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一九*年春，北京京劇團來遼遠演出新編歷史劇《海瑞罷官》。澤元讓宣傳部組織全市各機關單位、企業工礦的領導幹部和普通幹部都來看，看過之後組織討論。
這一天澤元和書記處的幾位書記、市長會議的七位副市長坐在一起熱烈討論海瑞。
呼延明說：“這個海瑞很了不起呀，他是海南島黎族人，能考上進士。說明他肯上進。當了官更能保持清正廉潔，在封建社會腐敗的官場中更是難能可貴。最令人欽佩的是他不怕殺頭丟官敢於同皇帝老子面對面叫板講真話。說到這兒想起了咱們在五八年有幾個人敢站出來講真話？竟然連一個封建士大夫都不如哇！”
澤元講道：“海瑞這個人不單單是敢直接頂撞明朝昏君嘉靖，他還拼死彈劾大奸臣嚴嵩。自從他出來做官之後爲百姓做了許多好事。是封建時代中少有的清官好官。”
呼延明說：“文書記，你知道得多，就講講吧，讓同志們都好好聽聽。”
澤元微微一笑，侃侃而談：“這個海瑞是海南島瓊山人，黎族，是少數民族。他在廣州考中舉人，又到北京考中進士。在北京他上書皇帝請求中央政府在海南建州立道，設置縣鄉，加強治安，平定內亂。後來他擔任浙江省淳安縣知縣。每天在縣衙辦公之餘，他穿上布衣衫帶着老僕人一起種菜園子，自給自足。吃米則親自推磨舂米。一天爲了給老母做壽，他僅僅買回二斤豬肉回家改善生活。
很快全縣百姓都知道了：淳安來了一個清正廉潔的縣大老爺。
當時江浙總督叫胡宗憲，權重位高，握有重兵。他的兒子帶了一幫人，奴僕爪牙路過淳安。因爲嫌淳安驛吏招待不週，就命爪牙把驛吏倒吊起來鞭打。
海瑞聽說了，對衙中人說：胡大人曾經經過淳安，告誡下官，供給不能鋪張奢侈。現在此人行裝華麗且大肆鋪浪，肯定不是胡公子，是假冒的傢伙。於是他親自帶領衙役拘捕了胡公子一行人，下了大獄。並且查抄行裝，內有金銀數千、珍寶無數。海瑞悉數上交國庫。
然後派人快馬上報胡宗憲捉到一假冒的公子。胡宗憲無法發火，只能打落牙齒嚥下肚，不礙事，不礙事，快叫吾兒速速回來。
胡公子要回杭州，只能乘船沿江而下，時值水枯，行船必須僱人拉縴。於是胡公子叫海瑞派二十人拉縴。海瑞知道時值春耕大忙季節，不能讓農民來拉縴，於是他脫去官袍，帶了十九名衙役，下河拉縴……
呼延明立刻叫好，“太精彩啦！太精彩啦！咱們可以把這段故事編成歷史劇，就叫《海瑞拉縴》，可以代表遼遠市去北京參加建國十五週年的全國文藝匯演。”
“呼延書記說得正好！我和宣傳部、文化局的同志，正發愁咱們市沒有叫得響的節目進北京呢。呼延書記這個主意出得好，咱們立刻組織人編劇排演，爭取在七、八月進京彙報演出中拔個頭籌。”林嵐馬上附和道。
在座的其他書記、副市長都表示贊同。
呼延明二話沒說以市政府名義批准以《海瑞拉縴》爲進京匯演的劇目，並責成林嵐組織人員編寫劇本、組織市京劇團進行排練。
林嵐領命之後立刻找來市文聯的兩名劇作家，命其五天之內寫好劇本。然後交京劇團進行排練，三個月之後由市委書記處和市長們集體進行審查，經過多次修改，終於成劇。八月初進京彙報演出，一舉奪得一等獎，獲准參加國慶演出。真是皆大歡喜。十一月由呼延明主持召開表彰大會給劇作者和市京劇團主要演員都頒發了獎狀和獎章。
一九*年十月一日中華人民共和國建國十五週年，照例全國各地都舉行盛大的羣衆集會，然後遊行慶祝。
