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藍的眸光從沉睡中甦醒。
看着周遭,已經完全分不清自己現在身處何處。
腦子裡也是一片混沌,有一種受到劇烈衝擊後的囫圇感。
“這……是哪裡?”帶着些沙啞的嗓音響起。
聲音從她的方向一直傳播出去,再形成迴響。
只是短短一刻,讓這個人不得不明白事實。
自己好似正獨自一人……
以往的同伴,親密的朋友,都不再身旁。
就在她感受到彷徨的時候。
忽然。
前方開始一點點出現光亮,畫面也逐漸映入眼中。
“琪亞娜……琪亞娜……真是的,怎麼上課時候還在睡覺?待會兒被老師發現了我可不管哦。”
熟悉的再不能熟悉的話語,傳遞在耳中。
琪亞娜一愣,連忙掙扎起來。
“啊!芽衣!!”
一瞬間。
完全的光將她的世界照亮,琪亞娜回神之際,發現了自己此刻的位置。
同時也看到了那是黑色眼眸中帶着的些許擔心,但更多是無奈的看着自己。
沒錯,是芽衣。
剛剛……是夢嗎?
草履蟲搖了搖頭。
她轉頭看了看左右,周遭的氛圍有點安靜。
同學們正用一副欽佩的眼神看着自己。
哼哼,你們這些傢伙,終於是瞭解到本小姐的厲害了嗎?
雖然不知道爲什麼這些傢伙會用這種眼神看自己,但草履蟲第一時間不是去思考,而是洋洋得意起來。
理所當然的。
她被制裁了。
“琪!亞!娜!”
帶着怒氣的聲音從課堂的前方傳來,草履蟲忍不住一抖。
“姬子……阿姨?怎……怎麼了?”
“叫我老師!還有,現在是上課時間!你這傢伙偷懶睡覺就算了,竟然還敢大喊大叫。”
姬子捏着拳頭,好似在忍耐着要給草履蟲來一拳的慾望。
上……上課?!
草履蟲嚇蒙了。
根本就不用猶豫的,第一時間趕緊認錯。
“姬子老師!我錯了!請務必原諒我。”
這貨認慫的無比之快,讓姬子的滿臉怒氣也只能化作無奈。
“好了,現在給我到外面罰站,清醒清醒!”
“哦……”草履蟲不敢反駁老老實實的罰站。
她來到走廊處,從這熟悉的地方看向聖芙蕾雅的外面,那是自己同樣熟悉的景象。
草履蟲撓了撓頭。
“總感覺哪裡不對的樣子……我先前是在上課的嗎?”
疑惑沒能得到解答。
身後繼續響起着姬子上課的聲音。
數十分鐘過後,一節課的落幕。
草履蟲垂頭喪氣的走進了教室,芽衣正無奈的看着她,除此之外布洛妮婭那個傢伙還是一如既往的跟在芽衣身旁,現在同樣用着鄙視的目光瞧着自己。
可惡,布洛妮婭這傢伙,總有一天要把她給甩開,跟芽衣過一次二人世界。
草履蟲內心恨恨的想着。
沒有察覺到這隻草履蟲內心的不良想法。
芽衣正擔憂道“怎麼了琪亞娜,你今天看起來狀態很差啊。”
布洛妮婭在一旁說着她的壞話“肯定是熬夜打遊戲了。”
“誰會熬夜打遊戲啊,臭布洛妮婭,你以爲本小姐是你嗎?”草履蟲大怒。
板鴨面無表情“布洛妮婭即使熬夜打遊戲也不會耽誤上課。”
草履蟲緊緊握拳“可……可惡,不就是學習成績好一點而已,有什麼了不起的。”
板鴨擡頭,明明身高不及這隻草履蟲,卻用着那種俯視的目光對準她。
“抱歉,學習好就是了不起。”
“太可惡了啊!”
兩個傢伙一如既往的懟了起來,芽衣無奈只能兩方安撫,這才避免了爭端。
然後轉頭看向琪亞娜。
“所以,你到底是怎麼了。琪亞娜?”
