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_第九十三章(二)

澤元擔心自己裝扮出去,會叫人看出破綻,可是很滿意樑、黃二人評價。他自我解嘲道:“其實早在二十多年前,本人真當過西北軍中將高參。挎戰刀騎洋馬,着實威風了兩天。最後不辭而別,跑到北平去讀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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樑志仁笑了,說:‘這件事我聽老爸講過,登過報,鬧得沸沸揚揚,世人皆知。聽說還拐走了一個漂亮的小妞,後來成了你的太太,還生了個兒子。可惜後來在北京中了煤氣毒死了。哎,哎,瞧我這嘴,咋個提起這件事了。羅校長,你可別多心呀。”

兆琪正在幫澤元把衣服放回皮箱中,笑了,說:“小樑先生,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我比你還清楚,小梅姐在的時候,澤元講了無數遍了。我們姐妹是既往不咎。澤元,對吧。”

澤元微微一笑,說道:“太太發話,既往不咎,咱也放心了。”滿屋人都笑開來了。

忽然在外面擔任警戒的渝梅回來,走到兆琪面前,神情緊張嘀咕了一氣。

兆琪聽完,說道:“黃廠長,樑先生,這就恐怕不能喝了。剛纔渝梅來報廠門衛工人師傅說,今天工廠門外突然增派了許多特務,多次向進出工廠和學校的人打聽澤元行蹤。看來敵人是想來抓澤元的,可能就要採取行動了。澤元還是趕快離開爲好。”

黃承孝在四九年一月份就秘密加入共產黨了,是澤元夫婦做的介紹,並且編入了一個支部。他當機立斷說:“羅校長說得對。澤元既然有重要任務,決不能讓特務抓走,必須迅速離開。正好我的車子停在門外,就藏在車廂裡。小樑先生你也上車,我親自開車出廠,特務不敢阻攔。從兵工廠大門出去,直開碼頭上小樑先生家的汽船。到了合江,澤元就可以安全登岸去華鎣了。晚上我加派十名工人糾察隊員過來保護羅校長和孩子們的。”

“只有這樣辦了。對不起二位,酒是不能喝了,等天亮了,再準備一桌酒菜招待二位了。”澤元說道。

“好,我們一定來!”樑志仁緊緊握住他的手。

此時兆琪雙眼淚光瑩瑩,他勾住澤元頸項在他臉上吻了一下:“澤元,一路多加小心。我和孩子們都盼你平安歸來。”

澤元緊緊抱住妻子,說:“放心吧,我一定會回來的,那時候天已經亮了!”

放開妻子,他拉起渝梅的手,叮嚀道:“渝梅,你長大了,一定聽媽媽的話,照顧好弟弟,爸爸很快就會回來的。”

“爸爸。”渝梅撲到澤元懷中,淚水潸潸而下,哽咽着說不出話來。

“堅強些,孩子。”澤元輕輕撫摸着她的腦袋,“天快亮了,勝利屬於我們!”

說完他放開渝梅,拎起皮箱,仍舊穿一身西裝皮鞋上路了。

兆琪抱着渝梅肩頭,依偎在門框上,流着淚水,目送道吉車消失在視線之外。

此時天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

這是一個沒有月亮,陰冷潮溼的夜晚。兆琪叫渝梅不再去學生集體宿舍去睡。娘仨都擠在一張牀上。長勝白天在幼兒園玩累了,吃了晚飯,洗腳洗手後倒在母親身邊就睡着了。兆琪卻怎麼也睡不着,自從和澤元結婚後,她都依偎在丈夫堅實的懷中才能睡踏實。今晚是第一次與丈夫分開,她有些不習慣。她擔心丈夫一路上的安危。當她知道丈夫接到了巡視川東各縣任務之後,她的心就沒踏實過,始終懸在空中。她知道局勢複雜,瞬息萬變,道路艱難,敵人在做垂死掙扎更加兇殘,弄不好就有犧牲的可能。下午丈夫匆匆離去,更使她寢食難安。

“媽,還沒睡嗎?”睡在那一頭的渝梅突然坐起來問道。

兆琪笑了笑,反問道:“傻丫頭,你不也沒睡嗎?”

渝梅索性把枕頭搬過來,和兆琪靠在牀頭上,悄聲說:“媽,想爸爸?”

