來的啊。”
“青蘿。”蘇暮雲看向青蘿,要是沒什麼事,青蘿不會是這樣的表情。
青蘿深吸了一口氣,坦白道,“小姐,我說了你可別生氣,靖王是抱着二小姐一起回來的,說是二小姐在百花盛宴上崴了腳,可是我看二小姐那腳根本就沒什麼事啊。”
蘇暮雲臉上的表情呆了一瞬,而後才垂眸開口道,“是麼。”
青蘿看了她這個反應,便着急道,“小姐,你別多想啊。”
蘇暮雲看向青蘿,微微挑眉,“多想什麼?”
“這……”蘇暮雲讓她說,她卻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蘇暮雲失笑道,“青蘿,我沒多想,只是心裡便不希望蘇柳好過,如果鳳師兄喜歡上了她,我只有讓他們都不好過了。”
這又有什麼呢?
可那雙清澈的眼眸裡分明有微微失望。
鳳靖耀喜歡她了這麼久,還曾經拿命護她,她要說對鳳靖耀一點感情都沒有,那是假的。
“走吧,我們過去。”蘇暮雲緩爾開口道,心中嘆了口氣。
青蘿有些不明所以的點了點頭,她有些不能理解自家小姐有時候的想法。
此時何如歡的院子外站了一羣人。
蘇晨負手而立,皺着眉頭問他對面的那個大夫,“劉大夫,你說的可是真的?”
“蘇老爺,大夫本就是看病救人,這還能有假不成?”被叫做劉大夫的中年人,立即道。
蘇晨一瞬間像是蒼老了十歲,“我明白了,小雪,送送劉大夫。”
“蘇老爺,告辭。”劉大夫拱手拜了拜。
蘇晨點了點頭。
鳳靖耀站在一邊也是皺緊了眉頭。
“爹……姐姐,姐姐她怎麼能這麼對娘呢?”站在鳳靖耀旁邊的蘇柳剎那間便哭了出來。
鳳靖耀聽了蘇柳的話,臉上微微失神。
蘇晨握緊了拳頭,對身後的護衛開口,“你去看看大小姐怎麼還沒來。”
“是!”那護衛聽了話便要去。
“不用了。”誰知在這時候,蘇暮雲已然走進了院子。
蘇暮雲看向蘇晨,眼中有着一閃而過的恨意。
若她不是蘇晨的親生女兒,她便就可以接受蘇晨上一世,這一世所做的一切。
可孃親已經說了,她就是蘇晨的女兒。
她是他的親生女兒,可從小到大卻是忍受着跟蘇柳不一樣的待遇、
蘇柳做什麼都是對,她說什麼都是錯!
“爹。”蘇暮雲壓下心中的埋怨,低聲叫了一句。
蘇晨側身看向她,沉下聲問道,“雲兒,我且問你一句,你今日是不是把如歡推到了池子裡。”
“是。”
啪!
隨着蘇暮雲的話蘇晨的那一耳光也扇了過去。
蘇暮雲腳下不穩,硬是踉蹌着退後了幾步,若不是青蘿扶住了她,她這一下恐怕是要摔到地上去。
“小姐!”青蘿在她耳邊急切的叫着。
“暮雲!”鳳靖耀也是擔憂的看向了她,卻是沒有移動半分。
蘇暮雲只覺得耳邊一陣的嗡嗡聲,嘴裡也是一陣腥味。
“你這個孽障!”蘇晨怒道,也顧不得鳳靖耀還在場。
他的聲音實在是太大,所以讓蘇暮雲很清晰的就聽清楚了。
“您說笑了,我若是孽障,那您是什麼呢?”蘇暮雲擡眼直視他,冷聲反問,這些年她真的受夠了!
蘇晨一陣氣急,衝過去便又是揚手甩了她一耳光,“你當真是沒有規矩了是不是!”
