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沼澤,天際之巔!
花落盡,空淚流,一曲幽怨訴情愁!
鬼厲的心中片刻無言,更是狂風寂寞鎖心寒!
煙雲過,驚夢碎,環佩空歸!
月夜悲!
只是在此之處,鬼厲眼中望着前方不遠的站着的那些熟悉的身影,更是看着前方一片狼藉殘枝無數的巨樹之巔,不由得內心之處深深顫抖,似乎他在想着什麼?
到底是什麼又一次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
鬼王的話語?
還是他那依舊熱血的心腸?
此時此刻,對面……田靈兒、法善、蕭逸才和曾書書四人一起站在那裡,眼光肅然之間貌似望着周圍遍佈裂痕的古樹,也貌似是望着鬼厲那說不出神色的目光,似乎縱然隔了不遠的距離,似乎縱然時光再過多少年,他們依舊認爲,他——張小凡,是他們曾經的那個小師弟,無論世事如何變遷。
而同樣的,鬼厲的目光,包括碧瑤的目光也都深深的集中在他們幾人的身上,就那樣……深深的……注視!
前方,法善深深的皺眉,似乎想說什麼但又欲言又止,只是一旁的曾書書望着這些人,不由道:“蕭師兄,我想這幾個人,不論是你還是我,還是法善師兄和燕虹師妹都應該很清楚吧!”
似乎就在曾書書說話的一瞬間,蕭逸才望着遠處貌似殘陽落雁般的血色夕陽,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道:“物是人非啊!”
曾書書有些不明所以,緊緊道:“蕭師兄,你這話怎麼說?”
蕭逸才又是望着眼前的那些人,沉默片刻,才慢慢道:“曾師弟,眼前的這些人,就像你說的,我們都認識,不是麼?不論是當年的流坡山一戰,還是後來的青雲山一戰,我們都見過他們啊!這些人明顯是鬼王宗的宗主鬼王,還有他的兩個得力戰將青龍和幽姬,而現在他們那一面還有鬼厲在此坐鎮,在加上一個碧瑤,說真的,這面就只有我們四人,可是以我們四人的實力,斷然是對比不了的,說白了,就是對方的實力遠勝過我們啊!”
說話間,一旁的燕虹不由得微微皺眉,更是聽了蕭逸才的話,點點頭道:“蕭師兄說的有理,只是之前若不是蕭師兄提議分散尋找,我想以我們正道的實力,未必不是他們的對手,但是不論如何,我想我們和他們在這裡終歸還是要大戰一場,不是麼?”
說着,他們四人又是同時向着對面看去,卻不想,鬼王宗那裡似乎並沒有立刻動手的意思,難道他們在等待什麼?
此時,一旁的曾書書沉吟道:“蕭師兄,你看對面貌似真的沒有什麼動靜,難道?我不明白,他們到底想做什麼?”
蕭逸才同時也望了對面一眼,沉思了一下,道:“我們且先靜觀其變,然後再做決定不遲!”
說話間,四人同時點點頭,更是緊緊注意着對面的一舉一動!
鬼王宗那裡。
鬼王朝前方的田靈兒、蕭逸才等人冷冷的看了兩眼,又轉頭看了看一旁的鬼厲和碧瑤,隨即淡淡地向着鬼厲問道:“剛剛我在問你,你打算怎麼處理這幾個正道之人,怎麼不肯回答啊?難道有什麼不妥或者不能啓齒的事情麼?”
一旁的碧瑤看着鬼厲那說不出的神情,又看了看鬼王,當下有些撒嬌道:“爹爹,你怎麼這麼說啊,小凡是怎麼回來的,你也知道,之前他經歷過什麼,你也知道,只是現在……”
鬼王看了看碧瑤一臉嬌氣的模樣,不由面色和藹,口中笑了笑,道:“瑤兒,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怎麼,你要質問爹爹麼?”
碧瑤見鬼王面色看似平和,貌似並沒有殺氣,於是面頰一紅,更是滿目笑意,道:“爹爹如何這樣說女兒,我……我並沒有那個意思,只是我怕爹爹你爲難嘛!”