草履蟲撓了撓頭“這個嘛!好像是昨天晚上偷偷拿了西琳的言情小說,不小看過頭了。”
她說着自己日常的解釋。
但是。
芽衣與板鴨兩人一愣,轉頭看向草履蟲。
“西琳……是誰?”
“琪亞娜……你真的沒事嗎?”
草履蟲止住“誒?”
西琳,不就是那隻日常中二,喜歡膨脹還時不時倒黴的河豚嗎,雖然那傢伙是律者,但好歹怎麼說也一起待了一個學期,你們怎麼會不知道啊。
心中奇怪,她正想解釋的時候。
身後,一隻手抓住了自己的衣領。
琪亞娜轉頭,不出預料。
是帶着眼鏡滿臉嚴肅的符華“琪亞娜同學,剛剛上課你睡覺了吧?”
“班……班長……?”
符華嘆了口氣道“真是的,再這麼下去你真的要不及格了。”
“學院長可是把你這個學期的學業都委託給我了。”
“班長……你想做什麼?”
“做什麼?”符華推了推眼鏡,看着她緩緩說道。
“當然是利用課間閒暇補課了!”
“什麼!不要啊,本小姐纔不想補課。”草履蟲大聲拒絕。
符華面前哪裡有她拒絕的餘地,在草履蟲的哀嚎中直接強硬的拉走補課去了。
芽衣兩人只能對視搖了搖頭,對此愛莫能助。
嚴肅起來的班長根本無法拒絕啊。
……
課桌前,草履蟲苦大仇深的奮筆疾書,符華則站在她身旁一遍一遍複述着上課基礎。
“唉,好煩啊。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畢業啊。”草履蟲一邊動着筆一邊胡思亂想着。
“明明本小姐都已經這麼厲害了,說不定下次考試都能直接晉升A級女武神,爲什麼還要學習啊。”
“說起來,西琳那個傢伙最近存在感有這麼低嗎?”
“連芽衣都忘記了她。不過也好……那個笨蛋總想跟本小姐搶芽衣,現在是時候讓她明白,誰纔是芽衣的真命天女了。”
“就算是律者,也該在現實面前低頭了吧,哼哼。”
草履蟲內心開始得意了起來。
眼看着她的走神,符華眼眸一閃。
“琪亞娜!!”
“在!”草履蟲趕緊回神。
“你又走神了吧?”
“絕對沒有的事,多虧班長大人的孜孜不倦,我感覺自己已經完美的掌握了學習知識。”草履蟲大聲說道。
符華揉了揉額頭。
這話根本沒半點可信度好吧。
事到如今,眼看着下一堂課的時間將至,符華也沒法多說什麼。
“總之,之後記得複習。”
“明白!長官。”草履蟲比了個軍禮。
符華無語。
她搖了搖頭,正打算準備回到自己座位。
忽然,琪亞娜問道。
“話說,班長……你記得西琳嗎?”
“嗯?”符華眼眸一肅,瞬間轉身直直看着她。
“你怎麼會知道這個名字?”
“誒?!”這反應是怎麼回事,大家共處了大半年了,知道名字很正常的吧。
琪亞娜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她想了想沒有解釋,反而問道。
“班長,羣裡現在怎麼樣了?”繼續問道。
在被符華拉着補課的時間裡,她本想進入羣抱怨兩句,但意外的沒有反應。
琪亞娜的第一直覺是自己該不會又被狗管理禁言了吧。
符華的回答卻更讓她感覺詫異。
“羣?什麼羣?”
到了這個時刻,草履蟲終於察覺到了問題的所在,連忙站了起來。
眼睛直直的看着符華。
“班長……”
“什麼?”
“你知道神州傳說中的守護者……赤鳶仙人的故事嗎?”
“琪亞娜……你……是從什麼地方知道的?”符華的眉頭已經深深皺了起來。
這句話已經完全將她的猜測坐實了。
草履蟲從座位中走了出來,直接往外而去。
符華愣愣的看着她“馬上要上課了,你這是要去哪兒?”
