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瑢瑢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根本不記得胖叔,便說道:“當年他和我媽是一個車間的同事,我媽懷了我之後,沒有辦法在工廠上班了,只好辭職。那時候一個未婚懷孕的年輕女子謀生可不容易,在我媽最艱難的時候,趙友同也離開了工廠,和我媽合夥開了這家菜館。他在我媽身邊守了二十幾年,看着我長大成人。”
“啊……”韓照廷只知道丁媽媽的菜館有一個合夥人,但卻不知道這一段故事。聽丁瑢瑢講完,他怔忡了好一會兒,臉色慢慢地灰喪起來。
丁瑢瑢看着他受到打擊的樣子,心裡稍有一絲不忍,就勸道:“你和我媽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二十幾年了。我勸你還是不要離婚了,董儀燕到家裡來過一次,我感覺得到,她還是很在意你的。”
韓照廷自嘲地笑了:“你是不是在心裡笑我自作多情?我不怕你笑,我還真以爲你媽獨守了這麼多年,是在等我呢。不過這樣也好,她嫁得開心,將來你也能嫁得放心。至於我……該離的時候,還是要離……”
丁瑢瑢覺得自己這個親爸爸真是挺悲催的,但是她勸也勸過了,他對生活的選擇,還輪不到她來插嘴。
“對不起,讓你失望了。”丁瑢瑢其實說的是自己,她以爲韓照廷這一次上門來,必定是以說服她離開明君墨爲主要任務。
結果韓照廷還沒有從丁媽媽要結婚的震驚狀態中恢復過來,喃喃地說道:“沒什麼,我失望不要緊,她過得幸福就好。”
客廳裡就沉默了。
丁瑢瑢其實很好奇,丁媽媽結婚,韓照廷如此憂傷,難道他心裡一直都在惦記着丁媽媽嗎?
但是這種狀況下,她也不好問出口,只能陪着韓照廷一起沉默了。幾分鐘後,韓照廷站起身來:“我……回去了,來的時候對你有一肚子的怨氣,可是說來說去,這件事也不能完全責怪你。你們就鬧吧,都不必在意我的感受,我是罪有應得。”
說完,他擡腳就往門外走。
丁瑢瑢有些不忍,追着送他出門去。心裡想說什麼,可又覺得說什麼都不合適,就眼睜睜地看着韓照廷下了樓,離開了。
丁瑢瑢關好門後,想了想,進屋撥通了明君墨的電話。
電話很快就接了起來,明君墨開口就說道:“我正要給你打電話呢,我們兩個現在是不是已經有心靈感應了呢?”
丁瑢瑢一聽到他的聲音,心情立即就好了起來,笑他道:“你能換點兒新鮮的花樣嗎?我不找你,你也不給我打電話。我一找你,你就說正好要打給我,我們心有靈犀,怎麼這種有靈犀的事,全讓我做了呢?”
“你冤枉我,我今天忙翻了,就爲了把工作趕完,這個時候找你去。”明君墨叫屈。
丁瑢瑢看了一眼牆上立在電視旁邊的坐鐘,已經三點多了,就說道:“要請我吃飯?”
“可不止吃飯喲,你和小丁當打扮得漂亮一點兒,我半個小時後去接你們。”明君墨神秘兮兮地說道。
丁瑢瑢卻還沒忘了自己打電話的初衷,就說:“韓照廷剛剛來過我家,他說董菲兒出院了,你……看她的狀況怎麼樣?你打算什麼時候跟她談?”
