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身行走,雷少軒習慣地開始審視自己。
雷少軒已經知道,自己已然突破,當初因爲落水前突然脫力,被迫驟然提力,從而突破了築基的最後關口,被天道詛咒,才落到如此局面。
唯一值得慶幸的地方是:自己成爲了一名真正的築基修士。
此外,雷少軒驚奇地發現,自己服用了一顆築基丹、一顆凝元丹,甚至一顆天元丹,這些丹藥之力,遠超一般築基修士所能承受的程度,天元丹甚至金丹修士都無法承受,然而自己吃下天元丹,身體一點事情都沒有,這表明這些丹藥所蘊含的靈力都沉澱在體內,這意味着什麼?
無疑,這意味着自己雖然只是築基修士,但僅就靈力渾厚而言,體內靈力並不弱於金丹修士,甚至能勉強接近元嬰修士。
別忘了,天元丹只有元嬰修士才能服用。
想到這些,雷少軒隱隱感到恐懼:如此一來,自己今後要想結丹,得需要多少靈力才行?更遑論化嬰!
雖然說結丹和化嬰對雷少軒來說還是很遙遠的事。不過,結丹和化嬰的難度比尋常修士增加了多少倍,對雷少軒來說無疑是一場災難。
這如何不讓雷少軒感到恐懼,因爲不結丹、不化嬰,自己的壽命也不知道還有多少?
築基讓自己的壽命增加到兩百年,然而自己的壽命無論增加多少,都只是剩一半。
正胡思亂想間,眼前出現了這片小鎮。
說是小鎮,其實更像是一處臨時的宿營地。
道路兩旁,凌亂地搭着些小院、棚子,還有些簡陋的房子。
房子和院落都顯得頹舊,像極了曾經廢棄又被人臨時啓用的樣子,院落內外看不見尋常院子該有的生活用品,有些院落就直接在院子當中燃起火堆。小鎮四周不遠的郊野外面,還零星的搭着野營似的帳篷。
雷少軒心裡一鬆,有人煙意味着有希望,不孤獨。
忍着渾身的疼痛,雷少軒拄着碎星槍快步前行,進入小鎮,來到一處院落。
說是院落,不過是兩間破舊房子,院牆已然崩塌,只剩低矮的牆根,站在門外能將院內情形一覽無遺。
四個人圍着院內一堆火烤火,火上架着一口鍋,鍋裡熱湯沸騰,在這清冷的郊外,顯得格外溫暖誘人。火光將四人的臉色映得通紅。
修士!
雷少軒一眼看去,不由眼瞳微縮。這四人儼然都是修士,不過修爲都不高,修爲最高的只有築基八層。
“你們好!”雷少軒站在遠門口,往裡打着招呼,“請問……”
聞言,四人齊刷刷看了過來。爲首一人站了起來,上下打量雷少軒一番。
“咦,凡人?”此人咦了一聲,隨即臉上浮現出輕蔑的表情,像趕蒼蠅一樣,揮了揮手,“去、去、去,滾開,別打攪你大爺喝酒。”
說着坐下,不再理會,其餘三人哈哈一笑,對雷少軒視若無睹,轉身繼續喝酒。
雷少軒眉頭微皺,忍着火氣,繼續前行。
向前幾步,來到一處獸皮搭成的棚子,棚子門口掛着一面旗子,上面寫着大大的一個“藥”字,顯然是一處藥鋪。透過門口的亮光,依稀能看出裡面擺着一張桌子,桌子後面坐着一位老者。
雷少軒剛進入棚子,門口閃出兩名大漢。
“幹什麼呢?”一名灰衣勁裝男子擋在雷少軒面前,警覺地盯着雷少軒問道。
雷少軒微笑拱手道:“在下姓雷,初到此地,想打聽一下,哪裡可以住宿?”
那名男子轉臉看着桌子後的老者,見老者眼皮都不擡,回過臉來,不耐煩道:“我們只收購靈藥材,不知道哪裡可住宿,夜已深,請離開。”
雷少軒想要再問,另外一名大漢手握刀柄,面色清冷,“走、趕緊走。我們這裡沒有住宿。”說着,欺身逼近,將雷少軒趕出棚子。
走出門口不遠,雷少軒隱約聽見棚子裡傳來不屑的聲音。
“一介凡人,深夜還到處亂逛,真不知死活!”
“原本就是不知死活纔敢來這地方,我賭他活不過三天……”
“也不打聽這是什麼地方,就敢來冒險,腦子進水了。”
“哈哈哈哈……”
“……”
雷少軒心裡有些惱怒,卻不便發作,一連問了幾處,對雷少軒態度都極爲冷漠,讓雷少軒心裡越發感到鬱悶和奇怪。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這裡的人似乎都很冷漠和警覺。
終於,雷少軒順着亮光,來到了一處低矮柵欄圍城的小院,院門口掛着一塊牌子,上面寫着一個“器”字。
院裡靠裡立着一尊人高的火爐,雷少軒驚奇的發現,火爐爐身燒得通紅,熱氣逼人,卻不見明火。
小院中間擺着一張桌子,三名男子和一名中年婦人圍桌喝茶。
“小子,你要練器嗎?”一名長臉男子問道。
雷少軒恍然,這是煉器之鋪。
“煉什麼器?你沒看見他不過是個凡人。”
一名短鬚圓臉男子看了一眼雷少軒手裡的碎星槍,戲謔道:“細皮嫩肉,都沒有百斤力氣,能提得動凡鐵劍就不錯了,也就配提杆木槍,法器能把他壓扁。”
雷少軒手裡碎星槍爲天雷木打造,極爲沉重,不下千斤,不過五靈用血煉之法打造,與雷少軒心血兩連,宛如自己身上手臂,自然感覺不到重量,這才讓雷少軒舉重若輕,輕飄飄的感覺就像提一根木頭。
雷少軒心裡苦笑,世上五行靈力絕對平衡的人極爲少見,甚至沒有,五靈平衡,靈力不顯,也難怪所有人都將他視爲凡人。
“在下姓雷,初來貴地,人生地不熟,夜已深,想打聽一下哪裡可以住宿?”雷少軒極爲客氣道。
聞言,那名短胡圓臉男子面露驚異之色,“也不知道你是傻還是大膽,難道來之前也不打聽一下這是什麼地方?”
