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孽障不好好待着，剛纔跑哪去了？”
榮國府二房趙姨娘所居小院，見到滿臉春風的環三回來，趙姨娘一把扯住這廝的耳朵，沒好氣問道。
“輕點輕點，這不是同窗都到書社了麼，我自然也得跟着去啊，不然以後還怎麼混？”
環三連聲討饒，急忙解釋道：“族裡要給我們這些新晉童生慶祝，老大特意提醒不要得意忘形！”
“怎麼，成童生就了不得啦，我就管不了你這個孽障了？”
趙姨娘鬆手，沒好氣道：“你老爺可是十分高興，記得好好表現……”
“知道了！”
環三態度十分敷衍，怎麼說都是見過世面的人了，雖然年紀還小可已經成爲童生，對於政二老爺真沒什麼好說的。
按老大的說法，政二老爺就是思想古板猶如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
最好當泥菩薩供起來，能夠得些銀錢方面的好處，至於其他的那就別指望了。
“你那是什麼態度，那可是你老爺，還是府裡的當家人！”
趙姨娘柳眉倒豎怒斥道：“比起你那老大強多了，別不知好歹拜錯了菩薩！”
“我知道！”
環三的態度依舊敷衍，見老孃又有發飆跡象，直接轉移話題道：“族裡打算在哪裡擺酒席啊？”
一說起這個，趙姨娘頓時眉開眼笑，樂道：“怎麼的，也該在寧府那邊！”
說道這裡，她又繼續道：“還有，你老爺也說了，府裡這邊等族裡的酒席擺完後，會擺幾桌算是私下慶祝？”
“老太太和太太會來麼？”
想起老大偶爾說過的話，環三鬼使神差問道：“怎麼說，我也是整個府裡，唯一中了童生的人啊！”
自詡讀書人的政二老爺，悲劇的連童生都不是。
趙姨娘臉上喜氣洋洋的神色一滯，沒好氣道：“你小子做什麼春秋大夢呢，別說你只是中了小小的童生，就算是秀才和舉人，甚至中了進士，老太太和太太都不會多看一眼！”
說着說着，姣好的臉上滿是沮喪。
“那不就得了，老爺沒必要太過在意！”
環三一臉不以爲意，見趙姨娘有發飆跡象，急忙道：“我是說，用不着在府裡擺什麼酒席，直接在咱們的院子裡擺上一席，就老爺和我們兩個不好麼？”
“這主意倒是不錯！”
“姨娘你可不要坑兒子啊，寶二哥這次沒有參加童生試，怕是太太心裡不會痛快，要是咱們太過招搖的話，怕是兒子會被找機會收拾！”
“她敢，你現在可是府裡唯一的童生！”
“姨娘剛纔不是也說了麼，就算兒子中了進士，太太都不會多看一眼，又怎麼會在乎一個小小童生？”
“你個孽障，說這樣的話想氣死我不成？”
“沒沒沒，就是不想在府裡鬧得太過，最後甚至影響到了我之後的學習！”
、“不是已經考中童生了麼，還學習什麼？”
“兒子還打算試一試考秀才，老大說不要太過得意忘形，免得打斷了好不容易形成的良好學習習慣！”
“老大老大，你個孽障不是已經考上童生了麼？”
說起這個，趙姨娘氣不打一處來，怒道：“你那老大可連下場都不敢，還有什麼資格教訓你！”
“姨娘不要亂說！”
環三嚇了一跳，急忙左右打量，見沒有引起院子裡小丫鬟的注意，這才鬆了口氣無奈道：“兒子這一身讀書本事，就是老大指點而來，姨娘說他怎麼就沒資格了？”
“可你那老大不是童生！”
趙姨娘雙手叉腰，一臉不屑道：“現在你們的身份地位不同了，用不着巴結這小子！”
環三哭笑不得，心道姨娘你還真夠現實的。
“那是老大不想刺激鏈二嫂子！”
搖了搖頭，他沒好氣道：“還有老太太和太太，不然府裡一下子出了兩個童生，而且還都是庶子，風頭完全壓過了寶二哥，以後還想好？”
“那是寶玉那小子沒用，你這孽障擔心什麼？”
趙姨娘撇了撇嘴一臉不屑，冷笑道：“你那老大說的好聽，有本事也考個童生試試！”
“兒子擔心，以後天天被太太招去抄佛經！”
環三沒好氣道：“至於老大，他明年會下場的，怕是能夠一口氣考中秀才！”
見環三提到太太，趙姨娘原本囂張的氣焰頓時消散大半，想想王夫人的手段也就沒敢說什麼大話。
可心裡又不怎麼爽快，忍不住嘟囔道：“有什麼了不起的，成天將寶玉捧得天上有地上無的，還不是個花花公子哥？”
至於環三的老大賈琮，直接被趙姨娘忽略了。
……