電話那頭安靜了片刻,然後明君墨說道:“早晨剛出院,讓她再休息兩天吧。明天我讓周美美回香港,這件事早晚繞不過我家老爺子,讓周美美先回家跟三老太太溝通一下,再去找老爺子說。”
“哦……”說實話,明君墨一提到明老爺子,丁瑢瑢還是挺緊張的。看明君墨背上的那些傷痕就知道了,老爺子捨得那麼打孫子,一定是氣急了。
“你別緊張,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保護你的。”明君墨安慰她。
丁瑢瑢勉強笑了一下:“我緊張什麼,我是覺得周室長好可憐,每次都被你推到炮火前線去。”
“周室長?她纔不吃虧呢,她敲了我一輛法拉利跑車,連我老婆還沒有開上我送的車呢。所以你不用心疼她,你趕緊和小丁當穿好衣服,下樓等我。”
“到底去……”丁瑢瑢想問一下去向,可是明君墨已經掛斷了電話。
丁瑢瑢放下電話,心裡犯難。這幾天她就像是餅乾裡的夾心,夾在丁媽媽和明君墨之間,左右爲難。丁媽媽盯她很緊,就算人在菜館,也時不時地打電話查她的崗。而明君墨只要有空,就跑出來跟她和小丁當約會。
丁瑢瑢一邊要防着被丁媽媽發現,另一邊又不能讓明君墨感覺到被冷落,每天爲這事兒,要殺掉不知多少腦細胞。
小丁當已經睡醒了,在牀上翻滾了好半天,也不見丁瑢瑢搭理他,就自己摸到了牀頭的紙巾盒子,把紙巾一片一片地抽出來,鋪得滿牀都是。
丁瑢瑢愣了一會兒,進屋收拾了一牀的紙巾,胡亂地塞回盒子裡:“你這個小魔頭!又搞破壞!趕緊穿上漂漂!爸爸要來接你嘍。”
小丁當一聽說要穿漂漂,高興地笑眯了眼,撅起屁股就往衣櫃的方向爬。
丁瑢瑢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一下:“你可真不愧是明君墨的兒子!跟他
一樣愛臭美!我可警告你,媽媽可是正經人,過兩年送你去幼兒園,你要是敢泡同班的小蘿莉,媽媽就把你丟到火星上去……”
說話打趣的功夫,她已經找出了小丁當的衣服,一件一件給他穿。
小丁當一見丁瑢瑢找的衣服不合他的心意,就死揪着睡衣的衣襟不讓脫:“狗狗!狗狗!”
丁瑢瑢眼睛一瞪:“有狗狗的衣服已經洗了,今天不穿狗狗!”
小丁當纔不理洗不洗呢,跳着腳地要狗狗。丁瑢瑢就唬他:“沒有狗狗!你穿不穿?不穿就放你自己在家,不讓你見爸爸。”
小丁當也來了脾氣,往牀上一倒,踢着腿哭:“媽媽壞!要狗狗!”
丁瑢瑢見他犯渾,把他的衣服一丟,就自己洗臉化妝去了。
等她把衣服都穿好了,再看小丁當,抹了一個小花臉,依舊在扁着嘴抽泣:“要狗狗……”
丁瑢瑢以爲這種程度就算是他妥協了,湊過去又要給他穿衣服。結果她剛把衣服拎起來,小丁當就開始往牀裡爬:“不要!狗狗!”
丁瑢瑢氣得直瞪眼,這個時候,明君墨把電話打進來了。
她火噌噌地接起電話:“你到哪兒了?家裡有個壞蛋不肯穿衣服!我們不去了!”
明君墨被她逗樂了:“我在樓下,你給我開門,我上去看看,我兒子要裸奔嗎?”
丁瑢瑢放下電話,氣呼呼地朝着小丁當示威:“讓你欺負我,你爸爸來了,看你穿不穿!”
她去開了門,明君墨很快就跑上來了,一進屋就笑她:“你有多出息?跟兒子生這麼大氣?”
丁瑢瑢一指臥室:“你去對付他!你要是能哄他穿上衣服,我就叫你一聲哥!”
明君墨在她的臉上飛快地親了一下:“叫哥那不是亂倫?我給他穿上衣服,你要叫我一聲老公,一言爲定!”
丁瑢瑢就推了他一把:“叫祖宗都行,你去試。”
明君墨就跑進臥室,趴在牀邊喚小丁當:“兒子……”
小丁當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撲過來抱着明君墨的脖子,哭得更大聲了:“爸爸……”
“誰欺負我兒子?爸爸打他。”明君墨把他抱起來,哄了一會兒,見他哭聲小了,就商量道:“寶貝兒,爸爸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但是不能光屁屁去哦,乖乖地穿衣服,好不好?”
小丁當就趴在他懷裡,扯着他的衣襟,固執地堅持道:“狗狗!”
丁瑢瑢簡直要崩潰了,明君墨卻不解地回頭她:“他要什麼狗狗?”