蘇暮雲抓着青蘿的手,硬生生的受了這一耳光,脣邊的冷笑越漸厲害。
“子不教,父之過,不是嗎?”蘇暮雲仰頭直視蘇晨的眼睛,那雙眼眸裡清澈的寒光讓蘇晨不由得一愣。
鳳靖耀握緊了拳頭,他想去攔住蘇晨,卻又不敢去攔。
這是別人的家事,而且……蘇暮雲這次所做之事實在是太過了。
“我再不過,也沒教你怎麼去害人!”蘇晨厲聲反駁了蘇暮雲的話,“你知不知道,如歡她再也不能懷上孩子了!”
大夫的說法便是受了寒凍,子宮受了寒,已經失去了生育的能力。
蘇家還沒有一個男丁!
蘇暮雲一愣,緩爾卻是笑了出來,“她何如歡就是這麼告訴你的?”
“那是你二孃!”蘇晨終於讓蘇暮雲叫她二孃。
“我蘇暮雲只有一個娘!”蘇暮雲冷聲開口。
青蘿扯了扯她的袖子,想要讓她別再說了。
蘇暮雲根本置之不理,“二孃,她何如歡配嗎!”
“孽女!”蘇晨揚手又要打下去,鳳靖耀腳下一擡便捏住了蘇晨的手腕。
“蘇伯父,已經夠了,暮雲怎麼說也是你的女兒。”鳳靖耀目光復雜的看了一眼蘇暮雲,
彼時蘇暮雲的臉已經腫了起來,脣邊也有一絲血漬。
蘇晨看了一眼鳳靖耀,硬生生的甩下了手。
“暮雲,同蘇伯父道個歉,好不好?”鳳靖耀眼中有些央求道。
他知道蘇暮雲的脾氣,根本就是勸不聽的,而且他這樣說,蘇暮雲肯定會生氣的,可是他這樣纔是真的爲她好啊。
蘇暮雲紅着眼眶看向了鳳靖耀,緩爾冷笑出聲,“你憑什麼!”
鳳靖耀一愣。
蘇柳趕緊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姐姐,你怎麼能這樣對靖王殿下說話呢。”
眼中的斥責簡直是太過明顯。
蘇暮雲深吸了一口氣,右耳已經嗡嗡的有些不能聽到聲音,“何如歡不能懷孕,不可能是我做的,她的身體沒那麼弱,你們要信便信,我無所謂。”
“你還敢狡辯!”蘇晨厲聲道。
蘇暮雲冷笑了一聲,“我爲什麼要狡辯?”蘇暮雲後退了一步,眼中已是一片水漬,“蘇晨,我怎麼可能有你這樣的父親呢?我娘爲什麼要嫁給你呢?我,爲什麼非要承受這麼多呢?”
“暮雲……”鳳靖耀看着這樣的蘇暮雲,忍不住輕聲叫了她一聲。
青蘿只覺得眼睛一澀,淚水便落了下來。
“小姐……”
蘇暮雲看向蘇晨開口道,“你們愛信便信吧,你這個父親,我蘇暮雲要不起。”
她沒想到到
頭來卻被何如歡擺了一道。
那時候的水怎麼可能讓她不能懷孕,她又不是弱不禁風。
蘇晨不信她,這或許是情理之中吧。
不過蘇暮雲卻沒想到鳳靖耀竟然也不相信她。
蘇暮雲在心底嘆了口氣,臉上是火辣辣的疼,“青蘿,我們走。”
青蘿趕緊跟了過去。
蘇晨見她什麼也不說便要走,不禁怒道,“蘇暮雲!你要是敢走,就給我滾出蘇府,一輩子都不許踏入蘇府一步!”
