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都是娘不好，是娘對不起你
於無情處，知有情，於有情處，知衆生。
人生總有太多的來不及，太多的無法彌補，太多的歇斯底里的呼喚。
失而復得，那恐怕是世上最開心的事了。
從少女到母親，從母親到瘋子。
一百二十多年，自從埋了丈夫的屍體。
找尋兒子和復仇，就成了慕容柔一生的命。
沒人知道這麼多年她是怎麼過來的。
包括父親，包括妹妹，他們聯繫不到她。
因爲她已經瘋了。
她可以在那個冰窟找尋幾十年。
她可以以柔弱之軀出入各種險地尋求變強。
她可以每幾年回來給丈夫清除墳前的草和一個人的絮叨。
她的人生是灰暗的，是沒有光彩的。
甚至有時候，她都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活着。
她的心，早隨着當年一起死了。
如今的她，只是一個行屍走肉。
但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老天爺會將自己的孩子再送回來。
從當初第一眼見到他時，她的心就顫了。
那一刻，看着他的樣子，他以爲太浪哥回來了。
然後看着他跟自己說話，看着他給自己治好滿臉傷疤的臉。
她反倒像一個孩子，任由他說什麼。
因爲都是對的。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只是覺得這一刻世界彷彿重新幻化了光彩。
直至，她看見了那個肚兜。
直至，夏婉蓉親口的承認。
那一刻，她淚崩了。
她終於知道自己這麼多年爲什麼還能堅持着。
那是太浪哥在告訴她，孩子還活着。
她還不能死。
她還不能將他孤零零的一個人再丟下。
她焦急的滿世界找啊。
他焦急的在這裡日復一日的等啊。
只是爲了能第一眼見到他。
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但媽媽有你的痛苦會在她身上放大百倍，千倍。
孩子，孃親對不起你。
孃親當年真的不是故意的。
是孃親害了你們，都是我的錯，我的錯——
娘真的不是故意的。
從第一眼看到你到閉上眼睛再也看不到你，那就是孃的一輩子啊！
這一刻，慕容柔緊緊的再度抱住李旦。
她好害怕這是一個夢，一個幻覺。
稍不注意就虛幻不見了。
這一次，她再也不敢放手了。
你知道嗎，孃親多少次夢見拉着你的小手長大，要給你做好多好多小衣服，小鞋子。
要看着你長出第一顆牙。
看着你步履蹣跚的走第一步。
看着你淘氣。
看着你慢慢長大。
曾經最普通的幻想，自從那一年，卻成了奢望。
那一天，娘失去了一切。
而今天，失而復得。
曾經的虧欠，娘要好好彌補。
慕容柔哭着，抱着。
已經高出她一大截身高的李旦，看着懷裡的這位母親，不知爲何，眼睛也有些發紅。
一道道身影自山門漣漪身後走出。
夏婉蓉、田震、慕容宸、徐鍾、陳海、凌楓……
他們一個個看着夕陽下的這一幕，感染的淚流滿面。
“她就是你的親生母親，小五，你，有家了。”夏婉蓉靠在田震的胸膛上擦着淚道。
李旦不敢置信的轉過頭。
所有人點點頭。
再度看着懷中的女人，李旦胸膛砰砰直跳。
不可能，怎麼可能！
慕容柔的事他是知道的，這位母親是他從未佩服過的堅強女人。
那個時候其實他就曾幻想過，如果自己是那個孩子，有這麼一個執念之深的母親從沒放棄的尋找，該多幸福。
但是，但是——
夏婉蓉和田震走過來，開始講述起當年所發生的事，以及撿到他被冰凍的樣子。
李旦嘴脣哆嗦着。
慕容柔咬着嘴脣，就這麼看着李旦。
李旦眼睛發紅。
他，有母親了。
他，有真正的家了。
他，不是孤兒了。
怪不得第一次見陰九雀時會有不一樣感覺。
怪不得第一次見慕容柔時，看着她滿臉的傷疤會心疼。
怪不得會接二連三救助慕容宸。
原來，他的身上有他們的血脈啊。
這是無論什麼時候都斬不斷的東西。
這一刻，李旦笑了，然後哭了。
直接雙膝跪下：“娘——”
慕容柔再也繃不住了，嚎啕大哭。
她這一生從來沒聽過有人叫她一聲‘娘’過。
這一刻，她的母親旅程，圓滿了。
“哎，都是娘不好，都是娘不好。”
慕容柔直接抱住李旦，兩人相擁而泣。
其他人一個個不停抹眼淚。
有了母親，你就不再長大。
在她眼裡，你永遠是她長不大的孩子
願這世間的溫柔，能給她多一點。
願歲月，能在她身上變緩慢一點。
你沒有陪我長大過，但往後餘生，我想陪你變老，好好守護你。
…………
李旦看着面前的墳包，周圍被清理的乾乾淨淨。
墓碑是用一塊木頭寫的——【李太浪之墓】。
李旦跪在地上燒着紙，慕容柔靠在墓碑前，用手輕輕撫摸着。
“謝謝你，太浪哥，我知道是你保佑的旦兒，是你把他重新送了回來，還記得當年我們第一次見面嗎，那個時候啊……我們還沒商量好給孩子取什麼名字……你說萬一第一胎是個男娃娃的話……”
李旦就這麼靜靜的看着母親一個人的絮絮叨叨。
充滿了心疼。
李太浪，我這素未謀面的爹啊，你這名字取得，也太花心了吧。
雖然很想說，你是不是把自己給浪死的，但是當年能擋在千葵老鬼的前面，替母親擋下那生死一擊，這點就很佩服。
男人，有擔當。
好在，如今大仇得報，千葵老鬼更是你兒子我親手斬殺。
只不過以後我除了師父師孃外，還多了一個小姨，一個外公，一個……母親。
你放心吧，之前你保護她的前半生，後面，就交給我了。
掃墓完畢，李旦看着此地，打開陰陽社稷圖，將整座山都囊括了進去。
以後母親祭拜，將會方便很多。
“娘，這個送給您。”李旦掏出一枚駐顏丹遞給慕容柔。
上次煉製了九枚駐顏丹，馬伯韜、楊玄錚、顧千尋、諸葛鐵蛋以及自己吃了一顆。
還剩下四枚。
對於女的，或許這是最好的禮物了。
“這是？”
“駐顏丹，就是我師孃吃的那個。”李旦笑嘻嘻道。
慕容柔聽聞，卻是笑了，輕輕推回給李旦。
“生老病死，是這世間的運行法則，娘曾經有人愛，現在有人疼，還能每天聽到兒子喊娘，就已經很幸福了。
曾經，我和你爹幻想過，有朝一日我們都白髮蒼蒼了，就相互攙扶着，依舊相濡以沫，畢竟我們都在最美的年齡，遇到過最好的對方。
只是，他失約了。
但是我不想失約，我想循着歲月的痕跡，慢慢變老，來完成我們那個約定。”
李旦看着母親兩鬢已經出現的斑白，眼睛有些發酸。
但還是收了丹藥。
他尊重母親的決定。
在沒自己之前，父親和母親一定非常相愛吧。
真想親眼見證曾經啊。
“叮——”
就在此時，李旦腦海中一道系統的聲音響起……
(本章完)