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丈夫和兒子就是王香的全部，此時在衆人圍着的的門口，王香看着瘦削的兒子慘白着臉擋在薛大強前面，在肥胖的宋胖娘對比下，兒子看上去像要被一口吞掉一樣。王香腦子裡轟的一聲炸開，趕緊走過去，一把把薛雲霄拉到身後。
“媽，你回來了。”薛雲霄趕緊把情況簡單地說了一下，末了補充道，“大娘剛剛想進屋翻東西，我攔着……”
宋胖娘臉色一變，後退幾步指着門口圍觀的人說道，“大侄子你別騙人，我就是來問問你們爺倆，哪有什麼進屋，你們沒點頭我哪能自己進去呢，你說是不是，大侄子。可別說那無中生有的話，騙大家啊。”
見識了宋胖娘搬弄是非的能力，薛雲霄面不改色，而是歪着頭問，“那今天來我家大門口看惹到的大叔嬸子大娘大伯們，你們可是看到我大娘想去我家屋裡翻東西吧？”
站在門口的衆人都有些愣，要說宋胖娘確實走到門口想推門，但這不是沒進去，什麼事還不是一張嘴，大家都這麼想着便沒有幫腔
薛雲霄不依不撓道，“哎，大娘罵我小畜生也就罷了，畢竟是長輩，我做小輩的總不能罵回去，讓大家聽了覺得我爹孃沒教育好我。我就是想問問我媽，大伯和我爹都是我爺爺的兒子，當初分家的時候，可是真給了我爹一個寶貝？”
宋胖娘兩次來都是爲了所謂的寶貝，口口聲聲是當初死去的老頭子留下來的，薛雲霄便只能在這上面說事，對於自己夢中的事，在沒有調查清楚之前，他不打算說出來。
王香一聽這話，雙手抱胸斜着眼睛看了宋胖娘一眼，轉身對着大門口說道，“當初老頭子死，是在臨時搭的草棚子裡出殯的，當時大家應該都看到了。”
老頭子死已經是十幾年的事了，但是這事村裡還有人記得，畢竟老人去了卻不能在家裡出殯只能在臨時搭的草棚子裡，可見兒女多不孝順。
“當時我跟大強剛認識，老頭子就留下那一棟房子，現在誰住着大家也都清楚，是不是，他大娘？”王香看了眼宋胖娘，繼續說道，“當初大強跟我結婚，我們就住在老頭子出殯的草棚子裡，又攢了幾年錢才蓋得房子。”
宋胖娘臉色變了變，嘟囔着，“都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還提那幹嘛。”
“是啊，要是老頭子真留下寶貝了，我能跟大強省吃儉用好幾年才蓋了這麼一棟遮風擋雨的房子？”王香冷冷地看着宋胖娘，“我跟大強沒吃你家沒喝你家的，就是不知道你怎麼想着來我家翻東西的？”
大家擡頭不見低頭見，當年那點事大家都清楚，只是一時間都忽略了，現在王香一提起來，大家再看向宋胖孃的目光就帶了些審視。當初薛大強要真的有那麼丁點兒值錢東西肯定得賣了，先蓋房子，哪有娶了媳婦還沒個像樣房子住的。
原來宋胖娘一家是這種人，薛雲霄在心裡衡量着，以前看一些故事還不肯相信真的有喪良心的人，現在看來是他見識太淺。
原本聽宋胖娘嚷嚷什麼寶貝，都來看熱鬧的人此時見熱鬧沒了，便都看宋胖娘。看來宋胖娘只是來找茬的，並不是因爲什麼寶貝。
“媽，你還沒吃飯吧，我去給你熱飯。”薛雲霄突然想起來，這會兒飯菜該涼了，急忙跑去廚房。
本來打算趁着大家都看着，讓薛大強承認得到寶貝了，結果被王香一通說，薛大強一家非但沒承認有寶貝，聽王香的意思，就算是有寶貝也是被薛胖子一家拿去了。宋胖娘下意識嗆兩句，“誰知道你們是不是故意哭窮的。”
這是直接開始潑髒水了，薛雲霄在廚房裡往外看，就看到王香瞪着眼，一雙手氣得發抖，大概是氣急了。
想了想，薛雲霄拿起掛在牆上的菜刀衝出去，跑到王香面前，“媽，菜刀。”
一把接過菜刀，王香一挽袖子，嘴裡嘟囔着，“這都欺負到家門口了，霄霄，今晚殺只雞給你補補，看來家裡今天不見血是不行了啊。”
院子裡角落裡總共養了四五隻雞，薛雲霄知道這都是等着吃蛋的，急忙拉住王香，“媽，我不想吃雞。”
伸手摸摸薛雲霄的頭，王香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宋胖娘，慢吞吞道，“那今天總得見血吧，別人都欺負到咱家裡來了啊。”