蘇暮雲似是聽不到他的話,自顧自的走了。
“孽女!孽女!”蘇晨在她身後怒着大吼。
蘇柳趕緊哭着勸道,“爹,您別生氣了,彆氣壞了身子。”
“蘇伯父,在下先行告辭。”鳳靖耀在一旁拱手拜道。
蘇柳一愣,“靖王殿下!”驚道。
鳳靖耀朝她微微頷首,便去追蘇暮雲了。
蘇暮雲走出了院子,到了一處假山的拐角處,腳下一顫急忙伸出了手撐在了假山上。
“小姐,你沒事吧?”青蘿急忙的扶住了她。
蘇暮雲咳了一口血,忍不了的吐了出來,染紅了腳下的青草。
“小姐!”青蘿大驚。
蘇暮雲想給她笑一笑,卻因爲臉太疼,笑不出來,只得勸道,“青蘿,我沒事,只是你聲音別太大,我耳朵疼。”現在她的右耳裡面指不定已經出血了,蘇晨的那兩個耳光太狠了。
“流年不利!”蘇暮雲冷笑了一聲,這兩日還真是什麼事都出來了。
“小姐,你剛剛怎麼不躲啊。”青蘿哽咽的開口。
要是蘇暮雲想躲的話,一定可以躲得開的。
蘇暮雲擡手擦了擦自己脣邊的血,淡淡開口道,“終歸他是我爹。”
“小姐……”
“我們去孃親哪。”蘇暮雲收回了手,嘆了口氣。
“暮雲,等等。”鳳靖耀已經跑了過來。
蘇暮雲腳下一頓。
鳳靖耀看到了她腳下被染紅的青草,眸中盡是心疼,“暮雲。”
“你找我有什麼事?”蘇暮雲看向他,冷眼漠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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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經歷過一個陸沉軻,所以對感情極爲敏感,她不會再去要一個不相信她的人了。
鳳靖耀因爲她的目光,心中刺痛了幾分,“你現在,要去哪?”
依着蘇暮雲的脾氣,現在肯定不會待在蘇府。
她有她自己的傲氣。
蘇暮雲冷笑了一聲,“與你無關。”
“暮雲……你不能這麼對我。”鳳靖耀忍不住開口道。
“那你要讓我如何對你?靖王殿下。”蘇暮雲看向他。
青蘿看了看兩人,便走到了一邊。
鳳靖耀張了張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半晌他才擡手想撫上她的臉。
蘇暮雲卻還是後退了一步,抗拒的偏過了頭。
鳳靖耀苦笑道,“暮雲,你怎麼從來不肯給我機會呢,你知不知道,我已經沒那麼多時間再耗下去了。”
皇家的男子差不多都是十六七歲便已成了婚,他已經十九歲,根本就等不起了。
他爹去世的時候,他娘就罵過他,若是他肯成婚,爹或許不至於走的那麼早,他快扛不住了。
蘇暮雲看向他而後緩緩垂眸。
“暮雲,我要成婚了。”
昨日他被叫走的確是皇上找,爲的便是他的婚事。
“恭喜。”
連猶豫都沒有。
鳳靖耀愣了一瞬,而後苦笑出聲,終歸,終歸他對蘇暮雲抱了一絲希望。
蘇暮雲咬緊了下脣,轉身便走,那般決絕。
“小姐。”青蘿見她走了,立即跟了上去。
鳳靖耀看着她的背影,只覺得心中黯然一片。
蘇暮雲直接便去了袁碧霞哪,袁碧霞一見到蘇暮雲便看到了她臉上的傷,怒氣一下子就上來了,“你這臉是誰幹的!”
這麼深的手掌印,可想而知那下手的人有多狠。
蘇暮雲平靜的開口,“蘇晨。”
她對他的恨意已然是昭然若揭。
如果蘇晨不是她爹,她不會這麼恨。
袁碧霞腳下一踉蹌,震驚的看向蘇暮雲,“你跟他說了什麼!”
她一出口便是蘇暮雲的錯。
其實這也是因爲早上蘇暮雲纔跟她說了那些話,可這話聽在蘇暮雲的耳朵裡便不會想到這些,她只覺得心裡一陣的難過。
“上午我把何如歡推到池塘裡去了,大夫說何如歡再也懷不了孩子。”蘇暮雲冷聲開口。
袁碧霞心中一震,“你,你怎麼能幹出這樣的事來!”
她連問都沒細問,便認定了是蘇暮雲的錯。
蘇暮雲冷笑了一聲,緩緩看向她,“所以我現在要走了,娘要跟我一起嗎?”