鬼王此刻眼神之中似乎有一絲銳利的光芒閃動,但也只是一瞬之間,下一刻,他淡淡道:“瑤兒,其實你不是怕我爲難吧,你是怕他爲難,對不對?”
碧瑤見鬼王說穿了自己的心事,不由小嘴一撇,裝作不開心的樣子,道:“爹爹,你知道就知道了,幹嘛說出來啊!聽了叫人笑話!”
鬼王搖了搖頭,笑了笑,道:“我鬼王的女兒,誰敢笑話啊!”說着,他又淡淡的看着鬼厲,半響慢慢道:“只是,你現在到底是怎麼想的?”
一句話說出,貌似寒冷的風又突然的冰冷了幾分,更是冷冷的吹拂着他的黑衣和他那無色的面頰!
片刻之後,鬼厲淡然道:“只是,如果說之前的事情都由我來做主的話,那麼這件事情,還是由宗主你來處理決斷比較好!”
此刻,站在一旁的青龍微微的皺了皺眉頭,幽姬面上的黑紗也不由得隨着寒冷的風微微的擺動,似乎那藏在黑紗之後的美麗面容此刻也肅然的望向了鬼厲!
鬼王面色依舊平和,只見他微微的笑了一笑,又是看了看一旁的碧瑤,緩緩道:“其實這件事情,還是你來做主就好,我也知道,你可能會覺得我和青龍、幽姬來到這裡,跟我之前說出的承諾有些不符,其實並沒有什麼不符,這裡還是由你做主!而且,我們來這裡只是爲了這隻黃鳥,其它的事情……恩……這四個人怎麼處置,悉聽尊便吧!”說着,又是望了望對面的四人,微微的笑了一笑!
“哼!”
突然,一聲極爲憤怒的冷哼之聲從對面傳來。
衆人不由一起向着對面看去,卻是法善面色清冷,道:“自古以來,便是正邪不兩力,只是你們這樣說,如何做巧舌之辯!快別藏什麼花花心思,還是直接上來的好!”
此話一出,一旁青龍的面色首先暗沉下來,不過鬼王倒是看了看法善一臉怒色之情,倒也並不生氣,只是看了看身旁的青龍道:“莫要生氣,要是說用激將法,恐怕他還差的遠了!”
說着看了看身邊的碧瑤,又轉頭笑着看向鬼厲,道:“這些人我想你都認識吧!眼前的這位應該是天音寺的得道高僧,我可有說錯?”
鬼厲聽了身子不由得有些顫抖,時至今日,雖然他不曾拜入天音寺,但怎麼說,多少他與天音寺還是有些淵源,畢竟他身上的大梵般若就是學自天音寺的佛法而來,但他心裡也實在想不通,爲何鬼王對正道中人看上去,各個都很瞭解?
此時,他不由的反觀鬼王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卻突然間的,不由得心中一片寒冷之感,似乎眼前的這個人如同上古魔獸一般的令人恐懼!
鬼王見他沒有任何迴音,便又一次淡淡道:“你怎麼又是沉默了,難道你沒有主意麼?還是?”說着,頓了頓,又是淡然道:“說說看吧,你打算怎麼辦?”
鬼厲望着鬼王那淡淡的神情,同樣淡淡道:“這裡的事情基本已經完成,宗主你眼下的事情也辦的差不多了,只是眼前的這些人恐怕想阻止什麼也是阻止不了的,所以……無足輕重的小人物,倒是不足掛齒!”
鬼王靜靜的聽着他說的話語,片刻,默默的望着他那一張沒有血色的面頰,似乎這一刻,周圍頓時安靜了很多,如此靜的讓人有些害怕與心寒!
