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我回答，聞人航便開門離開了。
我像是做了一場夢，夢裡面滿滿都是大團大團的霧氣。我迷失其中，完全找尋不出方向。
跑，漫無目的的跑，可是卻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跑。
嘶吼着嗓子，我大聲呼喊郭子晉的名字。天地之間，回聲悠悠。除了自己的喊叫，什麼都沒有。
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我惺忪的睜開眼睛。不僅是因爲勞累的原因，我越來越差的身體早就難以負荷。我躺在鬆軟的牀鋪上，渾身全是虛汗。雙手痠軟無力，我完全動彈不得。
“有……有人在嗎？”
一時之間，我辨別不出是夢是醒。聞人航說過的話我還記得，嗡嗡的聲音在耳邊徘徊不散。我禁不住懷疑，聞人航，是不是我精神壓力太大分裂出來的？
到底夢境是真實的，還是虛幻是真實的？
到底我是真實的，還是聞人航是真是的？
亦或是，和郭子晉有關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覺？
在夢境裡面，我分裂出來無數個自己。而在夢醒的那一刻，分裂出來的無數個自己又隨着影像的消失全部被我殺死……我像一個劊子手，不斷的謀殺着另一個自己。循環往復，生生不息。
門外有人敲門，沒多久，早飯便被端了進來。
泡茶倒奶熱咖啡，扶我起來，佈置餐點……屋子裡的一切都在悄無聲息的進行。
被扶起來後，身上的冷汗凍的我打哆嗦，我強撐着去拿餐碟裡的饅頭，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黑龍山的礦石輻射磁場有多厲害，我已經體會過。聞人航昨天說了那麼多，只有吃饅頭這句話是最有用的。
爲了能夠保持體力，我每樣早點都吃了些。體力雖然不會完全恢復，但是總比什麼都不吃要好的多。
有了力氣，我就能找機會逃跑。有了力氣，我就可以試着反抗。而有了力氣，我也能更好的去想郭子晉。
不知道郭子晉，他現在怎麼樣了……陸菲的醫術不差，應該能救的了他吧……而被殺的白鹿，藏在門口準備偷着告密的人……那個人，他是敵是友？他會不會害郭子晉……腦袋裡像是被設置了自動攔截功能，只要一想起郭子晉，我的頭就炸開般的疼。
聞人航又一次的對我身體做了手腳，我心裡清楚。
在黑龍山的豪華建築裡，我的行動是完全自由且不受限制的。只要不出建築，我想做什麼都沒人管。
房子裡靜悄悄，除了我之外，其他人好似行屍走肉。不會說話，不會笑，一個個全都面無表情的給我收拾爛攤子。無論我的行爲多麼的無禮討厭霸道蠻橫，他們仍舊是沒有反應。
周圍人的行爲逼的我幾乎抓狂，死水一般的氛圍讓我徹底發瘋。聞人航說晚上回來，擔憂的我強忍着睡意苦苦坐了一夜。
可是這天晚上，聞人航並沒有來。
聞人航不僅第二天晚上沒來，接下來的幾晚，他都沒有來。聞人航裝神弄鬼神秘兮兮，搞的我不厭其煩。
呆了一週後，我忍無可忍的抽出麪包刀抵在送飯女人的脖頸上：“我知道你不會說話……寫字你總會吧？聞人航在哪兒？他什麼時候回來？”
女人像是沒聽見沒看到一般，她對我的行爲視而不見。我只是嚇唬嚇唬她，並沒想過動手傷害誰。可她不閃不避的，我手裡的刀具難免將她的脖頸劃傷。
脖頸劃傷的位置瞬間沁出血珠，女人卻渾然未覺。如同不知道疼一般，她繼續忙着自己手上的工作。我呆愣愣的看了好一會兒，這才呢喃着回過神：“她這是……被聞人航催眠了嗎？”
實施催眠的是不是聞人航，這我並不清楚。不過不難看出，屋子裡沒舌頭的傭人全被催眠了……我摸摸自己胸前已經不是太明顯的疤痕，迷茫的想，在未察覺的某一刻，會不會我也被聞人航催眠過了？
我的想法我的意識，是我自己的想法意識……還是聞人航灌輸給我的想法意識？
無法得知，同樣我也無法求證。我只能茫然無措的在建築裡醉生夢死，不斷的在難爲自己和爲難他人的路上跌跌撞撞。
我的身體，是老太太過年，一天不如一天。我自己都能感覺的出來，我吃的多，可是體重卻越來越輕。我睡的多，但是清醒的時辰卻越來越少。
清醒的日子裡，我只能不斷的安慰自己，就當來減肥的……可是我自己明白，大限將至，我活不了太長時間了。
每天吃過午飯，我都會躺在窗外的緩臺上曬太陽。看着漫山遍野的枯樹殘枝，我的心裡是一片的寂靜。偶爾精神好點，我會哼唱兩句電視主題曲“我沒有埋怨，蹉跎的不過是一些時間”。
有時候就是胡言亂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我確實是沒有埋怨，哪怕快死了，我還是覺得自己無怨無悔。遇見郭子晉的日子，是我人生最有意義的事兒……雖然，和過郭子晉在一起的大部分時間我已經不記得了。
不記得，是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最初我想起郭子晉的時候，腦袋裡還會漲着發疼。可是現如今想起郭子晉，我的大腦裡完全是空空蕩蕩的。
爲了努力記住和郭子晉在一起的事兒，我總是會偷偷記日記在紙上放好。但是這樣的方法也是有弊端的，因爲藏完之後睡醒覺起來，我又不記得自己把紙藏在什麼地方了。
而藏起來的紙上寫的是什麼，我也再想不起來。
聞人航雖然沒有露過面，可是他卻無處不在。他逼着我精神崩潰，他殘忍的將郭子晉從我的記憶裡剔除。
我不想忘記郭子晉，但是卻無力招架無可奈何。
就在我不斷思考，自己會不會在忘記郭子晉前死去時，事情彷彿出現了轉機。在一個陰雨綿綿的早晨，聞人航又抓了一個人回來，一個有舌頭會說話的男人。
不過很遺憾，這個男人是個瞎子……是在大霧天幫我指路的那個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