寧府這次爲慶祝六位族人考中童生，操辦的宴席弄得相當盛大。
不說京城八房族人全部到齊，就是隱居城外修仙的唯一進士敬大老爺，都遣了年輕道童道賀。
一干老親自然沒有不來的道理，薛蟠作爲薛家家主，大老爺和政二老爺都出動了，還有史家雙侯竟然也來了。
王家的王仁，還有林如海這個探花郎都跟着露面。
不是賈氏一族太過小題大做，實在是族學一口氣出現六個童生太過稀奇，值得好好慶祝一番。
加上原先的五個童生，眼下賈氏族學擁有的童生數量，達到驚人的十一個，其中還有兩個秀才。
這樣的成績，對於專門教導科舉的書院自然算不得什麼，甚至就連一些有名的私塾估計都不如。
可對於京城賈氏一族來說，絕對是天大喜事。
就是放眼整個京城勳貴圈子，那也是了不得的轟動性大事。
這不，就算沒有受到邀請，四王八公十二侯家族，都派出子弟帶上賀禮，主動上門道賀。
順便問一問，賈氏族學可否招收他們家的子弟？
同爲京城勳貴家族，總不能眼睜睜看着賈氏族學人才井噴，他們所在家族子弟卻是在自家族學混吃等死吧？
話說，已經徹底放棄了教學，被新任族學先生賈芸和賈芳徹底架空，成了個只領月例好處吉祥物的賈代儒，一時間成了整個慶祝宴席的豬腳。
族學裡的先生和學生知道怎麼回事，可旁人不知道啊。
還以爲賈代儒老了老了突然開竅，在教導學生方面的能力有了突飛猛進的進步，這纔有了族學的連續爆發。
作爲族長的賈珍，大老爺和政二老爺都很給面子主動上前敬酒，至於有適齡孩子的族人，以及族人親戚更加熱情了。
考上童生的六個學生自然也是宴席焦點，被族人和來客的誇讚淹沒，一時飄飄然不知所以。
賈琮沒有和小弟們在一起，早早就被林如海拉到身邊說話。
“你小子總算如意了，現在是個什麼心情？”
林如海笑吟吟問道：“是不是特別得意？”
別人不知道，他自然知曉賈氏族學加上之前，一連考中十一個童生，其中還有兩個秀才的真實緣故，就是身邊長得五大三粗高壯結實的小子一手所爲。
作爲探花郎，大慶頂尖文人，一眼就看出了賈代儒不過是根腐朽老木，外頭不光鮮裡頭也沒實料，只是沒必要揭穿罷了。
“不是意料之中麼，沒什麼特別心情！”
賈琮輕笑道：“還只是童生罷了，就算宗族想要幫忙，起碼也得考上秀才纔有底氣，他們中能再出兩三個秀才就相當不錯了！”
“你小子倒是冷靜！”
林如海讚許道：“話說，一幫小弟都考中了童生，你這個做老大的什麼時候下場？”
“明年，一口氣考中秀才，省得麻煩！”
“嘿，好大的口氣，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這叫自信，沒一口氣去考舉人，已經算是非常剋制了好不好，姑父你學壞了啊！”
“沒大沒小的說什麼呢，科舉上的門道可不是那麼簡單！”
“這我當然知道，若不是擔心引發太過嚴重的後果，我都想寫一本有關科舉的小說！”
“別啊，你小子要是敢寫科舉裡頭的門道，怕是會引起士林，還有文官系統的瘋狂反撲，你小子鐵定扛不住！”
林如海嚇了一跳，急忙開口勸阻道：“就算想寫，也得等你小子的名頭更大，甚至在當今那裡掛了號後，能夠勉勉強強自保後再說！”
“我難道還沒在當今那掛號？”
賈琮表示不信，嘿嘿笑道：“就那一本《天下首富》，起碼也得讓當今大撈上千萬兩以上的油水，就是《開封神捕》那本小說，也是爲民除害替官府解決了一個大毒瘤啊！”
“可你小子也把一大票權貴得罪了！”
林如海瞪了這廝一眼，沒好氣道：“當今雖然得了好處，卻也不怎麼喜歡你這樣會折騰的小子，總不能每次都玩抄家填補國庫空虛的手段吧，天下官民也不同意啊！”
“別說的那麼高大上，又把無辜百姓牽扯進來！”
撇了撇嘴，賈琮不屑吐槽道：“就是官紳不安心吧，誰叫他們屁股底下都不乾淨，要是當今對抄家來錢起了興趣，那他們就睡不安穩了！”
“說得這麼直白乾什麼？”
林如海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悠然道：“也不知道你小子怎麼知道這麼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