一旁的碧瑤心中不由得涌過一絲擔憂之感,更是她心裡暗想:這下如何是好?爹爹一向與正道勢不兩立,就算是正道那邊,恐怕此時也想如何結果爹爹的性命吧!如此這樣下去……只怕。鬼王身邊的青龍和幽姬此刻的眼中也是晃過一絲不安的感覺,雖然幽姬面蒙黑紗,但是就算是平心而論,恐怕現在她的心裡也並不輕鬆好過。
此時,一旁的碧瑤又一次看向正道衆人那裡,不想,遠處站着的四人之中,唯有田靈兒默默的站在他們的身前,更是面色之中平靜如水,但那一雙目光當中,有着說不出的決絕的感覺,更是此刻正遠遠的平靜的望在鬼厲的身上。
那張美麗如花的容顏之中,似乎有着別人如何也看不穿、猜不透的暖心關懷!
但似乎又有一刻,那冰冷的容顏如同冰封的淚,暗藏着別人說不出的悲傷心懷!
此時,有誰知,閱盡千變浮華沉?
此時,有誰知,紅塵幾度苦煩憂?
似乎這一刻,是誰在遠處緊緊對望?
似乎這一刻,是誰如何也說不出心中那最爲深切的楚楚情懷?
鬼王宗。幽姬悄悄的在一旁深深的望着青龍那擔憂的神色。
更是他那擔憂的神色之中透露出深深的焦慮之情,似乎他看向幽姬,同樣感覺到她面容上的擔憂之感,只是他們雖然同爲鬼王宗四大聖使,但是說到底,作爲最高統治者的鬼王此刻心中如何所想,他們依舊是猜不透的,所以此刻他們也只能心中擔憂,口中依舊不能說出什麼!
時間又不知過了幾許。一旁的碧瑤看着這許久沉默的氣氛,在也忍不住,道:“我說,你們兩個要“僵持”到什麼時候啊?”說着,她又望了望鬼王,有些“撒嬌”道:“爹爹,其實我覺得小凡說的並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啊!畢竟黃鳥是我們所得,所以,對於爹爹來講,畢竟還是我們勝利了,不是麼?所以,我覺得……”
話音未落,鬼王望了望碧瑤,又望了望身後的青龍和幽姬,慢慢道:“你們是什麼意思呢?”
青龍看了看碧瑤,又望了望鬼厲,只是他見碧瑤的面上有着一絲擔憂的神情,於是輕輕走到鬼王身邊,低聲道:“宗主,其實我覺得小姐和鬼厲說的也不無道理,現在黃鳥已經被我們所降服,正道中人也並沒有得到異寶,所以,當下之計,我們應該先安置好它再說,不然,這死澤之中還有萬毒、合歡兩派,只怕他們兩派人馬在有什麼變化,那麼,到那時候,恐怕對我們就不利了,不是麼?”
鬼王轉頭看了看青龍,片刻,緩緩點頭,道:“你說的很有道理!”隨即眼神之中暗藏隱隱光芒,對碧瑤道:“瑤兒,其實你還是太心急,爹爹並沒有別的什麼意思,剛剛我在思索一些事情,不過,看你嚇的……”說着,又是微笑了一下,一時之間,似乎氣氛比剛纔要緩和很多!
碧瑤看着鬼王的點點笑意,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道:“爹爹,哎……你呀……盡嚇唬我!”說着,又是調皮的笑了一笑!
鬼王此刻又轉頭衝着鬼厲點點頭,道:“其實,剛纔我只是在思索如何辦這件事情,不過我現在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這樣……這裡就交給你和瑤兒了,有你在,我放心!”
鬼厲心裡暗想:難道你真的放心?不過,他嘴邊卻緩緩露出一絲似有非有的笑意,默默點頭道:“你放心好了,這裡有我,我會辦好一切!”
鬼王看了看他,忽然一笑,又看了看一旁的碧瑤道:“瑤兒,你跟他在一起吧,爹爹先走了!”說着,還不等碧瑤回話,轉身離去。
他身後的青龍和幽姬看了看鬼厲,又看了看碧瑤,各自笑了笑,輕輕地點點頭,緩緩的隨着鬼王離去的身影,同時慢慢離去!