“你姓蘇,這裡是你的家!你要往哪裡走!”袁碧霞厲聲開口。
蘇暮雲心中其實早就知道袁碧霞會給她一個這樣的答案,可切身實際的聽到卻還是會讓人難過。
“這裡不是我的家。”蘇暮雲輕聲開口,心中嘆息了一聲,而後便跪在了袁碧霞面前,“娘,你放過雲兒吧。”
袁碧霞倒吸了一口氣,因她這一句話猛然後退跌坐在身後的椅子上,“你還想讓我怎麼放過你!”
她給夠了她自由,放任她胡鬧,現在她居然還讓她放過。
蘇暮雲漠然開口,“我從懂事以來便在這裡跟何如歡和蘇柳勾心鬥角,爭蘇晨的寵愛,結果一切都是徒勞,我做什麼說什麼都是錯的,只有我有利用價值的時候,蘇晨纔會多看我一眼,現在,連蘇晨都讓我滾了,我呆在這還有什麼意思呢?”
袁碧霞愣愣的看着蘇暮雲。
蘇暮雲又道,“娘,我是一定要走的。”
袁碧霞垂眸,臉上的怒氣也少了一些,眼中卻也有了委屈。
“你走吧。”
蘇暮雲猛然擡眼看向袁碧霞。
“你長大了,不需要我這個娘了。”袁碧霞開口道,眼中有盈盈淚光。
“娘……”
“不用說了,你走吧。”袁碧霞壓抑住自己的情緒。
“娘,你爲什麼一定要待在這。”
“這是我的家!”
這是第二次袁碧霞說這是她的家了。
蘇暮雲張了張脣,她想說蘇晨根本就不愛你,可蘇暮雲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半晌,蘇暮雲才俯身朝袁碧霞磕了三個頭,“娘若是有什麼事,以後可以來沉夢閣找雲兒。”
袁碧霞撐在桌子上,只能幽幽嘆了口氣。她的女兒被蘇晨打成這樣,她不是不氣,她冷靜下來纔開始反思,雲兒怎麼可能做出那等害人的事,她剛剛竟不相信雲兒,直接便質問她。
“好好照顧自己……”袁碧霞終於輕聲開口。
蘇暮雲一愣,緩而點了點頭,隨即便起身道,“娘,雲兒走了。”
袁碧霞應了一聲,沉下眼眸,竟沒有再看蘇暮雲一眼。
蘇暮雲緩緩轉身走出門外,而後才心下一橫便擡步離開了。
青蘿一直在外面等着,見到蘇暮雲之後,便無言的跟了上去。
兩人直接便出了蘇府,什麼東西都沒收拾一下。
“青蘿,你去蘇宅吧。”蘇暮雲突然停下開口道。
青蘿一愣,詫異的看向蘇暮雲,“那小姐呢?”
“我……想一個人待一會。”蘇暮雲的眼中盡是落寞。
青蘿張了張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那小姐什麼時候過來?”
蘇暮雲搖了搖頭,“你先去吧,不用擔心我。”
青蘿皺緊了眉頭,擔憂的看着蘇暮雲,腳下卻始終沒動。
半晌蘇暮雲才道,“我想見鳳卿辰。”
青蘿瞬時便明白了,“青蘿陪小姐在這等九皇子吧。”
“不用了。”蘇暮雲垂眸,“青蘿,你先走吧……”語氣裡盡是疲憊。
青蘿只覺得眼眶一澀,小姐很累吧,明明那麼努力的去生活了,那麼努力的想要護着自己愛的人,被那麼多人誤解,卻沒有一個人願意護着她。
“好……那小姐一定要早點過來。”青蘿忍着淚開口。
蘇暮雲擡眼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卻因爲臉上的傷看起來實在是有些可怖。
青蘿緊皺着眉頭,一步三回頭的退開了。
蘇暮雲見她離開了,兀自便靠着身後的高牆蹲在地上了。
她真的好累啊。
鳳卿辰晚上會來吧……
一直跟在蘇暮雲身邊的黑衣人見此,心中不禁開始糾結,過了半晌終於腳下一動便向皇宮的方向飛去了。
蘇暮雲抱着膝蓋,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的腿已經沒知覺了。
天色也越漸暗了下來。
她穿着桃色的裙子,小小的人兒縮成了一團,像是被人丟棄的小貓。
自己這是哪來的執念與耐心,蘇暮雲在心底自嘲,這幾日鳳卿辰應該很忙啊,就算知道了自己現在發生的事也不會過來吧,昨天百花盛宴他都是抽空纔來的,可即便如此,她還是想等啊。
“蘇暮雲。”
蘇暮雲正在心裡胡思亂想,頭頂便傳來了鳳卿辰的聲音。
蘇暮雲霍然擡頭,一眼便望見鳳卿辰皺着眉頭正在看着她。
鳳卿辰走過來單膝跪在她面前,擡手便撫上了她的臉,“疼不疼?”