薛雲霄張大了嘴，看着王香此時有些嚇人的臉。記憶力，母親是會溫柔的抱着自己講故事，晚上會唱催眠曲。但是眼前這個母親卻是如同鬥雞一樣，手裡拿着菜刀，用不甚粗壯的胳膊揮舞着，薛雲霄伸手摸摸心口，心裡很暖，不知道爲什麼。
如果再敢說什麼就真的會被砍了，宋胖娘急忙灰溜溜的出門，一句話都不敢說。
“霄霄，你有見了你大娘不用客氣。”王香拍拍薛雲霄，“以後見了你大娘一家都繞道走，他們家早八百年就不跟咱家上門了。”
薛雲霄點點頭，看宋胖孃的所作所爲，他也不打算把他們一家當做親人。
門口的人都走了，王香看了看空蕩蕩的院子，去了廚房端着碗吃飯。看着王香是真的餓了，薛大強沉默了一會兒忍不住問道，“沒管飯？”
放下碗，王香嘆了口氣，“我本來想着怎麼也得借一點，就挨家求了，三個哥哥都不在家，那三個嫂子陰陽怪氣地數落我一通，那意思是我上門沒帶禮。”
“哎。”薛大強重重地嘆了口氣，“要不是我……”
“說什麼呢，你這樣挺好的。”王香嗔怪一聲，從兜裡掏出一個紙包放到擦乾淨的桌子上，“老孃把這些年攢的所有的錢都給我了。”
頓了頓，王香有些爲難，“哎，還是太少，再想想辦法吧。”
一直躲在門外聽着，薛雲霄覺得差不多了，便走到門口，裝作好奇地看着王香，“媽，是不是因爲我的事，所以……”
“霄霄？”王香驚訝地轉過臉，下意識推薛雲霄，“吃飽了回屋去。”
後退一步，薛雲霄看着桌子上薄薄的紙包，平靜道，“媽，我都知道了，是不是因爲我你纔出去借錢的。有人跟我們家要錢對不對，是不是我闖禍了？”
因爲腦海裡沒有關於錢的事，薛雲霄斷定這是在自己昏迷的時間發生的，聯繫到那個夢，很有可能跟自己差點被悶死有關，不，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已經被悶死了，薛雲霄微微皺眉，帶着些哀求看着王香。
王香還想推薛雲霄，薛大強在一邊道，“讓他知道吧，實在沒辦法的話，就讓霄霄出去避一陣子。”
嘆了口氣，把薛雲霄拉到凳子上坐下，王香攥着薛雲霄的手，慢慢說道，“本來這件事不打算告訴你的……”
從王香的敘述中，薛雲霄知道了最近幾天他們家是怎麼艱難度過來的。先是薛雲霄重度昏迷被擡回來，村裡的醫生看了看說是大腦嚴重缺氧就算是救活了也是植物人，村裡人又都沒什麼見識竟然也沒送醫院，就直接擡回家裡，讓薛雲霄自生自滅。
原本對這件事對薛大強一家來說已經是巨大的打擊，可能這輩子都緩不過來，但是很快，有人找上門來。
“你兒子得罪人了，把人家的寵物弄死了，那寵物價值不止百萬啊。”村裡的賴麻子帶着一羣人跑到薛大強家裡嚷嚷，“要麼賠錢，要麼交出你兒子！”
王香自然是不信的，但是村裡有不少人都看到薛雲霄抱着一個黑乎乎的動物穿過村子，不知道弄到哪裡去了。
即便是如此，王香也沒想過把兒子交出去，便想湊些錢去說和說和。賴麻子說的自然是不可信的，什麼寵物能那麼值錢，至少王香活了大半輩子了也沒見過。
想了很久，還是沒有頭緒，夢中的景象是從自己被一羣人追開始的，但是可以確定，自己懷裡並沒有抱什麼動物，也就是說那時候可能自己已經把寵物藏起來了，只是自己沒有記憶。
薛雲霄低着頭，小聲道，“媽，對不起，我不記得了。”
“沒事，霄霄你那天擡回來的時候我都嚇死了，看着就跟……”王香摟住薛雲霄一手偷偷擦着眼淚，“幸虧你醒了。”
“霄霄，這件事要放在心上，好好想想是誰把你打成這樣的，到時候我去找他要個說法。”薛大強忽然道。活蹦亂跳的兒子突然被擡回來，薛大強是怎麼也不會相信兒子是自己暈倒的。聯想到薛雲霄被人說弄死寵物，這兩件事恐怕是有聯繫的，可惜沒有證據。薛大強別看是個莊稼漢子，心思也是有一些的。
王香聽到這裡拍拍薛雲霄，“對，兒子，好好想想是誰打你的，想起來媽給你去要個說法！”
薛雲霜下意識看向大門口，就看到一個人迅速溜走，身影極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