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六

整齊的圍欄,一幢類似於平民居住的普通木屋前掛着兩個燈籠,周圍的野草被精細打理過,又種了幾株模樣罕見的花和一棵桃樹,整個洗月齋沒有任何荒山野嶺的感覺,倒像是溫馨的世外桃源。

玉驚鴻仍然是被抱下來的,瞧着眼前如仙境一般的地方,剛要往前走,卻被帝俊攔下。

“鴻兒,把鞋脫了。”帝俊深情的看着她,月光傾灑在她清澈的眸底,那樣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此刻就在他的身邊。

玉驚鴻心中疑惑,但還是乖巧地褪了鞋子,裙襬下那一寸肌膚在月光的映照下白皙入雪。

晚風輕輕吹動裙衣,感受着雙腿若有似無的清涼,玉驚鴻不禁又紅透了臉頰。

“往前走試試。”帝俊慵懶地倚着牆,雙手抱臂,深情期待。

玉驚鴻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一開始是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動,但後來得知草地已經沒有石子之後便大膽地向前邁步。草地上的草不僅沒有石子,而且十分柔軟舒適,玉驚鴻走的越發瀟灑自如,甚至熟練地舞了起來。

帝俊掏出腰中掛着的桃花釀,引入喉中,酒列而後甘,看着眼前的人盡情舞動,他笑得像個癡漢,彷彿一個正在欣賞他絕美作品的藝術家,他拿出金笛吹了一會兒,顧念拿來筆墨。

帝俊坐在草地上,以木樁爲桌,帶着醉意揮筆花前月下,

美人舞,爲博郎君笑,

欲飲酒歡愉,

未飲少許,君心已醉,

一望傾城,再望傾國,

江山如畫,怎敵你眉間一點硃砂。

看着紙上秀勁筆挺的字跡,帝俊滿意地遞給顧念:“就叫離喧令吧。”顧念捧着宣紙的手頓了頓,思考片刻恭敬開口:“皇上,奴才覺得離喧這個詞名並沒有突出這篇詞的主要表達內容。”

周圍沒有其他人,帝俊也就變回了稱呼:“你又比朕懂了,那你說首詞的詞名應該是什麼?”

“奴才認爲,該是‘醉紅顏’才相稱。”

帝俊思考片刻,覺得顧念言之有理:“的確相稱,可‘醉紅顏’豈不俗氣?”

“皇上,奴才斗膽覺得,您這首詞本身就沉淪世俗,若是故作清高,反倒會使聽詞之人大失所望,應當題詞相稱,纔會讓效果更佳。”顧念硬着頭皮說道。

“說得好!這首詞從此便叫‘醉紅顏’!沒想到飽讀詩書的朕竟不如你,真是慚愧啊!”帝俊高興地看着顧念,眼中滿是肯定。

顧念卷着宣紙走後,帝俊不經意望向方纔玉驚鴻跳舞的那片草地,但此時那裡卻空無一人。她去哪了?帝俊連忙四處張望,忽然發現木屋的門開了一條縫,似是想到了什麼,走近木屋悄悄跟了進去。

木屋燭光星星點點,除了一張鋪着上好軟褥的木牀,到處都擺着不同級別的酒。

一進木屋,帝俊就看見玉驚鴻半躺在牀上,手裡拿着的,是先皇藏了一生都捨不得喝的杜康。

“這酒好香啊……”見帝君進來,玉驚鴻的眼神迷離,朝他笑着喃喃,還未等他開口就睡了過去。

“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姑娘竟敢喝杜康,真是不要命了你。”帝俊氣憤道,正要去熬醒酒湯,突然想到了什麼,停了腳步。

顧念適時趕了回來,剛進門就被帝俊拉住,“明天,是不是動兵的日子?”

“是,奴才正要來提醒您,戰馬和糧倉…”

“馬要跑不動的,軍糧在原有基礎上減少一些,最好是餓着肚子上戰場。現在撤兵怕是來不及了,先湊合一下…”

“什麼?皇上您要撤兵?!”顧念滿是不可思議,更是想不明白爲什麼。

帝俊給他一個眼神,顧念立刻不再多言,行過禮便出去了。主上的吩咐,只需照做就是,無需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