他已經知道了蘇暮雲這一日所發生的所有事,他幾乎是想都沒想就出了宮,迫切的想見到她。
蘇暮雲瞬間便紅了眼眶,抿着脣點了點頭,“疼……”
鳳
卿辰伸手便將蘇暮雲摟進了自己懷裡,“對不起……對不起,阿雲……”聲音裡盡是譴責。
蘇暮雲倒吸了一口涼氣。
鳳卿辰下意識的鬆開她,緊張的問,“怎麼了?碰到傷了嗎?”
蘇暮雲搖了搖頭,“腿麻了。”
鳳卿辰一愣,“你在這多久了?”
“不知道……”
鳳卿辰也不知道自己是該欣喜還是該心疼了,轉身便蹲在了蘇暮雲面前,“上來。”
蘇暮雲應了一聲,便伸手摟住了鳳卿辰的脖子。
“要去蘇宅嗎?”鳳卿辰揹着她起身,輕聲開口。
“不要,我想跟你在一起。”
蘇暮雲悶聲悶氣的開口。
鳳卿辰心中一疼,她什麼時候在他面前說出過這樣示弱的話,“我帶阿雲進宮,好不好?”
“嗯。”蘇暮雲將沒被打的左臉靠在鳳卿辰的背上,小聲的應了一聲。
他揹着她,走了一路,也不管會不會遇上什麼人,他現下只想揹着她而已。
將蘇暮雲帶進宮裡,的確廢了不少力氣,到了鳳卿辰寢宮的時候已至深夜。
鳳卿辰將蘇暮雲放到牀上,蘇暮雲睜着眼睛看着鳳卿辰,一臉的可憐樣,讓鳳卿辰不禁嘆了口氣。
“我去讓人打點水來。”鳳卿辰擡手輕揉了蘇暮雲的頭髮。
蘇暮雲點了點頭。
鳳卿辰的寢宮裡都是鳳卿辰的人,所以蘇暮雲就算在這,也不會有人知道。
可外面端着水盆進來的宮女看到牀上的蘇暮雲的時候,着實驚訝了一瞬,卻也極快的反應了過來,恭敬道,“奴婢參見蘇姑娘。”
只要是鳳卿辰的人,都知道有一個蘇姑娘。
蘇暮雲卻是有些驚訝,緩而才道,“你不用向我行禮的。”
那宮女起身笑了笑,將水放在一旁沒再說什麼,果然是那位蘇姑娘。
“奴婢先退下了。”
蘇暮雲抿着脣,垂下了眼眸。
鳳卿辰很快便回來了,手裡還拿着一個小木盒。
蘇暮雲擡眼便看向他。
鳳卿辰緊皺着眉頭,將水端到了牀邊的桌子上,又將小木盒放在了一旁,“會有點疼。”鳳卿辰將盆邊的小毛巾泡了水又擰乾水之後,看向蘇暮雲開口道。
蘇暮雲搖了搖頭,一雙眼睛緊盯着鳳卿辰。
鳳卿辰被她看的臉上有些紅,卻是面不改色的輕輕的用毛巾去擦她的臉,左臉還好,沒有傷,右臉卻是一碰,蘇暮雲便下意識的偏了偏頭,眉頭也皺了起來。
“我輕一些。”鳳卿辰臉色更加陰沉,聲音卻依舊溫柔。
蘇暮雲看着鳳卿辰垂下的眼眸,臉上雖然那麼陰冷,可動作卻是極其溫柔,蘇暮雲只覺得心中一陣的委屈。
擦了臉之後,鳳卿辰纔將桌上的小木盒拿了起來,將蓋子打開,伸手抹了一點藥膏,再輕輕的落到了蘇暮雲的臉上,他的指腹輕柔,似對着無價之寶。
“疼不疼?”鳳卿辰看向蘇暮雲柔聲開口。
蘇暮雲搖了搖頭。
