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前夕
方明遠真的如朱大軍所說的那樣，回海莊鎮參加秦西壓延設備廠子弟中學初一的期中考試去了。他雖然這學上得是斷斷續續，常常一星期也不過出現在教室裡三兩天，對於那些老師們來說，他出現在教室裡比他不在更令人感到詫異。但是這期中考試卻是不能不參加的。
方勝之所以默許了他的東奔西走，很大程度上是因爲那十一連冠的作用，令方勝覺得將兒子拘束在課堂上也沒什麼意思。但是方明遠心中也明白，若是自己不能繼續保持下去的話，父親一定會伸手干涉自己的行動的——這一點，可以說是父親容忍的底線。只是隨着年級的不斷提高，再想像小學那樣輕而易舉地奪冠，對於方明遠來說，也不是一件容易事。至少他需要一些時間，將那些在腦海中沉澱已久的知識從犄角旮拉里翻出來，而且他也需要一些時間將那些曾經熟悉的公式、定理重新揀起來。所以現在的他，正在埋頭於書堆之中，記憶、理解着那些曾經學過的知識。
“臨時抱佛腳！臨陣磨槍，不快也光！”看着埋頭學習中的方明遠，曹虎忍不住冷嘲熱諷道。
“就怕有些人，連臨時抱佛腳的人都不如！”李雨欣微微地側頭看了一眼方明遠，冷冰冰地道。
“啪！”曹虎忍不住一拍桌子道，“李雨欣，我沒招你沒惹你吧，你幹嗎事事都針對着我？”雖然說聲音並不高，但是仍然吸引了班裡很多同學們的目光。
李雨欣扭過身來，鄭重其事地看着曹虎道：“我不是針對你，我只是希望你在說剛纔的那番話時，能夠想想你自己的成績！連一個三天兩頭不在校的學生都不如，你有什麼資格指責人家？曹叔叔對你的成績已經很惱火了，這一次期中考試，你要是還考不出個像樣的成績，曹叔叔再收拾你的時候，嬸嬸可不在海莊鎮裡的。”
想起老爹那張憤怒的黑臉，曹虎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他怎麼把這件事給忘記了！以往在潼川的時候，每一次期末或者說期中考試時，自己成績差強人意，老爹憤怒地要收拾自己的時候，都是被母親給攔下來的，而如今母親由於不想到海莊鎮工作，仍然留在了潼川，自己卻因爲在學校裡鬧事，而被父親強行給帶到了這裡。這一次，如果說自己考得仍然令父親難以滿意的話，到時可就沒有母親攔着他了。一想起父親的巴掌，曹虎就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那滋味可是他想想都覺得恐懼的。
李雨欣掃了一眼曹虎那瞬間變了顏色的臉龐，心裡暗暗地嘆了口氣，曹叔叔那麼聰明才智的人，怎麼會有這麼一個不學無術的兒子，真可謂是異數！
她又看了看了埋頭於書堆裡的方明遠，心裡不禁泛起了一股爭強好勝的念頭。對於學習，她可是自信不輸給任何人的，在潼川時，年級第一的寶座雖然說並不是她一人所獨有，但是也並不是遙不可及的，來到海莊鎮後，這將是第一次全年級的正式考試，她倒是要看看，這個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天才”，到底有幾分本事！
方明遠對於這一切，自然是一無所知，他並不知道，向自己挑戰的行列中，又多了一個李雨欣。
陳蓉悄無聲息地從晚自習的窗外走過，她欣慰地看到，方明遠已經出現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對於這個連續拿到十一次年級冠軍的少年，陳蓉的心理也是欽佩不已——不真正坐在那個位置上，就不會理解，什麼叫第二都是失敗。這少年已經保持了五年半，壓力之大，可想而知了。而且她也隱隱約約地知道一些，方明遠時常不來上課，並不是因爲得了什麼病，或者說是有意的逃課，而是因爲他已經像一個大人一樣開始爲家裡賺錢了。方家飯館當初就是在他的一力主張下開業的，魚頭泡餅的推出，背後也有着他的身影，如今方家的事業逐步擴大，進入了縣城裡，他自然也就越發地忙碌起來。
雖然說從一個教師的角度，她並不贊成方明遠小小年紀就踏入社會，爲了生計而奔波。但是同樣她也意識到，以秦西壓延設備廠子弟中學的教育水平，將他強留在課堂裡，恐怕也學不到更多的東西。她也曾經聽那些老教師們提到過，當初在方明遠還在秦西壓延設備廠子弟小學的時候，好像才二年級，有一次當時的校長魯山，讓他做了一份五年級的畢業考題，結果他的成績斐然，但是不知道爲什麼，當時他拒絕了跳級，而是按步就班地一年年地升了上來。
一個二年級的孩子，就已經達到了五年級畢業的水平，經過了這麼多年，他如今的真實水平又是在哪裡？陳蓉也很想知道。但是再想像魯山校長那樣矇蔽方明遠一次，陳蓉自己也明白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不願意跳級的方明遠如今可不是那個剛上學不久的孩子了，他有的是辦法來矇混過關的。
同時，她也注意到了正在沉思中的李雨欣，這個女孩子的轉學檔案上，成績也是相當地出色，不知道這一次考試中，她能不能對方明遠的地位形成有力的衝擊？海莊鎮太小了，子弟學校的性質又決定了鎮上的孩子們只有一少部分能夠憑藉着關係進入，所以這年級裡的生面孔實在是太少了，學生之間與小學相比起來，除了所在的班有所變化外，其實還是當年的那些人，對於方明遠來說，缺乏對其真正形成威脅，能夠動搖他年級第一地位的人物。這樣顯然是不利於他的成長。
她衷心地希望，這個漂亮的女孩子能夠打破這年級裡形成以久的慣性，給其帶來新的變化。
就這樣，秦西壓延設備廠子弟中學的期中考試就在方明遠的忙忙碌碌、李雨欣的一心挑戰，曹虎的忐忑不安，以及陳蓉衷心的期待中來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