“你不想嗎?”兆琪心裡酸酸的,差一點掉淚。她看着熟睡的小長勝,心疼地用手撫摸他的小腦袋。

“想呀,媽,爸爸幹啥子去了?”渝梅問道,“現在世道好亂,我好擔心喲。”

兆琪抱緊渝梅,臉貼着臉,心情沉重,語氣卻很輕鬆:“別擔心,爸爸去幹一件大事,很快就會回來的。”

“媽,爸爸是不是到哥哥那兒去啦?”渝梅突然問道。“那年,我就該和哥哥他們一齊上山打游擊去。”

“渝梅,傻丫頭,那年你才十四歲多一點兒,太小,怕你吃不了那苦……”

“媽。天快亮了吧?”渝梅突然問道。

“傻丫頭,咱們才上牀沒多久,咋個會天亮了呢。”兆琪打開牀頭桌上臺燈,桌上鬧鐘才十點四十五分,“還早呢,不到十一點呢。”

渝梅笑了,抱住兆琪撒嬌:“媽,我不是問時間,我是說重慶快解放了吧。”

兆琪高興笑起來,拍拍女兒臉蛋,說:“傻丫頭,你早說是快解放了,我就不開燈啦。是的,天快亮,你爸爸就是去東邊迎接太陽的。”

“真的?”渝梅驚喜萬分,抱着兆琪喊道:“解放萬歲!爸爸萬歲!”

“噓,小聲些。”兆琪慌忙捂住她的嘴。

華光職業專科學校教工宿舍一共有三排瓦房,每排之間間隔只有五米,每排平房共住了二十戶教工。一門一戶。進門是外間十四平方米,可做客廳、書房、飯廳。中間十二平方米,只能做臥室。後面還有一間十二平方米,也是臥室。最後一間只有六、七平方米,是廚房。每戶之間是磚牆隔開,只砌到房架橫樑處,吊了個席頂棚、這麼一來各戶之間頂棚互通,一家有人大聲吵鬧,左右都能聽見。

就在此時有人在房外喊道:“先生們!師傅們!小心些,廠門外憲兵和特務們要來抓人啦!”

因爲時局動盪,加上天下着小雨,人們都回屋,早早睡下。這一聲吼,教工宿舍的人全都驚醒了,紛紛出來看個究竟。

兆琪一聽,立刻下牀,穿好衣服,對渝梅說:“你照顧好弟弟,媽出去看看。”

渝梅答道:“媽放心吧,我會照顧弟弟的。你千萬小心!”

兆琪一出門,就有二、三十位先生圍上來,問道:“羅校長,咋個辦?”

“先生們,不要慌亂,我去看看。”兆琪鎮定自若,“你們回屋去吧。”

她一個人走出教工宿舍那排房子。這時十多個工人糾察隊的同志上前攔阻道:“羅校長,你不能去,危險!”

“同志們,不怕,敵人不敢進廠搜查的。”兆琪說道。

“我們和你一齊去。”工人們說,他們每人手裡都拎着木棒、鋼尺、鐵杴之類的防身傢什。

兆琪穿過操場,直奔工廠大門。

不知啥時候雨停了,天空依舊黑沉沉的,不肯讓月亮出來。看見三、四十位工人師傅拿着鋼棒鋼尺之類的傢什,在門口正和憲兵們對峙着,後面站了四、五百名青年學生,赤手空拳,羣情激昂,不斷喊口號:“不準進廠抓人!不準進廠抓人!”

憲兵全服武裝,總有一百多人,背後還藏有二、三百名身着黑衣黑褲、鬼鬼祟祟的特務。在憲兵和特務中間夾着二輛美式裝甲車、四輛美式坦克。裝甲車和坦克上的重機炮子彈已經上膛,射擊手瞄準着底下的工人和學生,只要一聲令下,噴出的火舌將會殺死成百上千無辜生命。

一個扛着上校肩章的軍官從裝甲車裡蹦出來,耀威揚武的走到大門口,叉着腰,口氣蠻橫的吼道:“閒人快讓開!本處奉綏靖公署長官命令,進廠去抓*頭目晏澤元。敢阻攔者格殺勿論。閒人快讓開!否則本處馬上要下令開槍啦!一,二,……”

“等一等!”兆琪眼見情況緊急,大聲喊道。

她分開衆人,走到工廠大門口,與上校面對面站着。問道:“長官,你說晏澤元是*頭目,有證據嗎?”

