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

拒絕(大文學 www.dawenxue.net)

“我不同意。大文學www.dawenxue.net”蔡恬還未進裡屋就忍不住吼了出來。玉珠是何居心瞎子都看得出來,之前是她娘出面威逼利誘,見事不成又換了個法子,讓玉珠擺出一幅楚楚可憐的姿態來誆騙葉栩。她要不是個女人,蔡恬早就將她轟走了。

“你別嚷,先進屋再說。”葉栩拽住蔡恬的手腕將他拖進屋裡。

蔡恬胸中一股火氣不斷翻涌,什麼假扮夫妻,吃什麼飯,這種下三濫的詭計虧她們想得出來,說得出口。玉珠前幾次來蔡家時靦腆羞澀,頭都不敢擡一下,任她娘說得口乾舌燥她也沒明確表示想嫁給蔡恬爹。蔡恬當時還挺同情她,覺得一個大姑娘被自己娘像貨物一樣推銷應該挺難過,沒想到她是心甘情願,剛纔還不顧廉恥地說出一句“做我夫君”。

蔡恬越想越火大,夫君!他要成了你夫君,我算什麼?真是太可惡了,完全把自己排除在外,她是看準了爹不會直接拒絕人才得寸進尺的。爹在的時候說話語氣雖冷淡但也很含蓄,沒有直接回絕玉珠,才讓她一直惦記着,現在葉栩比爹還溫和,更不會傷害玉珠,蔡恬真怕葉栩一時心軟答應玉珠,必會後患無窮。

蔡恬端起桌子上的茶壺,也不將茶水倒在碗裡,對準茶壺嘴“咕嚕咕嚕”猛灌幾口,透心涼的茶水喝進肚裡也澆不滅心中那團火。“你什麼也別說了,我都聽見了。這忙不能幫,你對玉珠家的情況一點都不瞭解,不要覺得她可憐就答應這種事。她居然說假扮夫妻,我當時以爲自己聽錯了。葉栩,你知道我聽到這話心中作何感想嗎?我恨不得將她丟到山那邊去。”

蔡恬當時躲在籬笆牆後,將兩人的對話一字不落地聽了進去,爲了控制自己激憤的情緒,蔡恬將拳頭狠狠抵在凹凸不平的籬笆院牆上,秫秸板皮做成的籬笆院牆粗糙扎手,蔡恬的拳頭很快磨破了皮,一陣陣刺痛提醒着蔡恬不能衝出去,不能讓葉栩難堪,他苦口婆心教導自己要大度大量,要像個男人,蔡恬忍的好辛苦。蔡恬真想讓大家都來看看,一個婦道人家竟然要求別的男子假扮自己的夫君,她怎麼說得出口。大文學www.dawenxue.net

“蔡恬,你的手怎麼了?”蔡恬抓起茶壺的時候暴露了自己受傷的手,葉栩捉住他的手皺眉問:“這是新的擦傷,你剛纔弄的?”

蔡恬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滿不在乎地說道:“不知何時弄傷的,我沒什麼感覺。”

“蔡恬!”葉栩有些氣結,都多大的人了一點都不知道珍愛自己,完全是一副小孩子脾氣。“我知道你偷聽到了我和玉珠的對話,也知道你心中定會不舒服,但你沒必要用這種方式糟踐自己。我不是沒一口答應她嗎?而且玉珠她着實可憐,失散多年的親人好不容易相聚在一起,短短几年又將逝去,她幺爹的心願也讓人心酸。老實說,我剛纔差點就答應她了,若不是考慮到你,我……”

“那你答應她啊,你去。”蔡恬猛地打斷葉栩的話,抽回手,坐在炕沿上一副泄氣的模樣。“別人都可憐,玉珠可憐,她幺爹可憐,就連那些農夫也可憐,他們全都需要你拯救,你是菩薩下凡來普度衆生的嗎?”蔡恬說着氣話,有點口不擇言。“我不可憐嗎?我對你的心意日月可鑑,可你對我一直若即若離,每次親近你,你都有所抗拒,我沒說出口你就以爲我沒感覺到嗎?你會去可憐他們,爲何不可憐可憐我?難道是因爲我在你身邊,你就視若無睹嗎?”

