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並不靜謐。
蚊蟲嗡叫聲在林間迴盪。樹冠之上不時掠過一抹黑影。遠處蟬叫時斷時續。不遠處粼粼水光在月色下泛着幾許冷色。
牧蘇取出當初自殺沒用完的火摺子點燃火堆，坐在了一旁。
少女臉頰有幾分複雜的看着牧蘇在危機四伏的林間點燃篝火，然後又跑去湖邊捉魚。
盞茶功夫，牧蘇拎着兩條魚回來，一邊嘟囔大收穫大收穫。
少女無言看着那兩條一指長的小魚被牧蘇串起，架在篝火上。
忙活完，牧蘇尷尬撓了撓頭，好像……是有點少。
於是他又跑回去繼續撈魚。
目送牧蘇離開，少女收回目光。
火堆噼啪不斷，少女輕託香腮，長眸怔怔望着火堆。這份寧靜保持了片刻，就見少女從懷中取出一物，柔荑攥起，小心撒在牧蘇那邊的烤魚上。
粉末從指間落下，有灑落到下方火堆之中，亮起一閃即逝的火星。秋水長眸映照出明亮星芒。
“不愧是長者，身經百戰見得多了。居然連調料都還帶着。”
斜地裡一道感嘆聲傳來，少女一驚。方纔失神，竟是沒留意牧蘇已然回來。
“讓我看看是啥，鹽的話最好。”
不由分說，牧蘇握住少女皓腕，湊上去嗅了嗅鼻子。後者嬌軀微僵，隨即大方伸開手掌讓他看。
沒有聞到怪味，牧蘇失落的縮回頭，不是毒藥啊……
少女目光下移，注意到牧蘇蘭花指捏着兩隻小指長魚苗，輕吐出一口氣：“還是我去吧。”
少女走向湖畔，而牧蘇毫不客氣樂呵坐在火堆前，隨手將魚苗丟掉，翻烤火堆上的兩隻小魚。
隨後他突然發現，自己身前那一條看似稍大一些。
還麻煩人家殺自己呢，總不能虧待了人家不是？牧蘇心想着，好心的將兩隻魚調換了位置。把那條稍大的讓到了少女那邊。
最終少女也沒能撈回魚來。二人守着兩條一指長的魚，烤好後便迫不及待伸手去拿。
少女舉止優雅，有着與外表截然不同的氣質。張開貝齒輕輕咬動。
烤魚留下一小圈牙印，燒焦外表撕開，內裡雪白魚肉散着香氣。
少女忽然輕笑一聲，抿了抿櫻脣，清脆如與銀珠落玉盤，好聽的緊。
“我想將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內，我都會想起這一幕的。”
堂堂靈界化神期大能，居然躲在樹林裡和一煉氣小輩吃烤魚。怕是餘生都很難忘掉了。
只是沒過不久，少女秀眉忽然微蹙，只覺咬過烤魚的嘴脣有幾分發麻。
牧蘇不經意看去一眼，旋即眼睛如被吸住般再移不開。氣的指着少女大叫：“你居然趁我不在偷吃香腸！”
聞得這沒頭沒尾一句，少女輕哼：“那是何物，我又未曾偷吃。”
“還狡辯！都被我人贓俱獲了還狡辯！你去湖邊照照，你嘴上掛着那倆是啥！”
少女幾分疑惑，正逢脣瓣的確幾分發麻，便回到湖邊，藉着月光往水中看去——
破音尖叫驚起無數鳥獸。
看來重視容顏這點和修爲高深與否沒有什麼關係的。
少女再回來時已經是半個時辰後。櫻脣恢復了先前原貌。讓得牧蘇一個勁嘟囔是偷跑去一個人把香腸吃了。
他總是在一些奇怪的地方智商下線，智障的可怕。
一夜無話。
第二日，天矇矇亮，兩道人影林間穿行。
像他們這般不遮不攔，堂而皇之趕路風格，居然還未遇上妖獸實在讓少女疑惑。
又行出數裡，前方開闊，乃一片空地。
少女看到空地中一處植被，忽然心道了聲難怪。
爲何昨夜至今一直相安無事。
但凡強大妖獸，皆有自己的領地範圍。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自然二人遇不上其他妖獸。而佔據此地之妖獸又看守這棵靈樹，無暇去找他們二人的麻煩。
只見空地中間，生長一株矮樹，樸實無華。反倒其上生有三枚果子，金燦燦若黃金所鑄。
少女在牧蘇身旁站定，開口道：“此乃金身果。最爲適合煉體煉氣境修士吞服。煉化之後尋常刀劍再難傷及。趁妖獸未在，道友速去摘取。”
“不去不去。”牧蘇連連搖頭，給自己增加遊戲難度的事他可不幹。
雖然他沒少幹。
少女蹙眉：“若待妖獸回來，便來不及了。”
秋水長眸不經意往空地邊緣的灌木掃去一眼。有兩名修士正躲在那裡。
“妖獸回來？”牧蘇腦海忽然浮現出一隻巨猿將自己撕碎的場景，頓時激動起來：“我去！”
說罷便身形一掠衝向靈樹，以迅雷之勢取下三枚靈果。
飛速取下靈果，牧蘇卻又慢吞吞的在樹下打起轉。
忽聞一陣窸窣，兩道綠袍身影閃現而出，擋在牧蘇身前。
一人冷聲威逼：“此物我二人等待已久，還望道友交出來，免傷和氣。”
牧蘇一梗脖子：“門兒也沒有！”
另一人眼眸掠過一抹殺意，正欲開口，一聲震天巨吼突兀傳來。震得山林動盪，鳥獸驚起。
二人面色一變，相視一眼，咬牙喝道：“速速動手！”
長劍出鞘，寒光一閃。二人呈掎角之勢向牧蘇逼去！
正待此時，一側樹林突然劇烈晃動，一道龐大黑影裹挾駭人風壓直衝而來。
二人匆忙提劍去擋，如蚍蜉撼樹般身形一震，如遭雷擊擊飛而出。
黑影落地，竟是一隻黑毛巨猿，高近二丈。兩團粗氣鼻孔噴出，雙目赤紅，緊盯那二人。
“金丹初期妖獸……”“先撤，讓這扁毛猴子和這小子打，咱們在收漁翁之利。”一人道，二人轉身激射逃離。
熟料巨猿竟不肯放過二人，徑直追殺而去。
“死都跟我搶！要不要這麼過分啊！”牧蘇原地跳腳大罵，轉頭問林中少女：“是不是他們倆偷了啥更重要的東西啊。”
少女搖搖頭，發覺越來越看不透此人。今日種種，可看出此人身懷大機緣。可偏偏行事毫不着調……
牧蘇又不死心在原地等了片刻。見還沒回來，才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繼續趕路。
走之前還不忘在少女怪異目光中將金身果放在靈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