“就是你上次買給他的衣服,有一套印着大眼狗,他就愛那一身,一出門就要求穿那一套,都快洗爛了,他還是要穿!”丁瑢瑢憤憤地控訴着。
明君墨就問:“衣服在哪兒呢?”
“陽臺上晾着呢!”丁瑢瑢氣哼哼地答。
明君墨就把小丁當放回牀上,去陽臺把那套大眼狗的衣服拿進來,拉開抽屜找了一把剪刀,幾下就把胸前和褲腿上的三隻大眼狗剪了下來。
然後他向丁瑢瑢要了別針,把三隻大眼狗別在了新衣服的相同的位置上,向小丁當一指:“怎麼樣?有狗狗的衣服,爸爸厲害吧?”
小丁當立即就笑了,乖乖地任明君墨把衣服給他穿上了,最後他還拍了拍胸前的大眼狗,向丁瑢瑢得意地示威:“狗狗……”
丁瑢瑢不服氣地哼道:“你就慣着他吧,好好的衣服,說剪就剪……”
明君墨就湊過來攬住她:“我給他穿上沒有?快叫老公!”
“祖宗!”丁瑢瑢哭笑不得地白了他一眼,拎起包就往門外走,“不是催得挺急嗎?到底去哪兒呀?快走吧。”
他們三個人下了樓,上了車,明君墨依舊不肯說出去向。丁瑢瑢只能抱着小丁當嘀咕:“這麼神秘?要賣就賣你兒子,他值錢,我不值錢。”
車子開了二十分鐘左右,停在了一棟大廈門外。明君墨泊好了車,帶着丁瑢瑢和小丁當上了八樓。
電梯門一開,丁瑢瑢就看到迎面牆上掛着的金漆大字:寶嬰親子中心。
“我在這裡預約了親子課程,我們一家三口一起學習一下。”明君墨說。
丁瑢瑢又被他感動了,心裡暖暖的,嘴裡卻說道:“我天天在家裡親子,還用專門花錢跑到這裡來上課嗎?”
“不同的,我諮詢過了,這裡的老師都非常專業。”明君墨拉着丁瑢瑢往裡走,裡面卻早有一個和氣的年輕女子迎了出來。
明君墨報上他自己預約時留的名字,那女子立即將他們往裡引:“你們來遲了,活動已經開始了。”
他們一進去,就看到遊戲室裡有十幾個寶寶,正在比賽爬行。有的寶寶爬到一半,坐在那裡東張西望,還有的根本不顧爸爸媽媽的召喚,就在起始線那裡轉圈,怎麼也不肯往前爬。
小丁當從來沒見過這麼多的孩子,興奮地兩眼放光。
老師把他抱走,放在起始的那一端。丁瑢瑢和明君墨就守在終點,逗引他往前爬
。
結果別人家的孩子爬爬停停,小丁當就像是一個上足了發條的電動娃娃,朝着他們兩個勇往直前爬過來,眼看就要後來者居上了。
明君墨跟丁瑢瑢得意:“你瞧!我兒子就是與衆不同,智商絕對比別人家的孩子要高……”
正吹牛呢,爬行比賽的場地上,有一個小蘿莉突然就哭了。小丁當被哭聲吸引,轉頭去看人家。就見那個小蘿莉梳着兩隻朝天小羊角辮,大眼睛水汪汪的,哭起來都那麼好看。
小丁當只愣了片刻,方向一轉,就朝着小蘿莉爬過去。任憑明君墨怎麼喊怎麼哄,他充耳不聞。爬到小蘿莉的面前,他坐起來,先是揪了揪人家的小辮子,然後一擡手,就抹到小蘿莉的臉上了。
旁邊有一個小正太也湊過來,學小丁當的樣子,去抹蘿莉臉上的淚珠兒。小丁當生氣地瞪了他一眼,一伸手,就把後來的小正太推倒在地上。
丁瑢瑢側過臉看明君墨:“你瞧,你兒子果然是與衆不同的!”