蔡恬太怕失去葉栩了,當玉珠說到夫君二字時,蔡恬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好怕葉栩因爲心軟而答應玉珠,葉栩是什麼脾性,蔡恬已經摸透了,軟、善、好騙。玉珠的話語中無不透出一種先將人騙下山,再做長遠打算的陰謀感覺,葉栩卻將聽話的重點放在將死之人的遺願上,覺得別人可憐。蔡恬不知該如何讓葉栩明白女人似蛇蠍這句話不是空穴來風。

葉栩被蔡恬的話震住了,原本以爲自己對蔡恬夠好了,能讓他接近觸碰自己,已經算葉栩的上限。性子溫軟的人一般在感情方面都比較沉穩內向,不可能做出很激烈的事,更不會主動說出甜言蜜語。葉栩以爲蔡恬能理解,因爲從他口中得知他爹原先比自己更冷淡,葉栩以爲蔡恬都習慣了,原來他一直很在意,他在意自己對他鑄了一道防線,他還在意自己對他若即若離,是因爲——我是葉栩嗎?他是不是已經將他爹和我分開了?

葉栩看着眼前皮膚黝黑的少年,他把青春韶華獻給了農田和生計,把滿腔愛意獻給了自己,葉栩能理解他,即便他剛纔口不擇言說了傷人的話,葉栩也不怪他。大文學www.dawenxue.net菩薩嗎?葉栩想想自己雖沒有菩薩那樣神通廣大的本領,但自己從科技發達的現代穿越到落後的古代,可以用自己所學到的知識改變一些事物,說是來拯救他們的也不爲過。

葉栩慢慢靠近蔡恬,蔡恬感受到葉栩的氣息,將雙腳鞋子蹬掉,盤腿坐到炕上背對葉栩,不是蔡恬太小孩子氣,是葉栩對人善惡不分的態度真讓人火大。

看到蔡恬耍脾氣的動作,葉栩不怒反笑,他慢慢坐在炕沿上,一隻手放在蔡恬的後背心上,半響後才嘆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你在生我氣,但我性子就是這樣,要改的話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改變的。你若不讓我去,我不去便是,你別這樣慪氣,慪氣傷肝。”

葉栩手掌上淡淡的體溫隔着衣衫傳遞到蔡恬身上,他手掌放的位置對直過去就是心臟,蔡恬覺得自己的心猛地一縮,跳動的速度是平常的幾倍,還是抵擋不住葉栩的溫和勸導,胸中的怒氣瞬間消弭,蔡恬慢慢轉過頭來,用乞求的目光看着葉栩,低聲道:“葉栩,別去。”

真像一隻怕被主人拋棄的小狗,葉栩的胸口不知爲何有種酸澀感漸漸盪開,他的手竟不由自主地撫上蔡恬的臉頰,“我不去,不去,我答應你。”葉栩柔聲說着,“我去跟玉珠說,家中事務太多抽不開身,田裡數畝麥苗還等着救命,一刻也不能耽誤,她應該能理解的。”

“我去說。”蔡恬不想讓葉栩再和玉珠見面,起身下炕穿鞋。

葉栩拉住蔡恬,搖搖頭:“以你現在的狀態去說的話,只會把事情弄得更糟,還是我去,有始就得有終,我都答應你不去了,難道你不信我?”

蔡恬反握住葉栩的手,用力捏了捏,好像是要將自己的力量渡給他:“我信你,去,我等你。”

葉栩點點頭,出去了。蔡恬冷靜之後才發現剛纔自己太沖動了,說了混賬話,不知葉栩會不會記在心裡,明明愛他都來不及,怎會出口傷他,蔡恬後悔得不行,都怪自己性子魯莽,一着急腦子就是亂的,還沒來得及思考話就先講出來了,實在欠缺冷靜。蔡恬在想,若是能和葉栩的性格中和一下就好了。

葉栩出去了沒多大一會兒就回來了,蔡恬走到門口張望。葉栩笑問他:“你看什麼?”