“有些事我必須弄清楚才行。”琪亞娜嚴肅道,隨之錯開了符華,直接跑了出去。
明白了。
她完全明白了,這裡根本不是聖芙蕾雅。
大家根本不記得西琳的事。
甚至也不清楚羣的事,班長也什麼都不清楚。
這樣的事情,就好像……就好像……自己加入羣之前的時候。
那個時候,沒有羣,沒有狗管理,不知道西琳。
她與符華之間也只是普通同學的關係,更不清楚那個看起來古板的班長,是守護神州數千年的仙人。
而後。
草履蟲一連找了姬子與德莉莎,然後從對方的口中探知了現在的情形。
沒錯了。
完全確定了。
大家一起去開放世界參加的夏日活動也不存在記憶裡。
這裡。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伴隨着對真相的發掘越漸深析,琪亞娜腦海中的記憶就恢復的越多。
直到將全部都記憶起來。
她現在不該在這裡!不該在聖芙蕾雅纔對。
她明明是和班長芽衣大姨媽一起參加偶像大賽,大家一起對付崩壞,西琳那個傢伙突入發瘋,自己是要阻止她的。
可是。
記憶最後傳來的是西琳那斷斷續續的話語。
崩壞意識……
難道說自己是被崩壞意識給黑了?
草履蟲大驚。
尤其最後時刻源源不絕進入身體的力量,已經經歷過不止一次的她完全能夠想象接下來的事。
終焉律者,自己又要變成那種模樣了吧。
不行!絕對不行。
無法控制的終焉的危險性,她比誰都要清楚。
必須阻止才行。
站在天空之下,琪亞娜擡頭看着上方。
“我必須回去才行!”
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她做好決定的瞬間,周遭熟悉的場景開始變得混亂。
熟悉的聲音逐漸傳來。
“真的要離開嗎?”是姬子的聲音。
“外面的世界遠比你想的殘酷,爲什麼不待在這裡,與你重要的人一起過安穩的日子不好嗎?”
草履蟲捏着拳“當然好,但!這種事本小姐自己能做到。”
“呵呵,真是有自信啊,但你應該清楚,你沒有這個能力。”聲音變成了布洛妮婭。
琪亞娜並沒有因此受到打擊。
“纔不會,本小姐可是琪亞娜.卡斯蘭娜,只要我想,就一定能做到。”
德莉莎的聲音響了起來。
“琪亞娜.卡斯蘭娜啊……還是在逃避。你該不會真的忘記自己是誰了吧?”
明明是自己應該覺得親切的聲音,卻讓琪亞娜的身形一滯。
“你胡說八道什麼?”
“逃避……沒關係,既然你不願意面對,就讓我來幫你回憶起來,你自己究竟是誰。”
“K……423……”
琪亞娜的表情瞬間凝固。
那個存在,用着德莉莎的聲音卻狠狠的撕裂她內心的防線,將她一直不願意面對的事實展現出來。
“你既不是琪亞娜.卡斯蘭娜,也不是德莉莎的侄女,你只是一個小偷而已。”
“偷走了琪亞娜的名字,偷走了她的家人,偷走了她的人生……身爲西琳細胞再現的你,更可以說是,毀掉琪亞娜一切的元兇。”
“……”草履蟲沉默着。
“你應該能想到的吧,如果真正的琪亞娜回來的話,你就會一無所有。”
“你只是個冒牌貨,你所奢望的一切,不過只是自己作爲替代品的人生而已。”
“即使這樣還要回去嗎?回到那個必定會變得殘酷的世界?”