明君墨不理她的譏諷,跑過去把小丁當抱起來,向被推倒的小正太家長道歉。本來就是玩的,對方家長也不介意,哈哈一笑,就算了。
隨後他們又上了親子音樂課,老師指導他們一些有益於小孩子身心健康的音樂。
出了音樂室,本來還有一節游泳課,是家長帶小寶寶一起游泳。往游泳池去的時候,明君墨還在和丁瑢瑢商量,一會兒課程結束,他們去吃點兒什麼。
可是在游泳館的門口,丁瑢瑢就接到了丁媽媽的電話,丁媽媽的聲音聽到電話裡有小孩子咿咿呀呀的聲音,就問:“瑢瑢,你在哪裡?”
“我……帶小丁當出來玩呢。”玩是沒錯,她只是沒提明君墨。
丁媽媽就哼了一聲:“離家遠嗎?不如你過來菜館看一看吧。”
“怎麼了?”丁瑢瑢奇怪地問。
“拜明君墨所賜,今天晚上菜館的生意好得不得了,客人們還沒有走呢,你過來看一眼。”丁媽媽的聲音倒是挺平穩,就是語氣不太好。
丁瑢瑢飛快地掃了明君墨一眼,問:“是媒體的記者嗎?如果他們亂拍,你就打電話報警。”
“讓你過來,你就麻利一點兒。對了,給明君墨打個電話,讓他無論如何抽空過來一下,這場景不讓他看到,那可真是太可惜了。”丁媽媽譏諷的意味已經非常明顯了。
“到底什麼事……”丁瑢瑢心裡不安,但是丁媽媽卻不肯在電話裡說。
她拉住明君墨:“我媽菜館那邊好像出了什麼事,她叫我過去看一看,我們別游泳了,走吧。”
“什麼事?”明君墨停了腳步。
“她說,拜你所賜,今晚的生意好得不得了,你做什麼了?你不會是爲了討好我媽,花錢僱人去吃飯吧?我們家菜館一向生意好,你可千萬別這麼做。”丁瑢瑢不知道出什麼事了,胡亂猜着。
“沒有呀!”明君墨否認,“我不會做那麼傻的事……我們還是趕緊過去看看吧。”
一家三口沒有上完預約的親子課程,就被丁媽媽一個電話招走了。
明君墨開車,將丁瑢瑢送到了碧馨素菜館的門外,猶豫了一下,說道:“還是你先進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如果需要我出現,你趕緊給我打電話。”
丁瑢瑢答應了一聲,下了車,換着小丁當往菜館走去。
天剛黑下來,菜館裡亮了燈。丁瑢瑢一推門走進去,就發覺今晚的菜館裡比平日要耀眼明亮許多。
並沒有出現丁媽媽所說的好得不得了的狀況,一樓的散坐大半空着,只有離吧檯最近的幾張桌子,齊刷刷坐着五六個美女。
經常來菜館吃的女客人當中,也有長得漂亮的。但是眼前的這些美女,一看就知道不是會在這種平民菜館吃飯的人。
她們一個個身材火辣,衣着光鮮亮麗,妝容精緻,眉毛輕輕一動,媚眼如絲。
丁瑢瑢推門的聲音驚動了這些美女,她們幾乎同時轉頭,看見了丁瑢瑢。其中一位大眼睛的美女一揚手:“喲!她來了!”
這些人是衝她來的?她可一個不認識呀!她看向丁媽媽,想尋求一個解釋。
丁媽媽站起身來,指着美女們說:“瑢瑢,今晚這些美女包下了整個菜館,就爲了見你一面。我也想讓你見見她們,就給你打電話了。”
“她們是誰?”
丁媽媽就往菜館外面望着:“你不認得她們,我更不認得……咦?外面那不是明君墨的車嗎?他來了,就讓他來認一下,美女們都說認識他。”丁媽媽說完,親自跑出菜館去。
趾高氣揚的美女們一聽明君墨在外頭,頓時有些慌亂。大家面面相覷之後,大眼睛美女壯了壯膽,說:“怕什麼?君墨來了正好!我就不信他能把我們怎麼樣。”
丁瑢瑢揣摩着這些人的穿着打扮和神情言語,似乎已經猜到了幾分。
這個時候,丁媽媽已經把明君墨叫了進來。明君墨從菜館門外一邁進來,看到一屋子的美女,頓時愣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