等到終於上好了藥,鳳卿辰才嘆了口氣,準備起身,誰料蘇暮雲猛然便抱住了他。
“阿雲?”鳳卿辰不確定的叫了一聲。
懷裡便傳來一陣低聲的抽泣,“鳳卿辰……我好累啊。”夾雜着一絲哽咽的話。
他認識蘇暮雲這麼多年,卻從未看到過她流淚。
“爲什麼……我做所有的事情,都是錯呢。”
蘇暮雲抱着鳳卿辰,淚水終於再也忍不住。
對了,她想見鳳卿辰的原因,便是想抱着他在他懷裡不顧一切的哭一場。
“阿雲沒做錯什麼事,阿雲很好。”鳳卿辰輕撫着她的頭髮,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輕柔。
“阿雲,你先鬆開。”鳳卿辰聽到她越漸失控的哭聲,便開口道。
蘇暮雲搖了搖頭,依舊將他抱的緊緊的。
鳳卿辰拉住了她的手腕,“阿雲,你看着我。”鳳卿辰將她推開,捏緊了蘇暮雲的肩膀,“你還記不記得,在滁州的時候,你說,只要是爲了你愛的人,即使滿手血腥也在所不惜,你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爲了讓自己強大,爲了以後不至於無能爲力,你有目標,有夢想,那些人不相信阿雲,是他們不夠愛阿雲,也不瞭解阿雲的好,可……蘇暮雲,還有鳳卿辰啊……”
蘇暮雲看着眼前這個多年沉默寡言的鳳卿辰,突然說了這樣長的一番話,還一直記得她兩年前說的話,蘇暮雲一時間竟忘了落淚。
蘇暮雲還有鳳卿辰啊……
“你還有我。”鳳卿辰抱住她,溫柔了眉眼。
所有的不甘和怨恨全都沒有了。
他現在還不夠強大,還不能護她周全。
等鳳卿辰哄着蘇暮雲睡了之後,鳳卿辰才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
凌風早就在門外等候多時了,他一聽到鳳卿辰竟然將蘇暮雲帶到了宮裡,便急急忙忙的就進宮了。
“公子。”凌風拱手行了個禮。
鳳卿辰將門關上看了他一眼,便道,“到那邊說。”
凌風又皺了皺眉頭,公子對蘇暮雲的關心也太過了。他雖然不討厭蘇暮雲,也覺得蘇暮雲很聰明,可女人,終歸是紅顏禍水啊。
“公子,你這樣將蘇小姐帶進宮來,是不是也太危險了。”凌風躊躇着開口。
鳳卿辰負手而立,淡淡道,“我自己有數。”
這兩年,鳳卿辰整個人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他不再一味的掩藏自己,也知道什麼叫適可而止,他隱忍,堅毅,很讓他們滿意,卻也讓他們越漸掌控不住他。
就比如現在,凌風愣了一瞬才道,“是屬下多嘴了。”
鳳卿辰側身看向凌風,目光凌厲,“淵霧說沈從雲對阿雲的娘動手了,這件事情,你們不知道?”