“與其這樣爲什麼不留在這裡,這裡纔是你真正能夠擁有一切的地方。”
聲音一點一點述說着,終於最後變化的嗓音,是琪亞娜無法拒絕的音色。
是芽衣的音色。
“留在這裡,琪亞娜……留在我身邊,跟我在一起,不要走。”
琪亞娜終於從那副失神中驚醒,此刻,她的表情變得猶豫了起來。
難以抉擇的遲疑。
“芽衣……”
那個聲音一直述說着。
“留下來……留在我身邊……不要走……琪亞娜……”
琪亞娜顫抖的伸出了手,伸向遠方。
彷彿,芽衣就在面前,等着她抉擇一般。
就在這個時候。
“琪亞娜——”沉穩的聲音這般響起。
琪亞娜回神,連忙轉頭。
符華的身形就這麼靜靜的站在她身後。
“班長?”
“怎麼傻呆呆的站在這裡?”
“班長……”琪亞娜躊躇着出聲。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是琪亞娜,你……還會記得我嗎?”
符華很是無奈“說什麼傻話?”
“我是說如果,我不再是作爲擁有琪亞娜這個名字的人……”
“蠢貨。”符華呵斥道。
在草履蟲怔愣的剎那,她的表情緩和下來。
“這種事,根本無所謂。不管你叫什麼名字。”
“我所認識的……”
“那個考試不及格依然沒心沒肺,雖然經常遇到挫折,卻從未氣餒過,總是用着裝傻卻給周圍的人帶來笑容的人,纔是你啊。”
“你這個傢伙……”
“該給我有點自覺,自怨自艾懷疑人生這種事。”
“根本就不適合你這隻草履蟲。”符華難得的用了草履蟲這樣的話語吐槽。
琪亞娜怔怔的看着她“班長……”
“怎麼了?”
她搖了搖頭“沒什麼,但是,謝謝你。”
草履蟲深吸了口氣。
“你說的沒錯。自怨自艾這種事,根本就不適合我。”
琪亞娜的眼神變得堅定了起來。
“犯了錯,就努力改正。”
“傷害了別人,那就付出全力來道歉。”
“即便我或許不是真的琪亞娜,或許那個真正的琪亞娜會回來,但是……到了那個時候,我不會退縮。”
“哪怕是被怨恨也好,我會求得她的原諒。”
“不管怎麼樣……這份得之不易的幸福,絕對!不會就此放棄。”
“我,會面對!”
“琪亞娜,你到底怎麼了?”符華詫異的看着她。
草履蟲彷彿鬆了一口氣。
微笑的看向符華。
“班長,我只是覺得。”
“我……”
“該長大了。”
當這最後的話語出口的剎那,咔嚓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
眼前的一切虛妄都被斬斷。
紅髮的身影手持巨劍,英姿颯爽的看着琪亞娜。
一旁芽衣則滿眼擔心的同樣看着她。
姬子揉了揉琪亞娜的頭。
“你這傢伙!想睡到什麼時候啊!”
芽衣聲音滿是溫柔。
“歡迎回來,琪亞娜。”
琪亞娜從愣然中回神,不自覺露出了笑容。
重重的點頭。
“我回來了!芽衣,姬子老師!”
虛妄消散即將殆盡的地方。
那本該是虛假的符華,微笑的看着琪亞娜的離去。
“這樣……就是我能做的最後的事了……”
縱使誰也無法想到,明明是過去的她……卻將那隻草履蟲拉往了未來。
……
此時,琪亞娜再一次見到姬子與芽衣,這一刻她終於能夠安心下來。
三人一同從這片混亂的空間往外離去。
過程中,一個個彷彿世界泡一般的東西,從三人身旁流過。
“說起來,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啊。”
琪亞娜疑惑着。
姬子與芽衣對視了一眼。
緩緩說道“這裡是……終焉律者的身體內部。”
“!!!”草履蟲驚訝擡頭。
然後猛地想了起來。
說起來,終焉律者不就是自己嗎?
終焉律者的身體內部也就是說……
草履蟲滿臉囧色“姬子老師,芽衣,你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關於這件事……”姬子想了想回答着。
關於這兩人爲什麼會出現終焉律者身體內部,並找到琪亞娜的意識。
那就不得不說起不久之前發生的一切了。
那是時間回到一個小時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