見雷少軒迷惑不解的樣子,男子輕嘆道:“此地名爲求亡谷,過了此谷,便進入暗青荒原。暗青荒原極爲危險,低階修士深入與求死無異,即使是外圍也十分危險,不能停留過夜,必須退回這裡。這裡成爲低階修士進入暗青荒原的臨時宿營地。”
長臉男子譏諷道:“暗青荒原多靈材妖獸,修士來此是冒死採集靈材和獵取妖獸,等在這裡等待進入暗青荒原,相當求死,所以成爲求死谷。修士求死求的是機遇,你一介凡人,來這裡簡直是送死。”
短胡圓臉男子又道:“這裡離最近的落日城也有五百里,這五百里荒無人煙,多有妖獸,十分危險,你一介凡人來此地幹什麼?”
“隨意而走,便來到此地。”雷少軒笑笑道。
男子搖搖頭,道:“暗青荒原風沙極大,能吹死人,凡人根本無法承受。這裡沒有住宿之地,逗留此地比走夜路返回還危險,你趕緊原路返回吧,這不是凡人能呆的地方。”
“我分明看見這裡有些商鋪,比如藥鋪,比如你的煉器鋪子,爲何就沒有客棧之類?”雷少軒不解道。
短胡圓臉男子耐心道:“這裡離落日城太遠,低階修士來回一趟十分不便,因此,便有人在此設點,收購一些低級靈材,或者出售一些丹藥。煉器也是爲低階修士進入暗青荒原打造或者修理法器。”
“修士能靈力外放,抵禦風沙,隨時可修煉,比客棧還好,客棧在這裡沒有市場。”
長臉男子皺眉看着雷少軒,“小子,趕緊走吧。看你一身皮甲很是精緻,手裡長槍似乎也不一般,小心被人宰了搶走。你這樣的弱雞肥羊,竟然能從那頭走到這裡還不被搶,也算是一大奇蹟。”
雷少軒聞言瞪大眼睛。
短鬚鬍子輕嘆道:“此地弱肉強食,沒有任何規矩,你竟然敢孤身一人深夜獨行,真是無知者無畏。”
雷少軒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一路走來,所遇見之人態度皆冷漠,戒備之心極強,原來是這個原因。
雷少軒環視四周,煉器鋪連個房子都沒有,是一處露天小院。沉吟片刻,雷少軒道:“既然如此,小鎮可有什麼廢棄的房子或者寺廟可以暫住?”
長臉男子搖搖頭,道:“但凡有房子,都給人佔據,絕不可能收留陌生人。”
似乎想起了什麼,長臉男子忽然眼睛一亮,遲疑片刻,指着不遠的一處樹林道:“那裡路邊樹林有一座廢棄的古廟,也許你可以暫住一晚。”
順着男子所指的方向看去,不遠的一處樹林裡,隱約露出房屋院牆。
“多謝指路。”雷少軒欣喜道。
“慢着。”一直沉默的女子站起來,“你不能去那裡。”
女子看着長臉男子,嗔道:“據說那座古廟鬧鬼,從來沒有人敢在那裡停留,他不過是一個凡人,你讓他半夜去那裡,這不是害他嗎?”
雷少軒聞言,輕笑道:“傳聞多不足爲據,就算真鬧鬼,在下出身軍士,倒是不怕。再說,被驚嚇總比被山風吹受凍強。”
幾人搖搖頭,不再相勸。
素昧平生,能有好言一句,足以顯好心。別看雷少軒是一介凡人,能孤身一人走到此地,絕非常人,多勸倒顯矯情。
不多時,雷少軒來到這片樹林。
說是樹林,其實是一大片茂密的荊棘藤蔓。一叢叢藤蔓高大茂密,宛如大樹,卻又相互纏繞糾結在一起,根本分不清是一株還是萬株。
整座寺廟大部分都被藤蔓覆蓋,只露出些屋頂和牆角,宛如被荒草淹沒的荒墳,怪不得無人敢靠近,這裡陰森的氣息能把膽小的人嚇死。
即使寺廟門口的小空地,也已經被叢叢條條的藤蔓爬滿,風吹過樹叢,發出刷刷響聲,地上的藤蔓搖曳,彷彿條條蠕動的長蛇,讓人膽寒。
古廟大門高大巍峨,兩扇大門緊閉,昏暗中顯出暗紅色,屋檐下有一塊斑駁的匾額,上面寫着:“永寧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