鬼厲和碧瑤在淒冷的風中靜靜的望着鬼王一行人的身影慢慢走遠……消失,這才緩緩轉過身,向着蕭逸才等人望去。
此刻,一旁的蕭逸才上前一步,道:“難道……你還記恨我當初的懷疑行爲……張……”
不想,師弟兩字並沒有說出,鬼厲冷冷截道:“我叫鬼厲,沒有別的名稱!”
一旁的燕虹望着他那冰冷的神色,沉吟道:“張小凡,難道當初的一切你真的都忘記了麼?你爲什麼要這樣?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時候的情景麼?那時候我覺得你是一個善良的少年,真的,當時我真的是這麼想的,可是不曾想,現在……”
鬼厲又是冷冷道:“不曾想,現在我進入魔道,對麼?”
燕虹聽到這裡,似乎感覺這話聽得如何這般刺耳,只是她微微苦笑一聲,道:“你想錯了,我不是這個意思啊!”
此刻,站在鬼厲身旁的碧瑤,淡淡道:“你不是這個意思,是什麼意思?難道你們還嫌毀他毀的不夠徹底麼?”
燕虹默默道:“就算現在舉杯消愁也無言!也許我現在說什麼,你都不會在相信了吧!”
卻不想,燕虹話音剛落,田靈兒又是緊緊道:“小凡,你回來吧!好麼?所謂回頭是岸啊!我相信,你回來,青雲門下一定都會歡迎你的!”
鬼厲冷冷道:“我回去?我爲什麼要回去?”
說着,望着遠處一片狼藉的巨大古樹之巔,又一次的貌似什麼東西刺傷了他的心,道:“除非她能活過來,否則,我不會回頭!”
田靈兒聽了,不由得身子一震,一雙有些朦朧的雙眼緊緊的盯着眼前這個曾經那麼善良的甚至有些傻氣的小師弟,只見他漠然的站在那裡,寒冷的風吹拂他黑色的衣襟,更是他渾身上下透露着說不出的寒冷感覺,似乎一瞬間,她在也看不清他那曾經平和的容顏!
此刻,鬼厲又是仔細望了一眼曾經熟悉的衆人,話語中突然狠狠的吐出幾個字,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實際上,這句話最爲精妙之處,就是開頭的那四個字,天地不仁!天地不仁啊!十年前就是如此,十年後依舊如此,依舊天地不仁!”
說着,又是緊緊的望着眼前的衆人!
田靈兒聽得他冰冷的話語,身子又是不由得輕輕顫動了一下,一旁的曾書書站在她的身邊,看着她那有些暗淡的神色,微微搖了搖頭,重重的深深嘆息!
一旁的法善望着其他三人,輕輕搖頭,道:“算了,恐怕十年前的事情在他心裡已經落地生根,所以,我們還是不要逼迫他了,不然,適得其反啊!”
有那麼一瞬間,紗衣璀,風漫飛,尤見搖曳鈴雙墜。
有那麼一瞬間,夢可追,朦柳薇,摯守人間曲又回。
似乎有什麼人,此刻在堅信,他始終能回來,只是他需要的是……時間。此時,一旁的蕭逸才沉吟了片刻,道:“鬼厲!我知道現在說什麼也無用,只是,我們以前都是在一起的,這個是沒有任何疑問的,也是任何人沒有辦法否認的,既然現在天帝寶庫已經毀壞了,且這裡當真沒有什麼寶物,那麼我們還是就此別過吧!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夠珍重你自己啊!”
鬼厲冷冷道:“不需要……”
一旁,碧瑤大聲道:“假惺惺的!若是十年前你就這樣,哪有今日之事?”
說話間,鬼厲望着他們幾人離去的身影,只是緩緩的,他緊緊望着那一襲火紅的衣裙,就那樣緊緊的望着。到底如何這般相望,也許他自己也不知道吧!
那個火紅衣裙的女子走在最後,面色平靜,目光如水,似乎平和而沒有一絲漣漪,也不知道此刻她的內心最深處到底在想什麼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多情轉是無情累,寸寸斷腸碎!
鬼厲心中又是緊緊一顫,但是片刻後,他又慢慢收回目光,朝着碧瑤看了一眼,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