“你是哪個?”上校見一個美麗姣好,年輕文雅的女子如此大膽敢和他分庭抗禮,頗有些驚訝不已。

“我是華光職業專科學校副校長、教務主任羅兆琪。是晏澤元的太太!”兆琪一字一句,自報家門。

“證據?本處沒有,我只是奉命行事。軍人以服從命令爲天職,奉命抓晏澤元,不是抓你的。”上校語氣板刻,毫無表情說道。

“我丈夫不在學校!”

“胡說,上午還有人看見他在學校呢。”上校根本不相信。

“下午他有事出門未歸。”兆琪鎮定自若說道,“不相信,可以帶你們去我家中搜一搜。”

上校命令八個憲兵:“你們跟着這位女士,去她家好好搜查,決不能讓共產頭目跑掉了。”

兆琪領着憲兵們進了自己家。憲兵們翻箱倒櫃的響聲驚醒了夢中的小長勝,嚇得哇哇大哭起來。兆琪趕緊抱起兒子,哄着他:“莫哭,麼兒莫哭,媽媽在這兒,麼兒莫哭!”

渝梅緊緊依偎在兆琪身旁,怒目而視,瞅着憲兵亂翻亂找。一會功夫,憲兵們把整個家翻了個底兒朝天,最終空手而歸。

兆琪把兒子哄睡了,交待給渝梅:“把弟弟放到牀上去睡,照看好弟弟,媽媽去看看。”

剛返回工廠門口,兆琪聽見上校又喊道:“你們聽好啦,晏澤元躲起來了,本處命令憲兵進廠進校全面搜查!”

“絕不不準憲兵進廠!”剛剛趕到門口的黃承孝吼開了。

“你是哪個?”上校語氣十分傲慢。

“我是兵工廠廠長黃承孝,中將軍銜。”黃承孝答道,“根據蔣委員長敕令,兵工廠是軍事重地,禁止閒雜人員入內。”

“長官!”上校規規矩矩地敬禮,“本處奉綏靖公署長官命令,公署長官臨行前傳諭蔣委員長口諭,緊急情況下可入廠搜索共產分子。根據憲兵報告*頭目晏澤元已經潛藏起來,所以必須進廠進校大搜捕。”

兆琪一聽,心想,不能讓憲兵和特務進廠進校,他們會趁機大肆抓捕進步師生和工人。更重要的是工人師傅們準備多日保衛工廠的槍支彈藥就會暴露,而且被敵人繳獲沒收……

“不行,不行,你們搜捕必然引起騷亂,學校罷課、工廠罷工,事情鬧大。蔣委員長會怪罪下來的,你我誰能擔待的起?不準進廠!”黃承孝堅決不準憲兵入廠。

上校也寸步不讓:“黃廠長,本處是憲兵團的,抓不着共產黨頭目,蔣委員長會怪罪本處,你說我該咋個辦?”

他們的談話找去聽得清楚。她上前一步,果斷說道:“上校先生,我是晏澤元太太,他不在你可抓我好啦!”

“羅校長,那可不行,千萬不能去,那是羊入虎口,難活呀。”黃承孝立刻阻攔道。

兆琪鎮定一笑,說:“黃廠長,若是上校先生硬叫憲兵和坦克應衝進工廠,會造成多少工人和師傅倒在血泊中。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爲了大家安全,這個虎穴,我去定了!”

“上校先生,命令你手下人撤走,我跟你們去!”兆琪說道,她語氣堅定而平靜,義無反顧。

上校面對僵局也想過,硬要往裡衝,肯定造成大流血,事情鬧大,他也無法交待。何況現在風雨飄搖,不可把事情做絕。所以就此下臺階:“撤!”

後面的工人師傅和師生們一聽要帶走兆琪,一下子擁上來,團團圍住兆琪,喊道:“羅校長,不能去!危險呀!”、“羅校長,我們同他們拼了,你不能去呀!”……

兆琪衝大家揮揮手,大聲喊道:“工人師傅們!老師們,同學們!堅持鬥爭,天就要亮啦,咱們勝利時再見!”

說完,她大步走向前面的囚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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