遼遠市在市政府前的人民廣場舉行慶祝大會，足足有十萬人蔘加。澤元、呼延明和書記處的書記，還有副市長們都登上主席臺。大會由林嵐主持。慶祝大會結束後，林嵐宣佈各個遊行隊伍方隊通過主席臺接受市領導檢閱。走在最前的是各大工廠的工人隊伍，然後是近郊各公社的農民隊伍，再其次是各個院校的師生隊伍。師範學院依例排在理工學院之後，鍾向左是政治部主任依例擔任學院遊行隊伍副總指揮，他那兩個手下是下面系的分指揮。他照例沒什麼事情就走在師生隊伍中最後一個方隊的左側。
大會主席臺坐南向北，遊行隊伍由東向西行進，離主席臺不過十一、二米，主席臺高不過五米。所以鍾向左走過主席臺時離澤元、林嵐不過十四、五米，看得清清楚楚。他看見澤元頭髮已經花白，臉上雖然笑容依舊，卻消瘦了許多，明顯地老了許多。再看林嵐，依舊美麗端莊，優雅賢淑、風姿綽約。尤其她的一雙烏黑明亮的眸子和雪白脂玉的肌膚，讓人無法懷忘。
“姓文的你都是行將就木的老朽，成天還要摟着一個絕色美女，真不公平！老子一定先弄死你，再把林嵐搶到手！”鍾向左兩眼冒火，卻毫無辦法。
回到家中看着溫德珍，越發喪氣。溫德珍眼角的羅卜絲都夠炒一盤了，臉色不如從前那麼紅潤細膩，肌膚更不如從前潤白欲滴。
鍾向左恨恨說道：“老婆，當年你們四大美人是重慶革大來的四枝花，與林嵐都有一比。今天我看她在主席臺上春風得意的樣子，恨得我牙癢癢！老子恨不扒光她的衣服，玩她個喊爹叫娘……”
溫德珍聽了，忙說：“老公，你是不是吃了牛肉發馬瘋！人家林嵐招你惹你了嗎，那麼恨人家。你還是個男人嗎？”
鍾向左一拍桌子罵道：“當年老子風華正茂，追求她，她看都不看老子一眼。現在可好，嫁給一個老頭子，連孩子也沒得着，斷子絕孫！活該！”
“你呀，天生一個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小丑。前些日子，林嵐來我們學校視察，還特意叫我去談話，問這問那，特關心我們這些從重慶來的老鄉。我問過爲啥不要孩子，她說文書記愛麼兒長勝，她爲了當好後媽，決心不要孩子。長勝把她當親生媽，一直叫她‘媽’。現在長勝已經是北大研究生，還娶了兒媳婦。多好呀”。溫德珍明白鍾向左是因愛生恨，詆譭人家。
鍾向左無言以對。溫德珍畢竟是自己老婆，盡心盡力侍奉自己，再有氣也不好亂撒。
“媽媽，我回來啦！”他們的兒子鍾明回來了。鍾明已經十二歲，上初中，代表全市少先隊到主席臺獻花，一進屋他就興致勃勃講道：“媽媽，我今天上主席臺給領導獻花，那個阿姨長得真漂亮，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阿姨。說話可好聽啦，她說：‘小同學，謝謝你。’還摸着我的頭問我叫啥名字，爸爸媽媽都叫啥，在哪兒幹活。我說媽媽叫溫德珍，是中學教書。她說：回去給媽媽代個好，就說林阿姨想念他們。媽媽，你認識林阿姨，她可是大領導喲。”
“兒子，林阿姨，媽媽認識，當年我們一齊從重慶來的。那時候……”溫德珍溫馨地回憶起來。
“什麼呀，林嵐不就是個普通的大學生，不過是仗着老爸是西南局組織部長，後來成了東北局書記。後來嫁給姓晏的，才從秘書當上助理，現在又是副市長，排在第三位的副市長。當年老爸在新四軍團政治處主任時，她還和泥巴玩呢！”鍾向左是橫豎不平，怨天尤人。
“好啦，別擺你過去那點糗事啦，吃飯！”溫德珍喊道。
鍾向左拍拍沙發扶手，起來吃飯去了。
國慶三天休假後，澤元收到一封信，信封皮上寫着“晏澤元 小弟啓”
“這會是誰寄的呢？”澤元十分詫異。
信直接寄到市委，許多人都不知晏澤元是何人。幸而林嵐路過收發室，收發室的李晶問道：“林副市長，咱們市委有姓晏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