“玉珠這麼快就走了?”門前小道上早沒了人影,玉珠難道會飛?

“她說要去田地看一下,我將她送到西口才返回來的。”葉栩一想到玉珠那個可憐樣就覺得於心不忍,可再不忍也沒辦法,若是農桑方面遇到問題,葉栩一定盡全力幫忙,但婚姻之事實在關係重大,是真是假都不能隨意行之。同情安慰的話說太多也無益,葉栩只對玉珠說了三個字“對不起”。玉珠的眼淚就像斷線的珠子大顆大顆往下掉,最後泣不成聲的她對葉栩說出了最後一個請求,請葉栩送送她。葉栩不能拒絕,女孩的眼淚是葉栩最怕看到的,葉栩不僅送了玉珠,還給玉珠講了幾個笑話,其實葉栩並不擅長搞笑,講笑話的語氣也很僵硬,可玉珠居然笑了,葉栩看着玉珠掛着淚珠的笑臉,發現這女孩子還挺漂亮的,果然是快樂才能讓人美麗。最讓葉栩欣慰的是,玉珠叫了他聲蔡大哥,稱呼的改變意味着感情的轉變,葉栩放心了。

玉珠走了,蔡恬也放心了。蔡恬“哦”了一聲,又到兩人獨處的時間,蔡恬想爲剛纔的言語道歉,他慢慢蹭到葉栩身邊,葉栩不解地看着他。蔡恬雙腳併攏站直,然後彎下腰鄭重地道歉:“葉栩,對不起,我爲我剛纔胡言亂語道歉,剛纔的話你別往心裡去,我不是故意的。”

什麼?葉栩先是吃驚,而後是瞭然,蔡恬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證明他在成長,若是能讓他明白更多東西,葉栩覺得自己讓他多罵幾次也無所謂。

葉栩扶起蔡恬,看着他道:“道歉就不用了,你能發現自己的過錯並勇於承認,我就很滿足了,說明我的教導沒有白費,以後說話做事多長個心眼,慢慢改善自己就成。我們互勉,你需要冷靜沉穩,我需要剛強堅定,我們一起努力。”

“葉栩——”蔡恬又激動了,每次一說完正事,蔡恬就會迅速偏題,他順勢扶住葉栩的腰,正想進行下一步行動,卻被葉栩用手掌隔開。

“我的降真香呢?”葉栩想起早上折下的降真香枝丫。

“什麼東西?”蔡恬的興趣又被打斷,讓他有些頹喪,葉栩掃興的本事跟他的學識一樣大。

“就是早上我讓你拿着的,我說是寶貝那根花枝啊,你沒帶回來嗎?”葉栩推開蔡恬,樣子有些着急。葉栩是篤定降真香會被收購,創業初期就靠降真香這寶貝了。

蔡恬也會恢復正色,他走到外面從籮筐底部的葉子下面拿出一根枝丫來,轉身問葉栩:“是不是這個?”

葉栩長吁了一口氣,在就好。

“就是這個,你也要記住它的名字,降真香。我們能不能過好日子就靠它了,等麥田狀況穩定下來,我們就下山去。”

“下山?”蔡恬一直不能理解,葉栩爲什麼時時刻刻不忘下山的想法,難道在山中生活不好嗎。

“嗯,下山去。”葉栩走過來接過蔡恬手中的降真香枝。“我們先去集鎮探探情況,若是香料生意可做,我們就將降真香賣一些出去換點銀錢,做香料是需要工具的,並非折些花草混合在一起晾曬就行了,若下定決心制香販賣的話就要在工藝和香料製作上出新,我是這樣打算的,實際如何還需要先去集鎮打探一番才知。?怎麼,聽你的口氣,好像不願意下山?”

“不是不願下山,而是怕你看多了繁華,改變自己。”蔡恬這次說得很隱晦,他怕葉栩變心,集鎮紅男綠女太多,誘惑太大,蔡恬對自己很沒信心,對葉栩也不放心。

葉栩楞了一下,隨即戳了一下蔡恬的額頭,笑罵道:“真是個傻瓜。”大文學 www.dawenxue.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