凌風心中一震,隨即便搖頭道,“屬下們並未察覺。”
鳳卿辰冷笑了一聲,“凌風,這麼多年,你在我身邊是不是覺得我鳳卿辰很沒用。”
“公子!”凌風驚道。
“你們的實力我大概也猜到了幾分,沈從雲出手你們竟沒有察覺,你當我是傻子嗎!”鳳卿辰厲聲開口。
凌風砰的一聲便跪在了地上,“沈先生一向同蘇小姐要好,他派出去的人要對蘇夫人動手,屬下們又如何能干涉。”
“你們既知他要對蘇夫人動手,也怎會不知他派出的是清水宮的人。”鳳卿辰俯視着凌風,眼中是掩飾不住的怒意。
“沈從雲要利用阿雲,你們也跟着利用她嗎!”
“公子!沈先生所做之事,都是爲了公子,屬下不可能去攔他。”凌風擡眼直視鳳卿辰的目光。
沈從雲派清水宮的人去抓袁碧霞,這事他們肯定知道,可是他們卻是在沈從雲的口裡聽到的,沈從雲想要捧一個人登上帝位,蘇暮雲肯定不行,可蘇暮雲要幫鳳卿辰,那沈從雲自然也要幫鳳卿辰了。
“公子,成大事者,需不拘小節啊!”凌風直言道。
“凌風,你以爲像沈從雲那樣的人,會讓你們擺佈嗎?”鳳卿辰冷聲開口,尾音上翹,竟是微微嘲諷。
凌風心中一驚,“公子所說是何意?”
“蘇夫人是什麼人?”鳳卿辰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繞過了話題。
凌風皺緊了眉頭,垂眸似是不想說。
“你總得分清誰是主,誰是僕。”鳳卿辰淡淡開口。
他從前總覺得自己的確是沒有能力讓凌風他們臣服,可現下,他並未覺得自己擔不起凌風他們這樣的人的主上。
“公子……”凌風身體僵了一瞬,而後才道,“蘇夫人……是煌國二十年前叛離的聖女。”
竟是如此……
蘇暮雲曾經說清水宮跟聖女宮有關,二十年前煌國聖女宮集體合謀,叛離了煌國,引得天下一陣譁然,可這事卻在之後被掩蓋成了秘密,只說是無稽之談。
如此看來,這事竟是真的了。
“清水宮抓蘇夫人做什麼?”鳳卿辰開口問道。
凌風搖了搖頭,“屬下不知,只知她們想將蘇夫人送到凌國。”
凌國……
鳳卿辰微微頷首,以示自己明白了。
“你先起來。”
“是。”凌風心中對鳳卿辰的想法又改變了一次。
現在的鳳卿辰再也不是那個他們說什麼,他便怎麼做的鳳卿辰了。
以前的鳳卿辰會覺得他們是他母妃留給他的責任,是不得不盡的義務,他會努力去完成,卻也只是聽從他們的去完成而已,而現在,鳳卿辰卻終於明白他是他們的主上,他登上皇位這件事終於成了他的目標。
凌風也不知這是喜是憂,他們這些人始終對鳳卿辰不放心。
“沈從雲不是那麼簡單的人,他願意跟着阿雲,想必是早就知曉了阿雲的身世,或許……他從一開始便是衝着阿雲來的。”鳳卿辰開口道。
凌風應了一聲,沒說什麼,蘇暮雲怎麼樣其實與他們並沒有多大的關係,只要沈從雲願意幫鳳卿辰登上帝位便好了。
鳳卿辰像是明白了他們的想法,轉而便揚起脣角,露出了一抹冷笑,“我要這個皇位,是爲了阿雲。”
凌風震驚的看向鳳卿辰。
鳳卿辰平靜的說出了後面一句話,“我鳳卿辰若登上帝位,後位一定屬於蘇暮雲。”
“公子!那無雙姑娘怎麼辦?”凌風也冷下了聲音。
鳳卿辰看向他,“她有她自己的人生。”
“公子,你不能這麼做!”他一直以爲鳳卿辰對蘇暮雲的感情雖然深,卻也不會違背母令去娶蘇暮云爲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